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在武汉,他又为蒋介石写出了《抗战周年纪念告全国军民书》,与张子缨写的《抗战周年纪念告友邦人士书》和郭沫若写的《抗战周年纪念告日本国民书》,被称为抗战前途光明象征的“三联璧”。这3篇文章都是以蒋介石名义发表的,蒋介石被目为抗战领袖,只要他能领导抗战,老百姓当然拥护,共产党人也是拥护的。
八路军、新四军北上东进,深入敌后。可是正面战场却十分不利,徐州失守,开封失守,郑州危急。蒋介石慌了,竟然下令炸开花园口。陈布雷听到了黄河决堤的报告,滔滔黄水,一泻千里,豫东、皖北顿成泽国,灾民流离失所,却没能阻止日军前进,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接着是武汉失守,从南京逃到武汉的国民政府只好又逃到了重庆。
在这种政治气候下,出现了一个“低调俱乐部”,以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为首的一批党国要人大弹“抗日必亡”的低调,与日本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蒋介石也派了孔祥熙的秘书乔辅三和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与日本密谈。蒋介石迫切需要摸清汪精卫与日本人勾搭到了什么地步……
汪精卫保养得很好,神采飞扬,满面红光;与干瘪黄瘦的陈布雷一对照实在太明显了。
“布雷先生一路辛苦,风尘未洗,深夜驾临,有何指教?”汪精卫很客气。
“汪先生,日军进逼,战局危艰,布雷请副总裁赐教。”陈布雷其实是不宜作探子一样角色的。
“嗯,战局?这个战局?”汪精卫老奸巨猾,模棱两可回答,“敌我两国可谓各有难处。”他既不唱高调,也不唱低调。
陈布雷吸了一口烟,又问:“日前,日本近卫首相发表一项声明,声称‘倘国民政府能转换政策,变更人事,参加建设新秩序,日本并不拒绝’。未知副总裁对此作何评论?”
周佛海陈布雷单刀直入,可是汪精卫哈哈一笑,目光游移不定地瞟了陈布雷一眼,说:“兆铭正想请教委员长对此作何评论?布雷先生作为委员长的秘书长,一定很了解委员长的胸中韬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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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汪精卫(2)
“这个,”陈布雷字斟句酌地说:“委员长的见解么,可谓一如既往……”
8日,蒋介石飞回重庆,陈布雷向蒋汇报了夜探经过,蒋介石9日又将汪精卫、孔祥熙等人约往重庆黄山别墅山顶客厅开会。蒋介石目光炯炯,盯着汪精卫说:“不论国际形势如何,我国必须作自力更生、独立奋斗之准备,请问汪先生如何看法?这话是他与陈布雷商议之后的再一次公开试探与表态。
汪精卫用那一双金鱼眼睛盯着蒋介石,不阴不阳地说:“敌国之困难在于结束战争,而我国之困难在于如何支持战争。”
蒋介石看了一眼陈布雷,陈布雷也看了一眼蒋介石,彼此心照不宣。汪精卫是老狐狸,还是不肯公然摊牌。
不料,十多天之后,汪精卫、周佛海突然跑到越南的河内,公开发表响应近卫声明的“艳电”,宣布投降日本。这一消息传出,举国上下,莫不同声斥责,陈布雷当然是气愤极了。
国府主席林森,从来没有发过火,这一次也大拍桌子,大骂汪精卫:“你汪精卫要当汉奸,为什么还要糟蹋我呢!真是既可耻又可笑。”原来是汪精卫又要做婊子,又要拉人落水。他在日本的卵翼下,要在南京成立伪国民政府,但羞羞答答说主席仍是林森,他只是代理而已。这,对颇讲民族气节的林森无疑是一个侮辱,他当然忍受不了。
林森
蒋介石对陈布雷说:“布雷先生,汪精卫公开投日,你要写一篇驳斥日本近卫的所谓‘建立东亚新秩序’的声明。”
写这篇文章,陈布雷当然乐于接受。他回到美专街办公室,激动得不能自已,燃起了一枝三五牌香烟,先深深吸了几口,把稿纸舒展开来,眼睛一亮,文思泉涌:
……日本不过是要以共同防共的名义,首先控制我国,我们宁可举国牺牲抗战,如果这个共同防共的要求可以应允,还待今日吗?……
陈布雷写完后,又朗诵了一遍,此时,东方已露晨曦。他又拿出笔记本,写道:
此文以一日之时间草成,为余抗战期间第一篇有力之文字。
这篇题为《驳斥近卫东亚新秩序》的讲词,比汪精卫响应近卫声明的“艳电”还早一天公诸于世,影响极大。
陈布雷仿佛又恢复了《天铎报》时期的报人青春。
。。
陈布雷在陪都第一年(1)
重庆作为抗战时陪都,陈布雷一直生活了8年之久,他的住处一直是美专街1号。在1938年前,美专街那里还是一个山坡,山坡之下的低地有一座楼,就是美术专门学校。美术专门学校疏迁乡间,那座楼房由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使用,山坡上新建两所小楼,称美专街1号与2号。由所谓街走进1号大门,上台阶,便是陈布雷的寓所,一号楼下,一边是饭厅,一边是办公室,侍从室二处几个职员在室内办公。楼上大房间,就是陈布雷的办公室兼寝室,楼下楼梯旁有一个亭子间,是翁祖望秘书的办公室兼寝室。翁祖望就经常守在室里,办公文与接电话,蒋介石官邸经常有电话来,翁接听后立刻报告陈布雷。整个抗战期间,二处工作人员就是几个,陈布雷始终不肯扩大。陈布雷白天办公文,参与会议,接待各种人物,如有重要文告,就通宵达旦工作,至清晨发抄,才上床略息,不开夜工时,一般就在11时,先吃两颗安眠药,或办公文,或与友人谈话,至就寝时,再吃两颗。翁秘书接官邸电话后,陈布雷就立刻去官邸,陈布雷最大任务是为蒋介石草拟文告,陈布雷除了在日记有记载外,守口如瓶,从不对人谈说任何文告草拟经过,他为此绞尽了脑汁,蒋介石对每一篇文告,修改再修改,至少写两三稿,多的达十七八次……
蒋介石在陪都有四处官邸,一是歌乐山上林园,距市中心二十五公里,密林深处建楼四幢,依次编为1、2、3、4号楼,白墙青瓦,西式建筑。蒋介石居1号楼,宋美龄住2号楼,3号楼为蒋介石办公及召开重要会议之用,4号楼为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住所。为何不叫“蒋园”而叫“林园”。当园子于1939年落成时,林森见那里小桥流水,环境优美,非常羡慕,蒋介石与宋美龄就把这园子送给林森居住,暂居市区内曾家岩德安里101号,这样,因林森入住,便称“林园”,1943年5月12日,林森因车祸去世,蒋介石将“林园”收回,一直沿称林园官邸。蒋介石还有一个住处,就是黄山云岫楼官邸,黄山地处重庆长江南岸,海拔五百八十米,夏季气候凉爽,蒋介石建了一幢三层青砖小楼,取名云岫楼,为自己夏季居住,另有一松厅中式平房,是宋美龄居住。曾家岩德安里,地处重庆市区,德安里有三个大院,蒋介石所居101号,宋住103号,102号并不编为102号,对外称“尧庐”,蒋介石侍从人员所居。还有一个住处,即小泉官邸,位处重庆南泉镇温泉处,有中央政治学校,蒋介石是校长,常来住校长室,也就是小泉官邸。陈果夫、陈立夫也住此处。
陈布雷到了重庆后碰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汪精卫、周佛海一伙投敌事,汪精卫这人,陈布雷早有看法,而周佛海与陈共事过一段时间,私交不错,但一旦投敌,惋惜之中也划清界线,他在《一月份之回溯》中有记载:“本月共三十一日,适当汪案发生之后,舆论复杂,人心激动,中枢处理此事,甚费苦心,二十日以后举行五中全会,先后十日,故本月中起草文字及奔走接洽之事较繁,全月共见客60人,访友9次,举行会商五六次,出席会议18次,参加会餐及同见宾客15次,出席招待中央委员之会餐5次,阅定普通讲话稿四篇,起草重要文电9件,核阅对外谈话稿1件,为蒋夫人改定论文5篇,修改全会中关于国际问题讲演稿1篇(惟果起草),修改告教育界及士绅书1件,撰拟全会开会词1篇,又闭幕词初稿1件,参加起草全会宣言(先后修改四次),又修改精神总动员纲领两次,核阅提案及计划方案等文件,并办理侍从室考绩事,工作较平时为繁重,自前日起,精神尚佳,故事事均无十分延误,唯一月中旬后事务益繁,又适遇吟兄之惨变,神经大受刺激,虽勉自镇静而畏寒,腹痛常发,遂不得照常工作,对人对事均未圆满为可憾也。”这个吟兄,是陈布雷的连襟,厌世而服安眠药自杀,此事陈布雷感触颇深。一月之中做了那么多事,陈布雷不是派细账,而是心血之透支,他不但要为蒋介石写文章、办文电、接待客人,而且还要为宋美龄改文章,自然是心劳日绌,不胜其繁。有时,他就谢绝了,如8月9日日记中记:“七时起,今日天气稍凉,但精神仍未恢复,阅情报二十件,处理私函五件,十时楚公来访,与偕往中四路,谒稚晖先生,相约过江,赴委员长午餐之约,十一时五十分到达官邸会谈今后抗战局势及应付汪精卫之办法,楚公携有拟就方案,委员长即为阅定之,一时三十分午餐,与蒋夫人谈三十分钟,彼意欲余发起一女子写作协会而担任指导,余婉谢之……”特别是为蒋介石起草《八一三告上海人民书》,又费了陈布雷几天脑筋和心血,8月10日日记中记既为蒋改《告全国士绅书》脑痛欲裂,“午餐后,委员长来电话三次指示八一三告上海民众书之内容,二时校阅委员会‘领袖的认识’初稿陈述意见三点,即以原件寄还,五时后着手起草八一三告沪###……至夜十时三十分脱稿,长约三千五百字,十一时五十分寝。”8月12日日记:“七时三十分起,以昨日拟就之告沪民众书缮正稿送呈核阅,复校一遍,自觉不能满意,抗战书告太频,国人心里喜阅缴昂、单调之音,与欧美人之崇尚平实者不同,使执笔者最感支绌之苦,想必有多人与余有同感也……”可是蒋介石还要照老调子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