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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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城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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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衫少年呵呵一笑,挖苦道:“看来有人只能吃兔屁股了!”那青衫少年所放一箭落了空,着实失望,道:“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这是道家之言,引申的意思,便是这兔子注定不是他囊中之物也无须强求。黑衫少年皱了下眉头,显然是听不懂,道:“又是什么‘子曰’‘父曰’的,唉!能不能换些别的对白?”说着,走过去拾起那只灰兔,只见眼前的草丛似风掠过一般,忽地一团枣红色一闪,黑衫少年喜道:“是野猪!早知道这林子有野猪的话,以前就不用经常啃地瓜了。”言罢,拨开草丛,追将进去。

  “阿缎(音duan)”,青衫少年忙伸手将他一把抓住,道,“来过这林子狩猎的人都说这里闹鬼,别进去了。你本来说只来见识一下函紫林的风景,后来说在林子外打些野味,再后来,打着打着就来到林子里面,这里的紫函柏茂密的很,再进去可就要迷路了。”

  那黑衫少年,姓伍,单名一个缎字,这个“缎”字倒是生僻,也不知其父为他取这个名是何用意。伍缎淡地一笑,道:“不入猪穴,焉得猪子,我们可是好几个月都没尝过野味了。”青衫少年摇其头道:“子曰‘无见小利,见小利则大事不成’,我们也捕了三只兔子了,已经可填饱肚子了。”伍缎诧异道:“无见小利?这可是一头野猪,是大利好不好。老孔可没说,见大利则大事不成啊。”

  青衫少年憋了口气,叹道:“'向扬坡'离这里可有好几个山头,太晚回去又要惹爹生气了。”伍缎道:“仲父若见我们打头野猪回去,高兴还来不及呢?”青衫少年见怎么也拗不过他,只好再吓他一吓,道:“子曰‘平则虑陷,安则虑危,曲重其豫,犹恐及其祸’,既然来这里的人都称有鬼,自是假不了,你也不想为一头野猪把自己给丢了罢?”这位青衫出口便是子曰,抑或道家之言,看来受儒、道学问的影响颇深。

  伍缎“唉”地一声,道:“老孔说什么你就什么,就你说话一言九鼎!”青衫少年听他这话口吻,只觉他不再强着进林,喜道:“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男子汉说过的话自当一言九鼎,我们答应过爹,出向扬坡二十里就得向他请示,再不回去,被他撞见可又要挨骂了。”伍缎“哼”地一摇头,道:“我说一句,你就拿孔夫子顶我九句,还不是一言九顶?”

  那青衫少年听了,倒也不甚生气,反而得意地一笑,道:“我们说了这么久,你认为那只野猪还会等着你去抓么?好了,缎少,回去罢。”伍缎一怔,转而也笑道:“你不知道猪跟你有一个共同特点么?”言毕,迅速拨开草丛,奔了进去。

  “猪跟我有个相同特点么?”青衫少年暗自嘀咕,“好滑头的伍缎,竟背着骂我笨。”这哪是背着,可是当着面说的。青衫少年一望这施紫色的函紫柏林,暗觉一股阴森之气弥散开来,有些担心伍缎,便也是跟了进去。

  那头野猪倒也真的没跑远,倒在一地呼呼睡了,不过生灭在林子里的野猪,警觉和速度比起家养的可就要快上十几倍。一闻动静,便撕了命地在林子中穿梭,伍缎紧跟其后,边跑边从身后箭囊中抽出一支雕翎,搭在弓上,“啊”地一声,飞身向前跃起,那弦上之箭已在空中厉风疾行。

  只听“嗖”地一声,野猪的惨叫声便开始大作,在地上来回扑滚。

  青衫少年循声至此,望见打滚地野猪,心道:“还好不是厉鬼凄惨之声。”伍缎得意地指着那只挣扎的猪,道:“箭无虚发!”青衫少年怯声道:“我们还是尽快将这猪捆了,抬回去罢?”

  两人挫了两条草麻绳,正欲将那猪捆作一番,忽地林中传来一声:“又是谁扰我清静!”这一声叫得极为阴森可怖,响彻山林,震绝欲耳,树上群鸟俱落荒而逃,明明由近处发出,但四下又是无人。

  伍缎和青衫少年两目正对,齐声惊悚道:“鬼啊——”拔腿欲逃,却见三颗石子犹如鬼魅一般,从莫名处疾飞而至,“玎玎玎”三声,击在两人身上,说也奇怪,两人竟是再也不能动弹,僵硬地伫在那里,只剩两颗眼珠左右打转,内心不禁悚然道:“遭了,鬼俯身了。”而另一颗石子则击在野猪身上,凄然之声便嘎然而止。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系辞之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伍缎发觉被石子击中的部位那处血脉立然畅通,内息即转动自如,手指微一拨动,试意走动一下,果然全身浑然,已恢复自由之身。猛地朝那青衫少年胸口一拍,逼地他后退两步,喜道:“厉鬼走了?”伍缎心有余悸,道:“那还不走。”说罢,两人快速离开。少顷,伍缎又折返而来,抱起野猪,拼了命地往外跑。

  如若疾行,按照进来的时辰也就四分之一柱香左右,而眼下他俩绕了两柱香的时辰竟还未走出这个函紫柏林。

  伍缎从草丛中发现一支跟他们一样的雕翎,惊道:“真是邪门!”青衫少年应道:“我们迷失函紫林了。”伍缎诧道:“啊?那岂不是要跟鬼困在一起?”

  青衫少年稍沉了下气,四下一望,皱起眉头,道:“只好博一博了。”从怀中拿出一条黑色布带,蒙住双眼,续道:“阿缎,你跟在我后面。”言毕,手执一支雕翎,似作盲杖一般,缓步而行。此时,伍缎全不知如何是好,只罢跟在青衫少年后面,随他而行。

  青衫少年每走一步,口中便会嘀咕一声,依次而言:“天一生水于北,地二生火于南,天三生木于东,地四生金于西,天五生土于中。阳无耦,阴无配,未得相成。地六成水于北,与天一并。天七成火于南,与地二并。地八成木于东,与天三并。天九成金于西,与地四并……大衍之数五十有五,五行各气并,气并而减五,惟有五千。”

  眼前豁然开朗,伍缎雀跃道:“外面的世界真啷啷地不一样。”青衫少年听此一语,立即扯开眼带,见到林外一片烂漫山花,喜道:“终于出来了。”伍缎困惑道:“阿武,你刚才在嘀咕些什么?”

  青衫少年也是姓伍,名子武,道:“那是《易经》之中的系辞之步,我怕再迷路,所以就蒙上眼睛,以系辞之步代路,这样就不会走重复之路了。”伍缎“哦”地一声,道:“这么管用的东西仲父都不教我,也忒是偏心了。”

  伍子武轻摇了下头,道:“系辞之步出自阴阳家,你又何尝没学过?只是爹传授兵、道、法、儒、墨一些百家经典时,你没用心听而已。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你……”伍缎急忙插道:“啷啷个你,你只大我十一个月,又不是十一年,总是子曰父曰的!仲父教的,你懂不就行了?你懂不就是我懂么?”

  在函紫林耽搁良久,两人回到向扬坡时,已是酉时过后,夜色朦胧。望见坡上几间小屋前,燃着一堆篝火,小屋门前伫着一个魁梧的身影,赫然一声:“你们两个混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么?”

  伍子武愧声道:“我们……”伍缎忙用右脚轻踢他了一下,朗声道:“我们是在‘枫甘霖’捕野味,想不到那里的猪这么狡猾,简直是狐狸投错了胎。仲父你教我们的《孙子兵法》十三招,这回可是大派用场了,什么招都用了,什么地形篇,用间篇啊。我和阿武分头包抄,可那猪像是会爬树一般,就那样不见了,后来找了两三时辰,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那猪碰上我们也算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可能是前生种的孽果太深。不过还亏仲父孜孜不倦地传授我们精湛绝伦的箭法,就这样‘嗖’地一声,见孔夫子去了。”伍子武惑道:“见孔夫子?”伍缎道:“就是啷啷地翘了呗。”言此,把捧在手里的野猪往地上一扔,松了口气,续道:“仲父像会先天演卦一般,好像知道我们今天会打头野猪回来似的,连篝火都生好了。”

  伍缎之所以狡辩在枫甘霖狩猎,是因为枫甘霖就在向扬坡附近,未出向扬坡二十里的先约,也就不违背他仲父例下的规定。

  伍缎的仲父“哼”了一声,道:“连《兵法》十三篇都用上了,好,你倒是说说,你们是怎么用《兵法》中的用间篇来捕这头野猪的?”伍缎一怔,寻思:“说漏嘴了。”这人跟猪非同一类,又有何间可使呢?用间篇分内间、反间、因间、死间、生间五类,人猪有别,可是没一类用得上。转而俏皮地一笑,道:“仲父有所不知,武少跟猪有个共同特征,这野猪一撅屁股,便知道它准备往哪里逃,这也算是用间篇罢?”伍子武听后暗恼:“又在暗损我笨。”他又错了,伍缎又是明着在他面前说的。

  那人正色道:“这么说,你们对《兵法》十三篇都已了如指掌了。”伍缎神气道:“不能说了如指掌,那太直接了,谦虚的说一句,也懂得###不离十了。”他仲父道:“那好,我来问你,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七计而索其情。这五事,七计各指什么?”伍缎听此,咽了口气,一挤眉,扯了伍子武的青衫。

  伍子武知道伍缎那是打肿脸充胖子,不懂装懂,忙替他回道:“五事指,道、天、地、将、法,七计是‘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以此五事七计可辨战之胜败。”他父亲点了下头,道:“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能把握五个方面的情况,就可以知胜,何五可知胜?”

  伍子武刚欲再道,却被其父制止道:“缎儿,你来回答。”伍缎又是一怔,强忍一笑,含糊道:“知胜有五的么?”望着仲父一脸肃容,转而故弄正经,续道:“当然了,掌握五个方面就足够知胜了。是哪五个呢?嗯,是那五个对罢。”顿了顿,几番欲让伍子武给些提示,可其仲父一直紧盯着他,让他无弊可作,只罢强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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