司星大臣古之冲猛地一摇头,道:“不成,还是不成。即便齐肯出兵,然大梁还留有数万护城兵,自可再抵挡一阵,庞涓若不班师回救,执意要等攻下邯郸之后再回大梁解困,赵还是亡矣?”他身后一位黄袍大夫应道:“古司星这话实在太有道理了。”赵成侯听了,一声婉叹,焦态更甚。
那护台卫淡道:“所以我还要借一人之名,只要他一出,庞涓必回大梁。”
“谁?”赵成侯,范秋到,叔伯齐,古之冲等人齐声问道。
“孙膑”,那人道,“此人乃是辅佐吴王阖闾统率三军军师孙武的五世嫡孙,才倾天下,与庞涓同拜鬼谷子门下,手执孙武《兵法》十三篇,现居齐国上将军田忌府中,任'谋郎监'。借此人之名,策兵大梁,必诱庞涓回国解救,邯郸之围遂可以解。”
第三章 森林有鬼?
孙膑之名道破,台上不少大臣立便窃窃私语。
廉秤亢声道:“荒唐可笑之极。孙武确实有文书一卷,《兵法》十三篇。当时他将《兵法》献给吴王阖(he)闾,阖闾用其谋,大破楚师。后阖闾惜此书,不欲广传于人,乃置以铁柜,藏于'姑苏台'屋楹之内。可惜越王勾践雪十年之耻,焚台示众,此书便消失了。孙膑又何来《孙子兵法》?你这贱民竟敢在祭天圣地无端造谣,当真活的不耐烦了!”
那护台卫不屑地望着他,突然问道:“我来问你,鬼谷子现年多少岁?”
廉秤本来不屑回答,但未免其它大臣说他肤浅,便稍一寻思,道:“鬼谷子同墨子一样,都在春秋中后期和战国初期有频繁的活动,他二人之名,生若日月,使天下之人扑朔迷离,谁也说不清他们具体的年岁,至少也过百年高龄了。”那护台卫应道:“不错,那你又知不知,鬼谷子与孙膑之祖孙武有交,求得其书《兵法》十三篇,亲为注解,将行兵布阵的各中秘密注释在书中。后来见孙膑心素忠厚,收为弟子,又将此书赠还孙膑。”
廉秤冷冷一笑,道:“你非孙膑,安以得知?更何况天下人皆知,孙膑见异思迁,得靠魏罂之下,还与田因齐有书信往来,而且信中言明有投齐之意。不巧的是,这封信被魏罂当场截下,魏罂担心此人心计颇大,不除必留后患。幸亏庞涓有点人性,顾念同门之谊,力劝魏罂,才免孙膑一死,只囚于天牢,罚以刖刑,孙膑之名也由此从宾客的‘宾’字改为月边宾(膑),不知你受何人之蒙蔽,说孙膑身处齐国田忌府中,还是你故意造谣,安的何心?”
“片面之词”,那护台卫哈哈一笑,笑声中暗隐苦意,道,“庞涓果然工于心计,黑的竟也可说成白的。当年孙膑并未私通齐使,那封所谓的投诚信,并不是孙膑写的,而是庞涓仿造孙膑手书伪造的。他与孙膑虽是同门,但自知才不及孙膑,又妒忌心很重,深怕孙膑抢了他在魏国的一切,故而作了那场戏,让魏罂以为孙膑背魏,愿投齐国。而魏罂也深知孙膑之才,不可多得,要么留为己用,要么除之后快。至于庞涓求情不杀孙膑,决不是顾念同门之谊,而是为了从孙膑口中骗得《兵法》十三篇。后来孙膑佯疯才能苟全性命,为骗庞涓,不惜以粪当食,忍辱负重。
墨子的徒弟'禽滑厘'听闻孙膑在魏国受刖刑一事,甚为叹息,曾道:‘我本欲荐膑,反变是害了他。’后来做客于田忌府上,将孙膑在魏国的遭遇一一转述于田忌。田忌便言于齐威王,道:‘国有贤臣,而今见辱于魏国,大不可也!’威王就道:‘寡人发兵以迎孙子如何?’田忌道:‘庞涓不容孙膑于本国,又怎肯让孙膑容于齐国?欲迎孙子,须是如此恁般,密载以归,可保万全。’后来齐威王便派'淳于髡',假以进茶为名,至魏国欲见孙膑,又用装茶车将孙膑密载而归,才不被世人所知,以致庞涓的一面之辞可以蛊弄天下。”
范秋到“哼”地一声,道:“听你口吻,像是身临其境,难不成你是田齐因派来赵国的奸细?否则怎连田忌与田齐因的话都一清二楚?”叔伯齐应道:“哪是身临其境,我看是他编出来的,既然这其中之事不为世人所知,你又如何得知?你这不是以子之盾,攻子之矛么?”古之冲说道:“这全是你一面之辞,眼下之事可是关系赵之存亡,岂可儿戏,你一介草民,道听涂说,怎能当真?”不错,那护台卫系草莽百姓,又岂能说服芙穹台上的七十位大臣?
那护台卫稍一沉气,一扫众人那鄙视的目光,心中倒是掂量了良久,缓缓朝怀中一掏,取出一块金制令牌,上铸有七星北斗,反面则是三个字:伍子胥。众大臣一视之下,竟皆一阵讶然。
赵成侯激动道:“阁下是伍子胥的什么人?”叔伯齐急忙道:“慢着,这‘七星虎符’没准是膺品?”那人不屑以视,将令牌扔给叔伯齐。叔伯齐反复琢磨,真想挑出些毛病来,却是愣愣地徒劳。
那人走到他面前,将令牌夺了过来,道:“叔大夫对古物甚有研究,你既然找不出瑕疵,那便是真品了。”转过身,向赵成侯拱手拜道:“这七星虎符乃是吴王阖闾赐给先祖子胥,号令三军之物,上铸七星,寓意先祖子胥三军统帅之职犹如北斗七星,恒久不变。草民姓伍,单名一个‘杞’字,乃是伍员公子胥的五世嫡孙。先祖曾与孙武有过结拜之义,相敬相重,合力效佐于阖闾,使得吴王阖闾位列春秋五霸之一。先祖遗训,伍孙两家世代交好,当时我在魏国得视告示而知:孙膑背魏,囚于天牢。故而才会千方百计地混进衙狱司,充当狱卒,探清衙狱司的每一条道,找到关押孙膑之所,后又幸得与齐国使节'淳于髡'一同将他救出深牢,所以我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安有不知之理?”赵成侯惊道:“是你将孙膑救出来的?”
台上众人顿时对他伍子胥后人的身份刮目相看。叔伯齐顿了顿,道:“阖闾死后,吴王夫差遭佞臣唆使,命伍子胥自裁,伍子胥临死前,说道:‘天乎!先王本不立你夫差为王,全赖我力争,汝得嗣位。我为你败楚破越,威加诸侯。今汝不用我言,反赐我死!我今日死,明日越兵至,掘你社稷,吴之亡矣!’夫差听之,更加气愤,乃断其头,置于盘门城楼之上。这件事很详细的记载在史书上,依书所记,夫差又怎肯放过伍子胥的后人,你又怎能独存于世?”依叔伯齐之言,显是不相信伍杞是伍子胥后人的身份。
伍杞听他这一言,仿佛亲临伍子胥时代,眼见子胥人头挂于盘门城楼,却是无能为力,伤感渐生,欲要抽泣,强忍之,道:“伍员公料吴必亡,于是私携其子同行,至临淄,托子于相识知己齐国上大夫'鲍牧'。只可惜伍员公太过固执,愿将以谏至死,毅然回到吴国。而这一行,便让佞臣'伯嚭'找到把柄,言之夫差:‘臣闻伍子胥使齐,与齐上大夫鲍氏深交,有叛吴之心,王其察之。’就这样,伍员公才被赐死文台之上。”
赵成侯欣然道:“原来阁下真是伍子胥后人。依你之言,将中山这块是非之地赠给田齐因,借兵来围困大梁。庞涓既然对孙膑之才如此嫉妒,又知孙膑手执《兵法》十三篇,自然会立即班师解大梁之围,这样邯郸之困就可自行而解。”转首面向群臣,续道:“围魏救赵?诸位上卿觉得此策可行乎?”
王既已开口,那些大臣又缺乏主见,相互之间打了个照面,便频频点头。
“不可行”,范秋到高声道,“如今庞涓已将整个邯郸城围困住,怎还能向齐告急?除非这个人能跟'列子'一样,立春日乘风而游八荒,立秋日就反归‘风穴’,能御风而行。试问天下间孰人跟飞鸟一般,与生俱来一对飞天之翼,能翱翔天际?”
列子,名御宼,在《述异记》中记载,列子之学,本于黄帝、老子为宗,相传他曾向'关尹子'问道,拜'壶丘子'为师,后来先后师从'老商氏'和'支伯高子',得到真传,修道九年之后,能御风而行。不过在《述异记》中漏载了一点,以至后世之人都不知道列子还另有一个身份,他就是元始天真。得道后,元始天真人开始迷恋上了炼丹,穷尽一生。(原始天真人,在后面还有叙述,他在《四国传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伍杞正声厉色道:“我有办法不惊动魏军,偷出邯郸,告急于齐,三日之后便可借得齐兵。”第二排一人“哼哼”一笑,道:“你是变种之后长了羽翼呢?还是当你自己是列子再世?”伍杞不予理睬,望着赵成侯,深沉道:“君上,你是想臣服于魏罂,抑或被他吞并,还是堂堂正正地做一国之君?”
赵成侯一眼不眨地对视着伍杞,眼神相持了良久,也深思了良久,霍声道:“好!我信你。本侯之荣辱,赵国之存亡,就全系你一人之上。”随后,将中山国的虎符和委任鉴一并由侍卫转交给了伍杞,正式加封为国编一节使。令其出使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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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是赵国的第一大城,地域丰腴,农耕发达,城池坚固,自然便做了都城。庞涓二十万大军将他团团围困,士兵势如破竹,赵成侯和各氏大臣早已心惊胆战,然而邯郸城中的一些山林乡郊野地,由于信息不通,人们还生活在平静之中,丝毫还没感到血腥的魏来之风。
邯郸的树林大都茂密,植物荟萃,走禽甚少,倒是安于定居。北落的一处长着犹为特别的函紫柏,其柏施紫色,风景旖旎,幻化仙境般。不过相传这里近十几年来时常闹鬼,渐渐地绝少有人在此出没。
函紫柏林林边,只见伫着两个少年,一个身袭青衫,一个则是一袭黑衫。两人互视一眼,从背后箭袋中取出一支雕翎,弯弓搭箭,刷刷两声,一头灰兔应声而倒,另一头兔却是钻入草丛不见了。
那黑衫少年呵呵一笑,挖苦道:“看来有人只能吃兔屁股了!”那青衫少年所放一箭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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