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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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醉风流-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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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担心储邕的生意从此随着沉船沉落。回到旅舍,我立即问小虾儿还剩下几多银钱。小虾儿一五一十地报给我听了,说还有约15万文,我想了想,对他说:“留下往返越中的钱银,其他的全部交给我!”小虾儿张大了一只小虾嘴、眨了几眨小虾眼,愣了一会,提醒我:“你要钱做什么?我们离家时,老爷给了30多万文,已用去十多万文,江东地方再也没有我们的欠债户,陇西院即使有钱,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我觉得好笑,反驳他说:“不就是钱嘛,有什么要紧?钱银嘛,只是一种你手过我手、我手过他手的物品而已。有福自然在,钱银难不倒我们的。”小虾儿知道我的意思,虽然老大不高兴,但还是把钱交给了我。

  我见到储邕垂头丧气地返回,知道海难已是千真万确的了,于是就将大包钱银和扬州店的兑券全部送给了他。储邕一时不知所云,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重起来,将钱银推还给我,说:“你我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但毕竟非亲非故,这些金银不是小数目,倘若我储邕收下的话,岂不令天下人耻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听,只好连忙道歉:“也怪我一时性急,忘了你的高尚道德了!但是,无论怎么说也是你的生意要紧,倘若你不收下的话,我们连兄弟也做不成了。”在我的再三要求下,他终于收了。我劝慰他一番后,要他和我出去散心,并托他约几位友好同游长春湖。

  这天,我和小虾儿雇了车从城东的旅舍出发,匆匆穿行在南面的商城中,只见千门万户鳞次栉比,商贾络绎不绝。在熙熙攘攘的商旅行人中,各地方言和吴越土音交杂,还有西域胡族、波斯、大食、身毒、倭国、苏禄、真腊等各国的商人、官使、僧侣和船长水手们,他们或者是叽哩呱啦地做买卖,或者是欢欢喜喜地潇洒游玩。好些专营身毒银器、真腊玉佛和波斯珠宝的外国商店,还有那些专门经营航海商品的大店,人进人出的,生意十分红火。

  只见大运河和扬子江分别从城东和城南流过,在城里分出几条支流来,来来回回环穿内城和外城。街河两边一律朱门绮户,竹院粉墙。河中画舫游艇笙歌悠扬,那种风流场景果然更胜金陵和秦淮。我们到了长春湖东坡的船坞,储邕和另外几个客人已经在等候着了,于是我们登上一艘游艇,船工立即撑篙、荡桨,乐妓们的笙、箫、管、笛,也立即吹奏了起来。

  我觉得来客中有一位斯斯文文的青年似曾相识,上艇后我俩几乎同时相叫:“李太白!”“许少爷!”——他果然是旧时相识。我们都十分欢喜,储邕又一一介绍了安陆县的县尉孟元凯和另外几位友人。游艇驶向十里长湖,缓缓过了二十四桥中最负盛名的雁渚、浮虹和芍药桥,最后泊在湖心岛五亭桥的柳阴下。储邕起立示意停止歌吹,向众友人拱手举酒,沉重地说:“我家的商船不幸突遭海难,本来已经灰心绝望,不想天降救星,让我绝处逢生。”接着,他把我赠给他大把钱银的事详细说了出来,他又说:“我储邕堂堂一个男子汉,必将知恩图报,所以不敢只是受赠,如今特地邀请各位共仰李太白的壮举,同鉴我心!”于是大家一齐饮了手中的酒。

  我再次举杯:“我李太白也愿借这个机会,向储兄和各位告别,明日我将往东南越乡去,就让我们后会有期吧。”

  我游罢姑苏、金华等地,已经又一个春秋,等再次回到扬州时,储邕已经打造好两艘新货船,并且启程往江夏方向销售海盐去了。储夫人向我转告了许少爷和孟元凯的邀请。但是,我更加挂念吴指南尸骨迁葬的事,又想王炎观光封禅求仕的事也应当有着落了吧,也想先去拜访他。我于是连马带鞍统统卖了,租船西行。当航船在万物萧索的冬野里,悄然停泊在王家庄河埠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晒场上站立着一个身穿甲胄的武夫。

  那人看见我们从客船上下来,便大踏步迎了上来。走近时,他拱手相迎:“你是西蜀大才子李白吧?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我知道他就是王炎,一下子感到像回到自己的家门一样,高声作答:“在下正是李白,感谢王兄等候!”王炎忙忙拉住我的双手,说:“太白从何处来呀?一路上还算顺利吧?”他接着又招呼小虾儿说,“你就是擅长吹箫的丹青呀?今晚我也要敬你一杯。”他立即高声吩咐家人马上准备酒菜招待我们。

  说话间,王家早已大开院门,王炎和我携手而入,绕过照壁,登浅阶、上厅堂。那牡丹喜鹊镂花的厅门开处,便有一阵阵热浪腾腾地涌出。王炎躬身,让我和小虾儿进去。我环视四周,只见中堂里按东、西、南、北、中摆设了五台灯座,早就燃起了五根大红烛;堂穹上,也按五个方位悬挂了红绫花灯,每一盏都大放红光;正当中的大神龛上的那两排香油灯和大红烛更是一派光明,把那“太原堂历代宗亲之神位”的金字龛额,照耀得分外耀目。东西两壁座榻畔的火炉里,各燃着一大堆劈柴,正在“噼噼叭叭”地炸响。那是一种多么温暖的声音啊!

  这时,厨师纷纷传案进堂,在席上摆下了各式各样的佳肴。王炎见家人陆续进堂,便把我让进东席,和他并排坐在首座,他的二弟和三弟各在两侧,小虾儿坐在我的身后,其他人则依照年龄、辈份入席。待大家坐定,王炎敬酒,大声说:“今日的家宴,有两件喜事,一是我去年秋天前往泰安观光封禅,今春平安回家,获益匪浅;二是西蜀李太白遵吴指南兄的遗嘱来访。来来来,大家同干此杯!”

  于是你来我往,喝酒猜码,一直到夜深人静才尽欢而散。等到其他来客离开后,王炎又带着我和小虾儿到后堂去饮醒酒茶。并且和他夫人相见。王炎慢慢端起一杯香茶,复又轻轻放下,转身握住我的双手,诚恳地说:“太白贤弟呀,你也许从来没有想过吧,我的生命和这座庄院,都是吴指南兄弟赐的福呀!”

  我一听,怔住了。这时,他的夫人含泪接着说:“当年王炎只身入蜀,滞留渝州,意外地身患恶性疟疾,正在举目无亲、贫病交加的时候,多得只有一面之缘的指南兄弟全力扶持,把他自己的衣物典当完了之后,又赶回石镜说服他哥哥,把家中稍稍值钱一点的东西都变卖一空,这样总算帮王炎把病治好了,又把回乡的盘缠凑足,王家才有今日呀。”王炎也无限感慨地说道:“我平安回家后,立即派人加倍酬谢,但是均被指南兄拒收了,他只寄来书信相约日后再见。如今他和他大哥都过世了,他们的大恩大德,我要回报点滴也不能了啊!”话未说完,他就泪如雨下了。

  我也含泪叹息:“真是大言无声、大德无形,我们的指南兄弟真的做到了啊!”接着,我哽咽着把吴指南舍命相救和他临终所托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炎夫妇。“吴指南对我也恩重如山,可是他如今还葬在那洞庭的荒坡之中,而且尸骨难保,我再过几日就要返回洞庭为他迁葬,然后再游学安州、云梦一带。”

  王炎夫妇也只有默默地点头。第二天,王炎为我设宴饯行。只见一只宜兴紫陶置于小火炉上,炖着一条一尺来长的墨花鲈鱼,两只玉色大瓷盘又各盛了同样大小的两盘整尾的文煎鲈鱼。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菜肴。王炎指点着鱼说:“太白就是好口福,这样的鲈中上品也让你碰上了,这可是多年难得的呀,今天一大早渔家就送来了,这一席可以说是全品鲈席了。”说完,他和我碰杯干酒,还从火炉上拣鲈鱼的头鳍处戳取了一大片敬给我。他的两个兄弟也热情举杯,频频敬酒。我豪气顿发:“我李太白只是西蜀一个布衣而已,你们如此看得起我,我真是感谢了,来来来,我先饮了三杯再说!”

  王炎三兄弟连声喝彩,王炎说:“快哉,快哉!人生贵在有知己,人生苦短,知己难求呀,如今我们千里相交,欢笑纵酒,岂不快哉!”王炎兴致大发,叫夫人从堂后送来一支缀着流苏玉蝶的长笛,吹奏起一曲《折杨柳》来。我听着,也和着笛声,唱起了依依惜别的古调:

  杨柳青青着地垂,扬花漫漫搅天飞。

  柳条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王炎吹过一遍,又重复再奏。悠悠的笛声,惹起我对前尘往事的种种回忆,惹起我对将要分别的好兄弟的阵阵依恋,更惹起我对迷茫前路的重重迷惘,于是禁不住热泪盈眶。突然,在王炎直渗心扉的笛声里,汇入了一派凤凰和鸣般的洞箫声,那箫声是那么轻轻盈盈,是那么温温馨馨,它步着《折杨柳》的旋律,对留恋不已的主人,致以衷心的答谢。——原来是小虾儿吹起了他的箫管。笛声和箫声缠缠绵绵的,把我们一个个吹得泪水涟涟。

  宴席结束后,我和王炎走出庄外。从溧水上吹来轻轻淡淡的霜风,让我感到一丝丝凉意。王炎遥指东北方向,说开了他目睹皇帝老儿封禅的盛况:

  开元十三年冬天,皇家大军浩浩荡荡地向东方进发,黑压压的方阵队伍在路上向前移动,前不见头、后不尾。他们到达泰山脚下,安营扎寨,第二天清晨登山封禅。皇帝老儿登极顶后,祀昊天上帝于上坛,礼官们用美妙的歌喉唱起的,是由宰相张说撰写的夹钟宫调《祀天乐章》:

  先是其一:

  款泰坛,柴泰清。受天命,报天成。竦皇心,荐乐声。志上达,歌下迎。

  又是其二:

  亿上帝,临下庭。骑日月,陪列星。嘉祝信,大喜馨。澹神心,醉皇灵。

  再是其三:

  相百辟,贡八荒。九歌叙,万舞翔。肃振振,锵皇皇。帝欣欣,福穰穰。

  后是其四:

  高在上,道光明。物资始,德难名。承眷命,牧苍生。寰宇谧,太阶平。

  封坛圆顶直径五丈,高九尺,分为四阶。皇帝老儿三拜九叩。初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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