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了空目光一扫,浑圆的身子突然低了一截,双膝扑通跪地。
……
凌蝎与了空无言以对,还未发话,只听得那富甲对二人拜了又拜,声颤不断求饶了来。
“小师傅饶命,公子饶命!别打我……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
了空无奈看了凌蝎一眼,伸手要去扶他起来,他是来化缘的,并非寻滋生事的。
“别别别,我给!我给!”富甲惊惧后退,慌忙递出一个鼓鼓的钱包。
了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原本慈悲悯人的表情忽转冷淡,闭眼摇头,转身,也懒得再理会。
示意凌蝎跟上,便要一步步离开。
########“凌兄弟,你怎的会跟上来?没事吧。”
坐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了空安抚下心情,问道。
今日他还是第一次对俗世之人动手动粗,也不知算不算违背师父教诲,了空悠悠叹了一声。
“我是等得着急了,才寻来,不料……”凌蝎似乎还未回过神,低声道:“了空大哥,以前我经常被他们用东西丟,习惯了,我刚才看你被打,怕你和我以前一样疼就上去了。”
蝴蝶儿扑飞到他面前,似乎想劝慰,凌蝎强笑了一下。
了空听着这轻描淡写的话儿,其中的滋味又岂是常人所能体会……手中的小佛珠捻得越发的急,最终“嘭”的线断珠落!
“凌兄弟,不瞒你说,我现今十几年岁,自师父离世,似今日情况我早已历经无数,着实不算什么。”
了空自嘲一笑,阳光洒下,两个少年默默无语,他们的影子被拉的老长,行人匆匆,却从未将目光移来,这个卑微的角落。
“了空大哥……”
凌蝎不敢置信望着了空,心里涩涩,口里却说不出一句话儿。
了空苦笑:“你若是不嫌弃我卑微,我们今后便以兄弟相待,以平辈论交如何?”
凌蝎狠狠点头,将了空化缘来的米饭狼吞虎咽。
两颗年轻的心紧紧靠近,命运之路已铺盖而来。
了空微笑着将木钵递给凌蝎,里边还有一半白花花的米饭。
凌蝎拒绝道:“了空大哥,你吃罢,我不要紧的。”
了空心思一转,便知凌蝎所想,笑道:“你勿要乱想,且看看这是何物。”
手掌摊开,一小堆圆形方孔的铜钱重重叠叠。
“莫要因一事恶而厌百事,以偏概全,这世间终归是好心人多的罢。”
了空感慨道。稍后,才领着他去小摊买了一大包馒头。
凌蝎省去天欲宫的事儿,将与茶摊人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告知了空。
了空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等到了蛮镇再说,身为修真者,若一点胆量都没有,那十几年来岂非白白活过了?
肚子填饱了,两人开始为今后谋路打算,虽说离夕云观路程已是不远,但如今是两张嘴吃饭,总不可能都了空一路化缘的罢。
凌蝎想不出法子,还是了空拍头挤出一个不算法子的法子——做苦力。
洛城,乃是神州浩土的繁华之地,富人一掷千金,酒楼、大院更是数不胜数,日进百斤粮米并非夸大,算来所需要的搬运工也应该不少。
如此想来,两人便动了身,到几家酒楼和富贵人家周遭转了转,果不其然,这搬运的活儿确实是来的快。
为防他人另眼相待,了空脱掉一身僧衣,虽然常年露宿简陋、吃的也是艰苦,但受师傅的特别训教,但也是长得十分精壮。
本以了空的初想,凌蝎身体虚弱,是不愿他一起的,但凌蝎坚持,最后还是以了空妥协收场。凌蝎外表瘦弱,但一身的力气却是毋庸置疑的。
才短短半天,腰间便已是稍鼓,盘缠足够两人吃食住店。
天色已晚,在凌蝎有意无意的引领,两人踏进了一间客栈。
来福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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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黑夜
夕阳未落,像一个不甘沉寂的迟暮老人,步行缓慢注视浮浮沉沉的人世间。
天边,几许浮云层叠飘荡,余晖照耀下被映得火红,空明处又染了由淡至深的蓝色调,五彩缤纷的黄昏,不知是嘲笑生命的短暂还是单纯歌颂悲哀的绚丽。
了空许是今日太累,回到房间,趴倒在床就陷入深沉梦乡。
凌蝎细数剩下少之又少的日子,尽管身累心疲,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给了空摆正睡姿后,他便独自一人走上客栈阁楼顶走廊,凝视天空,望着一节节落下的夕阳以及光芒逐渐暗淡的地平线。
阁楼俯视,街道下的行人川流不息,白日里的叫卖声、交谈声、呼喊声变作此时的宁静。或是寻找客栈的修真者、妖魔族人,又或是心切归家的当地居民,步履匆匆埋头赶路。。
偌大的苍穹之下,他们的身影像是密密麻麻、忙碌的蝼蚁,展现在他面前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不知娘亲和姑姑现在如何了?”
凌蝎低声,自言自语道,目光望向旷远的天空,沉寂如一座雕塑。
只有风,吹动他的衣襟,微弱的呼吸,证明着这个少年仍在活着。
当死亡,近在眼前,该如何面对?是该怀念吗?那些隐隐作痛的冷漠回忆,是否值得怀念?
他闭上眼,微微低下头,单薄的身影随夜幕隐没入深沉的黑暗。
……
繁星点点,夜空冷寂。
不知何时,他回了神,默默起身。
抬头平视正要返回房间时,却是怔了一下,在走廊另头,一个身着白衣的清冷女子,几分熟悉。
凌蝎略微回想,记了起来,她便是与白兰、小月月分别当晚,于小树林险些刀剑相向的女子。
但仅是再望了一眼,他便不再关注,默然转过楼梯。
凌蝎离开后,夜晚婷看看他原本呆着的地方,又将视线转向他离去的转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几天不见,这个男子似乎憔悴了许多。
#######回到房间,白日那三人的交谈又重新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如此看来,这三人是知晓幽冥诀与白兰相关的剩存之人了。
该如何是好?
凌蝎朝房门望去,若就此放他们离去,这三人上报天欲宫,白兰和小月月恐会陷入无休止的追杀中。
怎样才能让他们不说出去……他想起了死去的连城。
指甲深深没入掌心,他瞳孔微缩,脸色惨白。
可怕的想法,在脑中隐隐约约形成,随后巨大的恐惧与罪恶感像是一只恐怖的野兽,连同屋内的黑暗,将他的心狠狠啃噬。
寂静无声。身边,仅有蝴蝶飞舞。
少年无力瘫坐在床沿,喘息沉重,头痛欲裂,理智与疯狂在眼中争斗不断。
颗颗冷汗滴落!
他紧紧盯着枯手指间泛光的戒指,仿佛透过它,能看到小月月灿烂娇嫩的小脸与那个善良素雅的女子在对他,微笑。
他嘴唇微微一动,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拖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站起来,脸上竟全没了血色,一步步,朝屋外行去。
……
狭小的房间。
三个便衣着装的天欲宫人,低低交谈。
“当时你们被安排守候分舵,而我则被临时安排送信。故此免了一劫。”尖嘴猴腮的男人压低声音道。
另一个腰间别了把匕首,留着八字胡的男子,沉道:“这般说来,幽冥诀就在那白兰手上了?”
“只怕不然,连城堂主身陨之地,看来似是经历一场大战,白兰虽有些本事,却绝非连城堂主的对手。会不会是另一方介入,争夺了去?”
“究竟是谁呢……”
另一个从一开始便沉默的男人摇了摇头,道:“眼下是谁夺走,并非我三人应该关心的,当务之急是禀告宫主,寻到白兰下落,谜团自会明了。连城堂主已死,若是被人得知我等知情不报,以宫主脾气与宫内极刑,我们只怕难逃生不如死的下场!”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脸露惧色,额头冒出冷汗。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默。
忽然,屋外“锵啷”一声,三人心头大惊,齐齐冲去,同时喝道:“何人!”
夜幕下,一场追逐展开来。
灰暗的身影疾驰,越过山坡,穿过丛林,仿佛鬼魅,引得深夜乌鹊惊飞。
而那道身影后边,有三道影子紧追不舍。
行至荒落无人的空旷之地,三人正全力追赶,前方那道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却骤然停下,背对着他们。
“阁下何人!”八字胡的男人大声喝道。
那人缓缓转身,三人瞬间惊愕。
眼前的人面容枯槁,明显是一个少年,但整个给人的感觉却十分怪异,如同迟暮的老人,像是,即将死去。
唯一生机勃勃的,便是那对深夜湛蓝发光的眼睛,是妖魔?但身上气质气味却是人族无误!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任我离去,你们知情不报、欺骗宫主的罪过将得到应有的惩罚。二,灭杀我,兴许还因上报宫主幽冥诀的下落而受奖得赏。”
少年寒意森森道,两句话自动将自己置入死地。
三人面面相觑,但同时均是寒芒过眼,冲向凌蝎。
魔教中人,尔虞我诈,他们虽然奇怪少年的言语,却不得不承认,他所言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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