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几人收拾了一下就要离开,却忽然得了消息蒙古军即将南下。当即顾不得别的了,七怪都是忠义之人,当下急急的便赶往襄阳。
众人西行到了两湖南路,折向北行,不一日到了襄阳,眼见民情安定,商市繁盛,全无征战之象,知道蒙古大军未到,心下喜慰。那襄阳是南未北边重镇,置有安抚使府,配备精兵守御。郭靖心想军情紧急,不及投店,协同黄蓉和七怪前去谒见安抚使吕文德。
那安抚使手握兵符,威风赫赫,郭靖在蒙古虽贵为元帅,在南宋却只是个布衣平民,如何见得着他?黄蓉知道无钱不行,送了门房一两黄金。那门房虽然神色立变,满脸堆欢,可是一排安抚使见客的日子,最快也得在半月之后,那厮接见的都是达官贵人,也未必能见郭靖。郭靖焦躁起来,喝道:“军情紧急,如何等得?”
黄蓉忙向他使个眼色,将他拉在一旁,悄声道:“晚上闯进去相见。”
边上的江南七怪也是心中甚是温怒,当下都是同意了黄蓉的说法,只等夜色降临,要进去看看这安抚使到底忙的是些什么。
众人都是心怀家国,有了紧急军情要上报,只恨不得这天色立马就能暗下来。好不容易熬到了夕阳西下,众人立刻施展轻功进到了屋中,却发现那安抚使居然花天酒地好不自在!
柯镇恶脾气火爆,最是见不得这等贪图享乐的贪官,当即刚杖一点打翻了桌子喝道:“如此时候居然还在此花天酒地,你这安抚使便是如此当的吗?”
这安抚使叫做吕文德,正自花天酒地之时哪里会想到忽然闯进了一伙强人,当即吓得躲在了两个侍女身后,战战兢兢的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不过柯镇恶的一声大喝,却也将门外的守卫给引了进来。黄蓉单手一探一把明晃晃的短剑就搁在了吕文德的身前道:“你叫他们别嚷,咱们有话说。”
吕文德手足乱颤,传下令去,众军士这才止声。郭靖见他统兵一方,身寄御敌卫土的重任,却是如此脓包,心中暗暗叹息,当下将蒙古大军行将偷袭襄阳的讯息说了,请他立即调兵遣将,布置守御工具。
吕文德道:“听……听见了。”
黄蓉道:“听见什么?”
吕文德道:“有……有金兵前来偷袭,须得防备,须得防备。”
黄蓉怒道:“是蒙古兵,不是金兵!”
吕文德吓了一跳,道:“蒙古兵?那不会的,那不会的。蒙古与咱们丞相连盟攻金,决无他意。”
黄蓉嗔道:“我说蒙古兵就是蒙古兵。”
吕文德连连点头,道:“姑娘说是蒙古兵,就是蒙古兵。”
郭靖道:“满城百姓的身家性命,全系大人之手。襄阳是南朝屏障,大人务须在意。”
吕文德道:“不错,不错,老兄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老兄快请罢。”
几人叹了口气,越墙而出,但听身后众人大叫:“捉刺客啊!捉刺客啊!”乱成一片。
柯镇恶刚杖驻地,怒声道:“哼,该死的狗官!”当下就要进去杀了他,边上朱聪急忙拦住道:“大哥稍安勿躁,还需他布防置兵抵御外敌。”
柯镇恶哼了一声这才离去。
众人又候了两日,见城中毫无动静。郭靖道:“这安抚使可恶!不如依岳父之言,先去杀了他,再定良策。”
黄蓉道:“敌军数日之内必至。这狗官杀了自不足惜,只是城中必然大乱,军无统帅,难以御敌。”
郭靖皱眉道:“果真如此,这可怎生是好?”
黄蓉沈吟道:“左传上载得有个故事,叫做‘弦高犒师’,咱们或可学上一学。”
郭靖喜道:“蓉儿,读书真是妙用不尽。那是什么故事,你快说给我听。咱们能学吗?”
他的话音刚落,边上的朱聪拍掌道:“妙啊!”
黄蓉笑嘻嘻的道:“学是能学,就是须借你身子一用。”
郭靖闻言一怔,道:“什么?”
黄蓉笑了一阵,方道:“好,我说那故事给你听。春秋时候,郑国有一个商人,叫做弦高,他在外经商,路上遇到秦国大军,竟是来偷袭郑国的。那时郑国全没防备,只怕秦兵一到,就得亡国。弦高虽是商人,却很爱国,当下心生一计,一面派人星夜去禀告郑伯,自己牵了十二头牛去见秦军的将军,说是奉郑伯之命前来犒劳秦师。秦军的将军以为郑国早就有备,不敢再去偷袭,当即领兵回国。”
郭靖喜道:“此计大妙。怎么说要借我身子一用?”
黄蓉笑道:“不是要用十二头牛?你生肖属牛,是不是?”
郭靖跳了起来,叫道:“好啊,你绕弯儿骂我。”伸手指去呵她痒,黄蓉忙笑着逃开。七怪看他们样子纷纷会心一笑,朱聪道:“大哥,我去借几身衣裳来。”
众人知道他说的借自然是要施以空空妙手,果然没一会他就取了九件衣服来,其中一件居然还是将军的服饰,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不过蒙古军虽然上了当,但对方来势汹汹屯兵十来万,显然不会因此就退兵的。眼见着大战一触即发,而襄阳城的守卫却不相信自己等人的话,到时候悍勇的蒙古兵一来,却又要如何是好?
郭靖知道自己的聪明才智拍马也不急黄蓉,当下对黄蓉道:“你再想个妙策。”
黄蓉摇头道:“我已整整想了一天一晚啦。靖哥哥,若说单打独斗,天下胜得过你的只二三人而已,就说敌人有十人百人,咱们也能进出自如,可是现下敌军是千人、万人、十万人,那有什么法子?”
郭靖叹道:“咱们大宋军民比蒙古人多上数十倍,若能万众一心,又何惧蒙古兵精?恨只恨官家胆小昏庸、虐民误国。”
黄蓉道:“蒙古兵不来便罢,若是来了,咱们杀得一个是一个,当真危急之际,咱们自顾便走。天下事原也忧不得这许多。”
郭靖正色道:“蓉儿,这话就不是了。咱们既学了武穆遗书中的兵法,又岂能不受岳武穆‘尽忠报国’四字之教?咱两加上师傅虽人微力薄,却也要尽心竭力,为国御悔。纵然捐躯沙场,也不枉了父母师长教养一场。”
黄蓉叹道:“我原知难免有此一日。罢罢罢,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就是!”
七怪听得小两口如此说话,柯镇恶低低的赞了一声,但心中却也是不想这两人如此年轻就战死沙场。要想寻得方法,却还真没有什么还办法,一时间急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众人心情不佳,回到了客栈也不休息,到了二更时分,忽听城外号哭之声大作,远远传来,极是惨厉。黄蓉叫道:“来啦!”
几人奔到城头,只见城外难民大至,扶老携幼,人流滚滚不尽。哪知守城官令军士紧闭城门,不放难民入城。过不多时,吕文德加派士卒,弯弓搭箭对住难民,喝令退去。城下难民大叫:“蒙古兵杀来啦!放我等进去啊。”守城官只是不开城门,众难民在城下号叫呼喊,哭声震天。
九人站在城头,极目远望,但见远处一条火龙蜿蜒而来,显是蒙古军的先锋到了。郭靖久在成吉思汗麾下,知道蒙古军攻城惯例,总是迫使敌人俘虏先登,既能消耗敌人士气,还能有攻心之妙。
郭靖生性仁厚见这数万难民集于城下,蒙古先锋一至,襄阳城内城外军民,势必自相残杀。此时情势紧急,当下不再迟疑站到了城头,振臂大呼:“襄阳城若是给蒙古兵打破,无人能活,是好汉子快跟我杀敌去!”
那北门守城官是吕文德的亲信,听得郭靖呼叫,怒喝:“奸民扰乱人心,快拿下了!”
郭靖从城头跃下,右臂一探,已抓住守城官的前胸,将他身子举起,自己登上了他的坐骑。官兵中原多忠义之士,见难民在城下哀哭,心中早就不忿,此时见郭靖拿住守城官,不由得惊喜交集,并不上前救护长官。
郭靖喝道:“快传令开城!”那守城官性命要紧,只得依言传令。北门大开,难民如潮水般涌入。郭靖将守城官交与黄蓉看押,便欲提枪纵马出城。黄蓉道:“等一等!”命守城官将甲胄脱下交与郭靖穿戴,在郭靖耳边轻声道:“假传圣旨,领军出城。”反手拂中了那守城官的穴道,将他掷在城门之后。
郭靖心想此计大妙,当下朗声大叫:“奉圣旨:襄阳安抚使吕文德皂庸无能,着即革职,众军随我出城御敌。”他内功深湛,这几句话以丹田之气叫将出来,虽然城内城外叫闹喧哗,但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刹时间竟尔寂静半晌,七怪就在旁边听了这话同时出声响应。慌乱之际,众军哪能分辨得出真伪?兼之军中上下对吕文德向怀敌心,知他懦弱怕死,当此强敌压境、惊惶失措之际忽听得昏官革职,有人领军抗敌,四下齐声欢呼。
郭靖领了六七千人马出得城来,眼见军容不整,队伍散乱,如何能与蒙古精兵对敌?想起《武穆遗书》中有云:“事急用奇,兵危使诈”,当下传下将令,命三千余军士赴东边山后埋伏,听号炮一响,齐声呐喊,招扬旌旗,却不出来;又命三千馀军士赴西山后埋伏,听号炮二响,也是叫喊扬旗,虚张声势。
两队军士的统领见郭靖胸有成竹,指挥若定,各自接令领军而去。待得难民全数进城,天已大明。耳听得金鼓齐鸣,铁骑奔践,眼前尘头大起,蒙古军先锋已迫近城垣。
黄蓉从军士队中取过一枪一马,和七怪一起随在郭靖身後。
郭靖朗声发令:“四门大开!城中军民尽数躲入屋,胆敢现身者,立即斩首!”其实他不下此令,城中军民也早躲得影踪全无,勇敢请缨的都已在东西两边山后埋伏,如吕文德这般胆却的,不是钻在桌底大念“救苦救难高皇经”,就是藏在被窝中瑟瑟发抖。
蒙古军铁骑数百如风般驰至,但见襄阳城门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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