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与疼痛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趴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向外走。
刚刚走出教学楼,就被披着一头柔顺黑发的宁凝截住了,女人亭亭玉立的站在她跟前,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看着她,很吃惊的模样:“白老师,你受伤了?”
“意外。”
她随意的用两个字概括掉,随即挑眉看她:“宁老师找我,有事儿?”
“嗯,我想跟你谈一谈……”宁凝顶着一张天生丽质的小脸,笑容妩媚动人。
“好啊。”
白溪点头:“去办公室吧,我办公室里还有几张试卷没批改完。”
她坦然自若的神色让宁凝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却还是跟她肩并肩的一起回了办公室,白溪坐下开始批阅试卷,宁凝坐姿端正的在她对面,索性敞开了开始跟她谈:“白老师,我承认昨晚我是故意的,可我的确喜欢莫霖,我感觉他也对我挺有意思的,我希望可以跟你公平竞争。”
还真是够直接。
可能是她学英文学的太久了,都不知道中国话怎么说了,自己打自己脸这种事情,很好玩么?
前一句承认了自己是故意耍心机,后一句又义正言辞的说想要跟她公平竞争?
难道对她来说,‘公平竞争’的含义,包括这种低贱的让人所不齿的手段么?
 ;。。。 ; ; 苏少谦在另一家医院里找到了白溪。
要找到她并不难,因为她身上没带钱跟证件,认识的人又少之又少,能去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医院了。
狭窄的病房里,白溪的父亲白震天戴着氧气罩静静躺在病床上,她趴在病床边,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汗珠,失血的唇瓣微微开启,偶尔有极轻极轻的啜泣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如同猫儿无辜的呜咽声。
地上长长的血迹一路从走廊蔓延到这里,在她的脚下汇聚了小小的一滩,似乎已经凝固,苏少谦站在她身边,皱着眉头打量她。
他这些年交往过的女人连自己都数不清楚,当然也有难缠的,分手的时候以死要挟,涕泪聚下的嚷嚷没有他活不下去,可他却从未见过她们之中有痛苦到这种程度的。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却像是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了一般。
那张小脸上惨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却又被已经干涸了的鲜血覆盖了大片,密密麻麻的小汗珠粘湿了她的发,苍白失血的唇微微颤抖,连呼吸都是极不均匀的,像是每呼吸一下都极为困难一般……
看起来不像是失恋,倒像是生病了。
他记得上一次她主动跟莫霖分手,情绪倒是一直掌控的很好,别说是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就连哭都没哭过一次。
况且莫霖这三年对她一直若即若离的,没能给她太多依赖他的空间,就算是她发现了莫霖跟其他女人有染,也不该出现这么激烈的反应才是……
***
“照理来说,普通的失恋,的确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还带着惺忪睡意:“你可以询问一下病人以前的病例,我估计她应该是以前遭受过类似的打击,有应激性精神障碍类的疾病,被刺激到了,所以复发了,唔,我明天正好有时间,可以的话,你带这个病人过来一下,我帮忙瞧瞧。”
“算了。”
苏少谦敛眉,看着病床上不安扭动的女人,沉默了下,又开口:“她受了伤,可是我让医生来帮忙处理的伤口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清醒过来,这算不算正常?”
“这个你得问主治医生啊,我又没在那边,什么都不了解,不好说什么的……”
男人打了个哈欠:“唔,好困,这病人到底是谁啊?你们苏家的人么?”
“算了算了。”
苏少谦皱眉,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摔下挂了电话。
这女人正不正常关他什么事?他没追究她把他的车撞的面目全非已经不错了,她还奢望什么?
病床上的女人不知道在喃喃的说着什么,他刚刚倾身靠过去想听一听她在说什么,她却忽然尖叫出声,尖锐的,惊恐的,带着巨大的痛苦的声音险些将他耳膜刺穿!!
他连忙站直身体,用力掏了掏被震的嗡嗡作响的耳孔,冷眼睨着摇摇晃晃要倒下去的女人。
神经病!!!
也对,听莫霖说她亲眼看到她妈妈在她面前跳楼死掉,说不定就是那时候受到了刺激,得了些乱七八糟的病,他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免得被她祸害到,他与她不同,她不过是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蝼蚁,而他苏少谦,却是苏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将来要支撑起大半个亚洲的经济命脉,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转身大踏步的离开,那抹修长颀伟的身影,却在十分钟后又折返了回来,手中还多了一个医药箱。
不是担心她,不是心疼她,只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身为室友,勉为其难的照顾一下她而已,而且,她把他的宝贝车给给撞了个面目全非,她要是死了,他去哪里要赔偿?
对,没错,就是这样!
他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认命的在病床边坐下,抬手拍了拍女人滚烫的脸颊:“喂!”
她没有反应,清秀的眉头仍旧紧紧的皱着,像是徘徊在什么痛苦的梦境中无法逃离一般。
他又微微拍了拍她,仍旧没得到反应后,索性不叫醒她了,微微扶了扶她的脑袋,顺势开始帮她清理额头上的伤口,伤口不算大,也不算小,他虽然放轻了动作,可消毒药水涂抹上去,肯定是很疼的,趴在病床边的女人痛的轻哼出声,下意识的想要扭头避开,苏少谦眼疾手快的捧住了她的脑袋。
“别动……”
“妈……”
她却挣扎的愈发厉害,细微的嘤咛啜泣着:“妈……我疼……妈……”
苏少谦怔了怔,捏着消毒棉球的指微微僵硬,女人挣扎的动作却越来越剧烈,身子一歪,直直向下倒去,他回过神来,连忙抬手扶住她,顿了顿,索性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到她原本坐着的椅子上,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利落的帮她消毒。
她嘤嘤哭出声来,脑袋不停的躲避着那揪心的疼痛,昏黄的灯光下,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紧紧闭合的眼睫毛中滚落出来,顺着苍白的小脸滑下,像是直接滑进了他的心上一般,滚烫的温度,在他心上烫出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好了好了,乖……”
他喉咙一紧,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软语的安抚她:“这就好了这就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她脸颊上残留的血迹跟汗水,皱眉看了下她左臂上的伤口。
衣服已经划破了,那道伤口倒是不深,可却划过了她半条胳膊,就因为这样,才会流那么多血,他重重舒了口气,长臂圈着她的腰,微微用力撕开了两边碍事的衣服。
她的胳膊又开始不安分的躲来躲去,身子也难受的在他怀里扭动,他心里窝火,低低骂了她一声:“活该!”
骂完了,另一只手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臂,狠狠心,一路擦下去,两三个消毒棉球眨眼间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她痛的低低倒吸气,小脸在他温热的颈项处不停的蹭来蹭去,温温凉凉的触觉,渗透进皮肤里后,却变成了一种让人口干舌燥的热。
“别乱动……”他也跟着她倒吸气,竭力忽略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欲|望,勉强按着她,飞快的上药,然后用纱布一圈圈的缠上她的胳膊。
她终于安静下来,却还时不时的啜泣着,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项处,身子软成了一滩水,苏少谦喘息不知不觉变得粗重起来,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勉强将她稍稍从怀中推开。
【作者题外话】:看到评论区有催更的,背着编辑再偷偷上来更一章,爱你们~~~(づ ̄3 ̄)づ╭?~
 ;。。。 ; ; 凌晨的街头空旷而寂静,只有一盏盏路灯孤零零的立在道路两边,干枯的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却敌不过脑中隆隆的轰鸣声,白溪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患服,赤着脚,沿着眼前被gan枯树叶覆盖的街道疯了似的跑,像是前面有谁在亟待着她的拯救一样,像是迟到了一秒钟就会万劫不复一样……
身后尖锐的鸣笛声一路追随,有人在大声喊她的名字,遥远的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可是她停不下来,她需要争分夺秒,她没有时间停下来回头张望……
她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像是一只脱离了水,濒临死亡的鱼一般难以呼吸,她感觉到心脏正在急剧收缩,像是承受不住要爆裂开来一样……
眼前宽阔的大路却蓦地出现一道屏障,她来不及收住步伐,狠狠的撞了上去,又狠狠的向回反弹了一下,腰间猛然一紧,她再度撞回了那堵坚硬的肉墙上。
一时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与急促的喘气声。
白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抬头,茫然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追过来的苏少谦,他皱着眉头,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她听不到。
她听到的,是宁凝轻轻软软的声音,带着媚骨的柔:“白老师,你能来我家接一下莫霖么?他喝醉了,我现在……又有点累……”
我现在……又有点累……
我现在……又有点累……
我、现、在、又、有、点、累!!!!!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的想着,一遍遍的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