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所伏下的杀机,隐隐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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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元铣回府,被家中墙上书写的诗句弄得一愣。
同样看不懂的他,最後下令洗去此诗,却也大概明白,该是力谏天子的时刻。一夜奋书奏章,隔日,他拜访了首相商容。
二人相见,对谈几句唏嘘。
为了社稷,杜元铣坚持上奏,而商容更特别上了寿仙宫。
因为是三世老臣的身份,商容特准进宫。
当他呈上奏章,刚开始时,纣王还承认奏章所言有理,可是在妲己魅惑下,他却直指杜元铣勾结道人意图妖言惑众。
一时间,情况直转而下,纣王反要杀杜元铣以正人心。
纣王命令出口,商容无法阻拦,眼睁睁看著武士出了宫门。
就在武士绑起杜元铣上了九龙桥,即将到午门时,上大夫梅伯刚好来到。
问明去处,他制止了武士行动,「待我向陛下求情!」
语罢,急忙入了寿仙宫,先见到了商容。
得知前因後果,梅伯怒气腾腾拉著商容冲入寿仙宫。
「陛下,杜元铣犯了何罪,今日问斩?」梅伯一跪急忙发问。
纣王瞪著又一个不识相的人,「商容是三世老臣才能进内廷,你不过是个上大夫,不遵国法擅入内廷该当何罪?」
--没想到自己还没求情,又要被问罪?
梅伯更是忿怒,「陛下您听信妃子之言,就要杀先主大臣?臣请您收回命令!」
纣王不理梅伯自顾自的下令,「你虽犯了擅进内廷之罪,姑念前功,削去官职永不录用!」
对这发展,梅伯怒站起身,「陛下,昏君方听妃子之言行事,你若斩了元铣,等若断送成汤百年基业,此後天下大乱,我亦无颜见先帝於九泉!」
既然都要问罪,梅伯不惜官职,更不顾生命。
凭著一股正气,怒骂纣王的他,绝不後悔!
纣王握拳瞪眼,「好!把他给我拿下!用金瓜击顶!」
对於接连发展,商容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而一旁陪坐的妲己却笑吟吟起身,「陛下,梅伯大逆不道、轻言辱君,待妾造一刑罚,杜绝好闲言闲语之人!」
「刑罚?」纣王可有兴趣了,「不知美人将造何刑?」
妲己款摆柳腰走近纣王,窝入他的怀抱,「此刑名为炮烙!」
纣王疑惑听著古怪的名词,「炮烙?」
「用铜造一空心柱子,高三丈、圆八尺,上中下各开一门,里头用炭烧红,把敢於辱君、骂国与妄想谏言的人剥去衣裳绑在铜柱上,热烫的温度想必不需多久就可将人烧至四肢成灰!」
一面解释,妲己巧笑倩兮的逗弄纣王衣襟。
温香软玉抱满怀,加上耳畔柔软言语,纣王马上传旨。
「先将杜元铣斩首示众,再将梅伯下狱,待炮烙造好另日行刑!」
最後命令已下,商容无力滑跪於地,身旁梅伯怒言不断却已被武士拖得渐行渐远,一种灰心的无力感飞快攫住了他。
「陛下--」商容跪正身,眼直视他。
还以为他又要废话什麽,纣王眉一蹙,却听见┅┅「臣老迈力衰,不再适合丞相重位,但请告老还乡!」经过刚才的打击,商容彻底放弃努力。
与其看著臣友一个个死去,他宁愿放弃高权富贵,回乡当个平民。
纣王还真想让唠叨的他赶紧走,「卿虽老迈,精神却依旧通明,若非卿苦求,朕还真是不舍!」
这话也代表纣王同意,商容连忙叩头谢恩。
「点二名官员送老丞相回乡,命地方官员不时关切慰问。」命令一传出,商容再行个礼,随著侍官出了寿仙宫。
同时,与商容擦肩而过,纪云晓踏入寿仙宫的刹那,妲己脸色为之一震。
连忙脱离纣王怀抱,俏脸一白,妲己不知所措。
纪云晓一看场景就知自己来晚一步,不过,炮烙之刑还未真有牺牲者!
二人视线交会,妲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美人?」纣王赶紧起身,扶起了她。
窝在纣王怀中,妲己失神的看著宫门处,那一双指责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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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宫内灯火仍盛明。
宴会提早结束,妲己更使出浑身解数使纣王早早睡下。
披起薄衣,妲己推帘走出寿仙宫门,一双媚眼望著天际。
今日的月仅有半边,凉风徐吹,妲己过薄的穿著显出特别媚态。
「你在做什麽?」纪云晓飘然落地,就站在妲己身後。
妲己闻言回首,笑一僵,「您在生我的气?」
一直以来,不管何时见到自己,他都会保有一丝淡然,可是┅┅现在他脸上只剩下无数冷寂,比上次自己见到他时还怒。
「别用炮烙杀人!」纪云晓压不下怒气。
从进入封神世界以来,他以洛u灾v可以改变一些事,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件事真照著他的希望改变。
「我亦是不得已的。」妲己眼眶泛红,紧咬唇瓣。
失色的唇,微微渗出血,妲己却继续咬唇不放。
纪云晓被她的固执打败,「算了,别摧残你自己。」
他来,单纯是希望劝她别用那些刑罚,可不是来责骂她。
妲己放心一笑,向前举步,「您不生我气了?」
依旧笑脸迎人,她倾首的天真模样,让纪云晓退了一步。
「生你的气有用吗?」她终究不会洛u灾v改变。
感觉上二人更疏离了些,妲己连忙赶上前,「您别这麽说,对我而言,您还是很重要的。」
於是,她看见他以指责的眸光瞪著自己时,才会瘫软跪倒於地。
「对你来说,成仙真很重要?」纪云晓再问一次。
妲己急忙点头,热切的迎向前,「您愿意帮我了?」
「你不伤人的话。」纪云晓闭上眼。
他的要求很少,也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为什麽就是劝不听?
又是同样的话,妲己停步,「您强人所难!」
是女娲娘娘要她乱世的,他怎麽可以要自己违背承诺?
「我强人所难?」纪云晓睁眼,「你若杀生太多就是犯戒,而你造出刑罚不就是为了杀生,我是为你好!」
「可是,我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商朝加快败坏!」妲己辩解。
发现她真将女娲的命令放在最前面,纪云晓哑口无言。
「您不要逼我--」她走向前,泪无助滑下脸。
楚楚可怜的模样,妲己蹙眉启唇,啜泣声不绝於耳。
自己原不想惹她哭的,纪云晓心一软,走近了她。
纪云晓伸手引起一股清风,接住她落下的泪,「好了,别哭了。」
她的泪总让自己想起很久以前,在自己母亲身上看到的泪。
不同的是,眼前的她表现出脆弱,而那时的母亲表现出坚强。
他的温柔更惹出妲己的泪,张手一抱,她想投入他的怀抱。
只可惜,二人在接触时就穿透而过,妲己踉跄几步,已经蹲在地上大哭。
听著身後她的哭声,纪云晓半回首。
那一耸一耸的肩,使他无奈的转身又走向她。
蹲在她前方,纪云晓还没开口,同样的唇又送了上来。
泪意衬托下,红唇格外醒目。
交贴的唇却没有任何温度,纪云晓愣愣看她抽离身子。
坚强抹去泪痕,妲己弯身鞠躬,笑意回到脸上。
「也许您看不惯我的作法,可是不管您骂些什麽,我都很乐意听。」
不只是因为他是『变数』,更因为他是最特殊的存在。
从兽修练到妖,一路行来真正关心她的,除却二名妹子外,仅有他了。
「您不要我伤太多人,那、我只挑必要的动手,好吗?」妲己妥协发问,泪意犹在眼角,可是笑容却那麽灿烂。
纪云晓失神看著她的笑,半晌,「好!」
就如同她重视自己的程度,她是除了吕望外,自己最担心的人。
每一次的相见,都为彼此添加了一分在乎。
不管将来,她所造的恶业会不会替她带来死亡,他都一定会护著她。
--真想改变,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
这是莫书怀给自己的话,於是他相信这句话。
真想改变,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妲己也是一样!
「我一定会要你,为了我改变。」笑笑转身,纪云晓如释重负的向上一飘,底下的妲己仍不舍的望著他的身影。
随风远飙,接下来该去在意的,是吕望。
八年的凡人生活,他又会走出怎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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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朝歌,一切情景与四十多年前,差了太多。
纵使一样繁华,却有著不一样的气息。
街道上议论纷纷的人们,口耳相传的,是纣王新纳的妃子与近来的暴政。
不需费心旁听,姜尚光是坐著不动,来来去去已听了不下十多个版本,每种说法都不一样,杜太师元铣被杀,上大夫梅伯被黜,炮烙之刑的建立,与妲己美艳的程度各有不一的说法。
坐在街角茶摊饮茶,姜尚笑笑听著,却没发表过看法。
昔日最大的王城,曾拥有贴心政策与开放谏言的商朝,似乎正一步步走上衰败,眼前景致依旧,人心却已非。
喝完杯中茶,姜尚在桌上放下茶资,起身走出茶摊。
举步迈去,向著云中子留下诗句的地方。
杜太师府早被查封,姜尚找了个少人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