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道:
“难为三位为他等讲和;但那八仙十分无状;他们竟敢推山填海;放火杀人;又伤吾大将;其罪难逃!”
老君道:
“八仙固是有罪;然;过错初起于龙王;他无故夺蓝采和渡海玉板;且又私自囚禁蓝采和于前;两方忿争;以致如此。及其后问罪天兵至时;八仙以未有辨奏之故;非敢抗拒天兵也!”
玉帝道:
“既然如此;惟三位之命是听。”
三人齐出;再至阵前;观音谓八仙、龙王道:
“天下无久争而不和之理;若必力争;两必有伤;自古如此。吾等见过玉帝;特为汝和解;你等当皆须听本座之言。”
四龙王及八仙道:
“菩萨处得极平;无有不听!尽管说来。”
观音问道:
“玉板何在?”
东海龙王敖广道:
“烧海之时;又被八仙夺去。”
观音令八仙取玉板至;遂于八片之中选其至美无暇者二片付与龙王;以偿二子之命。并且安慰敖广道:
“你子今已死;不可复生矣;惟将二物偿还于你;愿它留在你宫中;就如见二子也!”
龙王涕泣哽咽称谢。且禀道:
“此事调解;我等从命;但龙宫已被填塞;让我何处安身?”
菩萨默然;请之于老君和如来。二人道:
“前事处之极当;此事还须菩萨来主张。”
观音道:
“此亦不难;且看我的手段!”
乃向前将手指一伸;再入海中只一挑;把那泰山挑起;然后再放在原处;海中殿宇景物如故。众皆悦服称贺。老君、如来赞道:
“今日若非观音至此;吾二老全无主张矣!”
于是三人领八仙、龙王至帝庭谢罪。玉帝曰:
“此事;最后是如何处理的?”
老君、如来道:
“观音菩萨将玉板二片;以偿龙王二子之命;复整理山海如故;众神仙皆都悦服矣!”
玉帝遂站在云里一望;见泰山还是那么高;东海还是那么大。乃大笑道:
“人言观音神通广大;至今果然如此!”
乃召八仙、龙王曰:
“你等无故扰乱乾坤;本当重罪;但看在三圣分上;暂皆从宽:龙王罚俸一年;八仙嫡降一等;俱限一年时间;期满复常!”
八仙、龙王谢罪。 玉帝即命四帅班师。观世音、如来佛祖、太上老君三人辞别玉帝而出。龙王、八仙在外复再拜谢三圣。三圣驾云乃一齐辞别各仙;往本处而去。
再述;宋仁宗天子在位,嘉祐三年三月三日五更三点,天子驾坐紫宸殿,受百官朝贺。当有殿头官喝道: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只见班部丛中,宰相赵哲、参政文彦博出班奏曰:
“目今京师瘟疫盛行,伤损军民甚多。伏望陛下释罪宽恩,省刑薄税,祈禳天灾,救济万民!”
天子听奏,急敕翰林院随即草诏,一面降旨;赦天下罪囚;并民间税赋,悉皆赦免;一面命在东京的宫观寺院,修设道场禳灾。不料其年瘟疫转盛,仁宗天子闻知,龙体不安,便召集百官计议。
在那文臣班中有一大臣越班启奏。天子看时,乃是参知政事范仲淹。范参事拜罢起居,奏曰:
“目今天灾盛行,军民涂炭,民不能聊生。以臣愚意,要禳此灾,可宣嗣汉天师张道灵真人星夜临朝,就京师禁院,修设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奏闻上帝,可以禳保民间瘟疫。”
(下接第一百一十三回 龙虎山太尉遭戏 张天师铁笛横吹)
第一百一十三回 龙虎山太尉遭戏 张天师铁笛横吹
第一百一十三回 龙虎山太尉遭戏 张天师铁笛横吹
仁宗天子准奏,急令翰林学士草诏一道,天子御笔亲书,并降御香一炷,钦差内外提点殿前太尉洪信为天使,前往江西信州龙虎山,宣请嗣汉天师张真人星夜来朝,祈禳瘟疫。就金殿上焚起御香,亲将丹诏付与洪太尉,即便登程前去(参阅施耐庵著《水滸传》)。
洪信领了圣敕,辞别天子,背了诏书,袋内盛了御香,带了数十人离了东京,非止一日,来到江西信州;大小官员,出郭迎接。随即差人报知龙虎山上清宫住持道众,准备接诏。
次日,众位官随同送太尉到于龙虎山下,只见上清宫许多道众,鸣钟击鼓,香花灯烛,幢幡宝盖,一派仙乐,都下山来迎接丹诏;直至上清宫前下马。太尉看那山阙宫殿时,端的是好景致!但见:
青松屈曲,翠柏阴森。篁竹碧掩映红梅。阶砌下流水潺潺。
鹤生丹顶,白鹿衔芝。彩霞光射紫琉璃;疑是天师送老君。
当下; 龙虎山上清宫道众;上自住持真人,下及道童侍从,前迎后引,将钦差太尉洪信接至三清殿上,请将诏书居中供养着。洪太尉便问监宫真人道:
“天师今在何处?”
住持真人向前禀道:
“我等秉告太尉得知:这代祖师,号曰虚靖天师,性好清高,倦于迎送,自向龙虎山顶,结一茅庵,修真养性。因此不住本宫。”
太尉道:
“目今天子宣诏,如何得见?”
住持真人答道:
“容禀:诏敕权供在殿上,贫道等亦不敢开读。且请太尉到方丈献茶,再烦计议。”
当时将丹诏供养在三清殿上,与众官都到方丈。太尉居中坐下,执事人等献茶,就进斋供,水陆俱备。斋罢,太尉再问真人道:
“既然天师在山顶庵中,何不着人请将下来相见,开宣丹诏。”
住持真人禀道:
“这代祖师,虽在山顶,其实道行非常,能驾雾兴云,踪迹不定。贫道等如常亦难得见,怎生教人请得下来?”
太尉道:
“似此如何得见?目今京师瘟疫盛行,今上天子特遣下官赍诏,亲奉龙香来请天师,要做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以禳天灾,救济万民。似此怎生奈何?”
住持真人禀道:
“天子要救万民,只除是太尉办一点志诚心,斋戒沐浴更换布衣,休带从人自背诏书,焚烧御香,步行上山礼拜叩请天师,方许得见。如若心不志诚,空走一遭,亦难得见。”
太尉听说,便道:
“俺从京师食素到此,如何心不志诚。既然如此,就依你说,明日绝早上山。”
当晚各自权且歇下。次日五更时分,众道士起来,备下香汤请太尉起来沐浴,换了一身新鲜布衣,脚下穿上麻鞋草履,吃了素斋,取过丹诏,用黄罗包袱背在脊梁上,手里提着银手炉,缓缓地烧着御香,许多道众人等,送到后山,指与路径。住持真人又禀道:
“太尉要救万民,休生退悔之心,只顾志诚上去。”
太尉别了众人,口诵天尊宝号,纵步上山来。将至半山,望见龙虎山顶直冲霄汉,果然好座大山!正是:
根盘地角顶接天;远观岭断乱云翻,孤岭崎岖藏虎豹; 流水有声古渡源;
千峰竞秀万壑连;瀑布斜飞藤萝悬。猿啼时月青黛染; 碧纱笼罩万堆烟。
这洪太尉独自一个行了一回,盘坡转径,揽葛攀藤。约莫走过了数个山头,三二里多路,看看脚酸腿软,正走不动,口里虽不说,心中却道:“我是朝廷贵官,在京师时,列鼎而食,尚自倦怠,何曾穿草鞋走这般山路? 现知他天师在那里,却教下官受这般苦处!”又行不到三五十步,只见山凹里起一阵风。风过处,向那松树背后,奔雷也似吼了一声,扑地跳出一个吊睛白额锦毛大虫来,洪太尉吃了一惊,叫声:“哎呀!”扑地望后便倒。偷眼看那大虫时,但见:
毛披一带黄金色,爪露银钩十八只。睛如闪电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戟。
伸腰展臂势狰狞,摆尾摇头声霹雳。山中狐兔尽潜藏,涧下獐鹿皆敛迹。
那大虫望着洪太尉,左盘右旋,咆哮了一回,托地望后山坡下跳了去。洪太尉倒在树根底下,唬的三十六个牙齿捉对儿厮打,那心头一似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的响,浑身却如重风麻木,两腿一似斗败公鸡,口里连声叫苦。
那大虫去了有一盏茶时候,他方才爬将起来,再收拾地上香炉,还把龙香烧着,再上山来,务要寻见天师。又行过三五十步,口里叹了数口气,怨道:“皇帝钦命俺来这里,教我受这场惊恐。”说犹未了,只觉得那里又一阵风,吹得毒气直冲将来,太尉定睛看时,山边竹藤里簌簌地响,抢出一条吊桶大小雪花般似大蛇来。太尉见了,又吃一惊,撇了手炉,叫一声:“今番我定死也!”往后便倒在盘陀石边。微闪开眼来看那蛇时,但见:
昂首惊飙起,掣目电光生。动荡折峡倒,呼吸云雾浓。鳞分千片玉,尾梢卷轰鸣。
那条大蛇,径抢到盘陀石边,朝着洪太尉盘做一堆,两只眼里迸出金光,张开巨口,吐出舌信,喷那毒气在洪太尉脸上,惊得太尉三魂荡荡,七魄悠悠。那蛇看了洪太尉一回,望山下一溜,却早不见了。太尉方才爬得起来,自言自语道:“惭愧!惊杀下官!”口里又骂那住持道士:“这等无礼,戏弄下官,教俺受这般惊恐!若山上寻不见天师,等我下去时再与他别有话说。”
洪太尉说着;拿了银提炉,整顿身上诏敕并衣服巾帻,却待再要上山去。正欲移步,只听得松树背后隐隐地笛声吹响,渐渐近来。太尉定睛看时,只见那一个道童,倒骑着一头黄牛,横吹着一管铁笛,转出山凹来。太尉看那道童时;头绾两枚丫髻,身穿一领青衣,腰间绦结草带,脚下芒鞋。明眸皓齿,飘飘并不染尘埃。昔日吕洞宾有首牧童诗道得好:
“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但见那个道童笑吟吟地骑着黄牛,横吹着那管铁笛,正过山来。洪太尉见了,便唤那个道童:
“你从那里来?可认得我么?”
道童不睬,只顾吹笛。太尉连问数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