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雷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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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布雷大传-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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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为志”,此二者实皆有理由,但如只知巩固根本之重要而无作法,或只知适应环境之重要而放弃立场,则两皆失之,如何折衷并融而统一之,乃为极重要之事。此一点如无解决之方,将日日感觉矛盾彷徨之日深,无时不在夹缝中受痛苦,含衰弱之神经,实不禁此忧虑也。
  △昔人箴言有曰“过去事勿追思,未来事勿逆忆”,然在神经衰弱者,则偏偏易于预想未来之忧患,明知其无益而欲抑不能,揆以“思而不学则殆”之义,余如此冥思驰想,其将成心疾矣。
  △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人生最大之痛苦,自知短处而积习难移,更是一种绝大的痛苦。
  △今年常有一种不能自抑之“自责”“自弃”心理,屡欲驱除此念而不能,尝为惟果兄言之,甚觉无以自遣也。
  △周来常常梦见先父母,殆忆家之念所感乎?故乡沦陷,何日收回,思之但有怅惘!
  △第二处加强人事,第一步拟以道藩、芷町两兄为副主任,余或可腾出时间以办特交之件,今日始奉书面批准,于心略慰。
  △物价与生活影响与职责之工作精神,而第二处第五组所受影响更为显著,余最不善于督导而忝为主任长官,睹此散漫情形,痛感自身责任之未尽也。
  △连日又感剧烈之失眠,手寒头眩,不能用脑,尚有三月十二日之文字待撰,为之奈何。
  △迭闻委座对于编纂事略之指示,备致不满之意,以此自省余旷废职责,咎戾甚矣。督导无方,启迪无法,又不常与各编纂接触讨论,苦无时间校读其初稿,蹉跎因循,此皆余之过也。于孙王诸编纂何责焉。
  △大局日艰而辅弼无状,身体日衰而不能自振,其退乎?将何异于临危而去之!其进乎?又何以自免于覆诫!上有贤劳之领袖,中有难以协和一致之各单位,下无愿其患难而多数尽职之同僚部属,思之思之,何以善其后。
  △神经紧张过度忧思无计,烦闷而无出路,此心之苦无人能喻,计惟有作短期休息,稍自排遣而已。
  △到山寓以后神经紧张,略见松弛,然而怅念身世,自憾微躯力薄,消极引退之念,仍复扰于胸中。
  

陈布雷已有及早引退与隐遁之想(3)
△某日与允默闲谈,默告我与明儿谈话经过,明儿数学成绩不佳,有改学文学或社会科学之志,默谓汝父一生辛苦,皆因学文科之故,盖生不逢治世,最苦者莫如置身于政治,汝既立志学电机,何故忽然易志乎?明儿谓此或不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儿辈乃有此语,余闻之始猛省最近消极之念之非,今后其以此语自儆乎!
  △连日克制繁思,屏除杂念,然此事不能勉强,必使此心有所寄托,乃可。就渝寓取昔年箱箧内文件,逐一整理之,先后费去三天之光阴,身体亦因此略有劳动,整理甫毕,颇觉心绪为之慰安。某日文白来访,见余案上堆卷夹垒垒谓“此何得谓休息,殆休息其名而清债其实乎”!闻此言为之莞尔。
  △此次来山中休养,原以十日为期,嗣以委座面告可多休养二三天,且值出发期间,因后延迟二日。然此来休息,实未得圆满效果,以山中阴雨转寒,而余又不能一概排遣公务不思索也。最后数天,实等于不休息,今决心提早返渝,先行清理各事。回念委座体贴之深,余家人爱护之切及僚友相助之雅,今后何可不勉自振作。惟有彻底改变观念,努力以赴而已。
  蒋介石对陈布雷的要求不仅仅是为他写写文告,当一私人秘书,而是要他尽辅佐之责,可是陈布雷没有这个政治野心,因此深感矛盾,引退之念时时萌生。
  1945年的1月23日日记中记得很详细:“……今夜委座约本室组长以上同人会餐,席间指示谓,侍从室各单位处事谨慎细密,守成有余而开展不足,今后应积极推展业务,并应汲引人才,加强对各方面联系,此与卅二年二月之训话词旨略同,余只愧个性不宜,体力精力不足而已……”1月24日日记中陈布雷又详细抒发了内心世界:“……晨起以后,仍系念侍从室工作之调整事,甚感不怡,我本不愿参加党政方面任何重要之工作,初意只愿为新闻工作而服务以终其身,盖自知体力不够,精力不够,个性既拘谨,又怕烦,本无经纶,亦更无献替与积极贡献之意也。我之许身于蒋公,自十七年在督署西花园‘他无所愿,只愿为新闻记者,必不得已,亦只能为钧座之私人秘书’之一诺为始。由此一诺,自谓不可失信,故二十五年在浙教育厅时来电见召,既以‘文字工作需兄佐理’为词,又不得不应命。亦因此故对二十四年侍从室二处主任之命,所以甘受而不辞,且扶病忍苦以至于今也。今若责以开展,望以积极,则如驱蚊负山,其为枘凿,盖可知矣。然蒋公既公开言之,我又不便漠然置之,无已,其及早引退乎。……”陈布雷只好在日记中提出及早引退了,可是陈布雷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处于极度矛盾之中。2月4日,他本来:“……考虑侍从室如何加强机构之问题,愈思愈不得端绪,拟写一自我检讨,据实报告于委座,盖余入侍从室已十年矣……拟写之报告仍未能着笔乃中止焉……”还是没有写,于是专门向蒋介石当面报告“……十一时往谒委座谈二十分钟,陈明自身衰弱不堪任事之情形……”但是蒋介石仍旧不放过他:“……委座对侍从室业务更张有所指示甚详,谓今后业务不应以专办公文与文字为主,此语乃余第一次闻者……”陈布雷第一次听到侍从室不要专办文字,2月7日日记中又有记:“……连日委座督促工作之严,可云以前所未有,余羸弱就衰之年,兼之性耽闻定,最怕繁剧,何能堪重荷,此数日未常为此一念所苦,而殊无以自脱也……”2月11日,陈布雷又叫苦连天:“……以二处业务,今后更繁,恐非残躯所能应付也……”2月23日日记中:“……近?##欠壮耍嘤谖抟宰源χ溃狄蛱辶θ账ィ粤θ杖酰蹦暌荒钊鲜吨钗螅晕癖臼遥灰晕淖止ぷ鞲掠诹煨渥笥遥济憔〈幔嫖拮镎撸衲酥种谕谖艺卟恢褂诖耍饨缰鄄庥谟嗾咭嘤幸煊诖苏撸筌凼辏粢匝细褚陨啵宋钗淳≈爸蝗恕N蠊铮⒛咽衲晔本肿鞣备矗垂チ僬箍保谟蟹掷胫螅吮鹩杏眯闹剑帕栉暌韵鞴疲匏挥闷浼嘀辶Γ泼憧芍С牛谠蛩ネ且嫔酰绦棵阍虿荒埽司拖猩⒂植豢桑酥势溆芯旨刮匏幸樱艘荒钏驼咭阉奈逖谧取6罩葆逋纯喔跻病背虏祭自谡庖欢问逼谀谛娜肥灯牟黄骄玻?月间几乎隔三两天都谈到这一内心痛苦,3月8日日记:“……诚不胜彷徨痛苦之至……既感疲劳,又觉寂寞凄凉,恐工作愈繁,此身已难长此服务矣……”3月13日日记:“……夜与允默谈话,忽闻明儿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语,颇有会于吾心……”3月15日日记:“……上午心思甚感烦郁,怅念身世,时有隐遁之想……”3月16日日记:“……此次既为休养而来,应使稍纾烦郁,不可内心煎迫太甚,想念及此,姑以自宽,当再强忍艰难,再试一个时期,以观其后而已……”3月17日日记:“……读皓儿复函及四弟复函,四弟劝我宜从‘浑’字与‘拙’字痛下功夫……”3月21日日记:“……检点箧笥,尚存可用之毛笔三十四枝,若每月一枝,亦仅两年可用,届时抗战当已结束焉……”陈布雷一惯用毛笔书写,连这一百五十几万字的日记也都是用毛笔写的,如果累计起来恐怕已用了毛笔三四百枝焉,陈布雷在1945年3月间算剩下之毛笔还可用两年,这句话倒真成了谶语,因为他在1948年终于在矛盾和痛苦中不能解脱而再也用不上毛笔了。
  

附:陈布雷(1890—1948)年表
1890年(清光绪二十二年)11月15日,生于浙江省慈溪县二六市官桥良七房(现属浙江省余姚市)的一家书香门第。名训恩,字彦及。笔名布雷、畏垒。以布雷著称于世。慈溪陈姓,自明末由豫迁浙,历三百余年。陈布雷祖克介,祖母李氏。父依仁,母柳氏,继母罗氏。有子七:长训恩(即布雷);次训懋(勉甫);次训慈(叔谅),次训恕(行叔)。以下罗出:训悆(叔兑);次训惠(叔时);幼训愿(叔同)。姐妹五人。依仁为三房,大房生子训正(屺怀),长布雷18岁,布雷称屺怀为大哥。屺怀对陈布雷的青少年时期有较大影响。
  1894年启蒙。
  1895年至祝家渡拜袁莘畊为师,又从大哥屺怀读书。
  1896年从父读《尔雅》。
  1897年父聘陈小垞授《礼记》。
  1898年父又另聘徐二沆教读《春秋》、《左传》、唐诗。
  1900年读《尚书》毕,接读《周易》、《昭明文选》。同时习完算术,接习代数。
  1901年习代数一次方程毕,继学几何,以《形学备旨》为课本。
  1902年与三弟训慈就学于三七市董氏。董蔼堂教国文,读《纲鉴辑览》;姚鲁彦授英文;在大哥屺怀处阅读“时务报”等刊物,尤喜阅读《新民丛报》、《新小说》、《浙江潮》、《警世钟》等书刊。
  1903年应童子试,背榜第151名;11月随父赴宁波参加府试,得第一名。
  1904年2月至宁波应院试录取为第5名。是年3月入慈溪县中学堂,列甲班;组织“覆满同志社”进行反清活动。
  1906年转入宁波府中学堂求读,后退学。
  1907年入浙江高等学堂就学,被推为学生代表,参加“浙路拒款会”;剪去辫子,思想激进。
  1909年与杨宏农(杨品仙)女士结婚。(杨1919年因产褥热症病故)
  1911年浙高毕业,列第四名;秋应上海《天铎报》之聘,任撰述,开始用“布雷”笔名。
  1912年至1919年在宁波效实中学任教,加入同盟会,兼任宁波《四明日报》撰述,并为上海《申报》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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