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罂粟公主- 第52部分

　　　　“你觉得我不明白你？”

　　　　“或者你不懂，或者你懂却装不懂。”

　　　　威卡王看到小哲有要打开心扉的样子，正要谈下去，小哲却转过身子去，不再理他。

　　　　之后威卡王对小哲的态度变了很多，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再那么强硬和傲慢，他也不怎么过来了，好像不敢看小哲的眼睛，不敢对她说话。也许他是在思考要不要把小哲送回明湾利亚。

　　　　可是他的思考一直没有答案，小哲则一直是时而清晰、时而在迷幻中。

　　　　
端雅王后宫殿
　　　　管家出主意说带她去看看端雅王后的住处，多给她讲讲前国王和前王后的故事，多带她在岛上四处看看，也许她会融进这个的世界。

　　　　于是威卡王推开了其它事务，带小哲去了他们的妈妈曾经生活的地方，那是个童话故事一样美的地方。

　　　　小哲意识不很清醒，静静跟着，像梦游一样。

　　　　宫殿的前额上刻着花纹一样优美的文字，老管家解释这是泠利亚语“花神宫殿”的意思，端雅王后的名字也正是“圣花女神”的意思。

　　　　花神宫殿不比水晶宫殿恢宏奢华，但独具特色，正像它的名字一样花海拥簇、清新静谧，这里从外到里都充分体现着端雅王后的风格。

　　　　宫殿中挂了许多端雅王后的画相，果然和小哲长得一模一样，难怪当初威卡王毫无疑问地确定小哲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老管家讲着：“端雅王后一出生就深得她父王和母后的疼爱，这座宫殿也是专为她而建的，她从四岁开始住在这里，直到和睿王成婚后才搬出去。她貌美迷人、冰清玉洁，冷傲却也有温柔调皮的一面，大家都叫她小名端雅，或端雅公主。她喜欢坐在小木桥上给红金鱼喂食，喜欢让我给她放风筝，喜欢让她的妈妈给她绣荷包……如今，十七年过去，我又回来照顾端雅王后的女儿，她虽和端雅王后一样美艳姽婳、楚楚动人，却倔强冰冷得让人心寒，我把对端雅王后的疼爱和亏欠成倍地变成关心体贴给她的女儿，可她的女儿好像根本不知道端雅王后是何人，也不接受我的真情……”

　　　　老管家说着，抽噎起来。在场的众人都热泪盈眶，威卡王听着沉重地叹了口气，却只有小哲，面如死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小哲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她连水晶宫殿都没有完全观览一遍，很多殿阁都没有去过，哪有心境来游赏花神宫殿？她的心，除了想起莞美琅嬛，别的一切时候都是死的。

　　　　从宫苑里出来，小哲突然看到城墙下有丛丛簇簇的荨麻，她转变方向朝那边走去，威卡王、老管家和众人都怔怔地看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暂不去打扰她。小哲走到城墙下，伸出右手，碰到满是刺的荨麻枝条上，她一点都不以为疼，进而一把握住，想把它扯断。

　　　　威卡王立即发觉不对，跑过去松开她流血的手，她握得那么紧，和老管家一起才把她弄出来，她的右手上扎满了刺。

　　　　在医院给小哲拔刺的时候，小哲的身子平躺着，那只手留在一边，头扭到另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如果这就能换回你们的生命，我也可以，我什么都可以……”

　　　　大家都不明白她的话。威卡王虽也不了解她说这话的来历，但知道一定和莞美琅嬛有关，便用和缓的语气劝说道：“公主，人的一生背不动所有的记忆，背不动就放下吧，何苦糟蹋自己。”

　　　　小哲不理他，心里想：那是记忆吗？不是，那是我的灵魂。

　　　　小哲对她扎满刺的右手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而威卡王为了救她，双手都受了伤，他却感到钻心的灼痛。但小哲对此完全视而不见，她不感激他，也一点不心疼他。
海滩的哭泣
　　　　老管家对威卡王说还是要坚持不懈地使小哲融入泠利亚，应当给她上泠利亚语言课、历史课。尤其是语言，不应该是威卡王、老管家和她身边的侍从努力学习她的语言，而是让她能够和所有泠利亚人沟通。

　　　　语言老师被派到水晶宫殿时，小哲没有按老管家事先告知她的等在书阁，而是坐在喷泉的水晶台上用小手弄玩着水。

　　　　语言老师请她上楼去，小哲不理睬，老师就索性坐在她脚下的地板上，拿出纸笔说：“如果我们公主就喜欢这里，那我们就在这里学习吧！”

　　　　小哲依然目中无人地玩弄着水，头都不扭一下。

　　　　老师开始乐呵呵地一边写着一边讲起来：“‘泠利亚’，意思是净水环绕的仙岛，‘泠’姓是泠利亚最正统的王族姓氏，公主您的名字这样写，和威卡国王的名字合起来，是端雅王后当初对那场战争胜利、国家安宁的希冀。公主，请和我一起念……”

　　　　“请你出去。”小哲厌烦地说。

　　　　老师怔了一下，继续很耐心地讲着。

　　　　小哲走到殿堂门口，外面的卫兵以为小哲要出去，立即围上来阻挡，小哲站住脚说：“把那个人弄出去。”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威卡王和老管家得知后连忙赶过来看望小哲，找遍了整个宫殿，最后在她寝宫的床幔后面找到她。

　　　　老管家劝着她，他以为只有威卡王是会多种语言的，却不知道从前的小哲比威卡王还要优秀，他们只觉得如今这个她只有比别人多千倍、万倍的倔强。

　　　　小哲最终也一句不听劝，而只说：“我要去海边。”

　　　　威卡王就立即命人开车带她去。

　　　　小哲想，这里的海岸都是悬崖峭壁，她就从这里跳下去。可是她没有想到泠利亚岛上竟有这样一片平缓的沙滩，像莞美琅嬛的那一片一样净洁美丽。

　　　　看到这片沙滩，小哲不禁悲从中来，她一下车，眼泪就模糊了双眼，她走向海边，身后那些人紧跟着她，威卡王也在最后面跟着，小哲站在潮水前，看着那和莞美琅嬛一模一样的海浪，真仿佛她的身后正是她的莞美琅嬛！她多么想念她的莞美琅嬛，但她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她的幻想只会被打破。

　　　　她直直地望着海洋深处，含着泪说：“同一个海连着，我的家就在那边，可是我却看不到它，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她缓缓地蹲下身，长裙铺在沙滩上，她在潮湿的沙滩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寮莞哲”，潮水一次一次地洗刷着，她一遍一遍地写，“把我的名字带回去吧！”她说，“把寮莞哲带回去！”泪水哽咽着，她的声音很小，只说给海浪听。可身后的仕女听见了，跟着默默地哭，她们尚不知小哲的过去，尚不知她对明湾海岸的深情，可看到她这样孤苦伶仃，开始替她怨恨站在远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的威卡王，觉得他好无情。

　　　　其实看着小哲消瘦得皮包骨头，威卡王费了不少心思，可是对于他对她做的一切好事，小哲根本不正眼看一看。威卡王不能使小哲的痛苦有所缓解，时间也不能使她淡漠一丝一毫，不但不能，反而越来越刻骨铭心。
醉酒
　　　　小哲有时不知道他们这种阴阳相隔，到底是她在阳、他们在阴，还是他们活着，她死了，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有时候她想念的不是什么事件，却只是想着他、思着他们，只是念着那一个个的名字，她的名字里有两个字和他们的一样，她总是想。她喜欢上了一遍遍地写他们的名字，有纸笔时就写有形的，没有纸笔时用手指在床被上慢慢地划着。她营养不良、体弱无力，却还一遍遍地写着，完全是饮鸩止渴。

　　　　她只是每天半睡半醒似的活着，隐约中想起临走那天晚上贤哲的话，心跟着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于是，她也躺在床上，果然最能在半睡半醒时半含笑半含泪地感觉到他那双唯对她才有的笑眼。这样她就觉得她从一开始，就从不苦，从来不苦。

　　　　于是她也喜欢上了这样躺在床上，点一盏昏暗的台灯，幻想那一个个鲜活蓬勃的魂灵从遥远的明湾利亚飞来，走近她的床边，缓缓地躺在她身边，像从前一样和她说笑、谈心……并且，她真的能如此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凡是她无法忘记的人，都不会失约。

　　　　时间久了，她对此上了瘾，但她不能满足于浅浅的幻觉，她在水晶宫殿里找到一间殿阁，里面竟有许多全世界都少有的好酒，她随便拿起一瓶，不用小杯，直接用酒瓶倒进嘴里，一整瓶酒对她竟然一点作用都不起，她又拿起一瓶喝下去。她还是格外清醒，自嘲说：“你的哥哥们以前怎么会想到，寮莞哲，你的酒量这么大！”

　　　　威卡王忙完公务来看她，却发现她已经喝光五个酒瓶，吓得连忙抢过来。小哲看上去还是依然那样端庄，没有任何异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说：“你不是我期待的。”威卡王不理她的话，把她送到寝宫去，命人给她做了醒酒汤，小哲却不肯喝。

　　　　她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自知明明很清醒，却做了一个梦，梦到屋子上空飞着一位仙女，轻柔地唱着：“千疮百孔为他一人，他为一人千疮百孔。”

　　　　小哲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她的模样，问道：“你是谁？”

　　　　“我是焦娆。”她回答。

　　　　“你见到我哥哥了吗？”小哲忙问。

　　　　“我见到了，每天和他在一处，可是他的心，到现在依旧只有你……”

　　　　小哲还想说什么，却被威卡王推醒了：“公主！你很难受吗？做恶梦了吗？”

　　　　小哲躺在床上，忆起梦里焦娆唱的那两句词，细细地品味着、回想着从前，突然没前没后、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两个哥哥……”威卡王看着她，她脸上不知道是欢笑还是苦涩，过了好久她又说：“连个道别都没有，不要多么隆重的场景，却连句再见都没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