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齐齐向我打千,请安,又向我身后的海公公行礼,看来小皇帝没因为我们的出逃,革了海公公在宫里首领太监的职位。
等叙过旧,兄弟中的哥哥温有方,从袖里取出一黄布卷轴,道:“这是密旨,旁人退开。”
大家知道规矩,索额图领着几人一起出了帐。
我刚犹豫要不要跪,温有方立刻道:“皇上吩咐,这一次要你站着接旨,不许跪拜磕头,也不许自称奴才。”
他倒想得周到,我在他面前真正拜倒的次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完了。
温有方将一个黄卷轴递了给我,说道:“你拆来瞧罢。〃我双手接过,展开卷轴慢慢看来。
不出所料,是一幅幅图。有我们平时比武比到后来滚床单的样子(顺带一句,原来小皇帝画春宫图居然也画得不错,很好,很强大。)有我们联手除鳌拜的情形(想到那之后他摁我在地上狂吻,很是回味啊!)有我光着脑袋,背老皇帝飞逃的画面(说实话,这一定是小皇帝想象的,我根本连老皇帝一片衣角也没沾。)还有清凉寺,我为他挡剑的场面,(拜托,那是你拉我的,好不好?)
他光画了我对他的功,却丝毫不提我的过,更对我的身世三箴其口。看得我怔怔发呆,不禁流下泪来。
温有方等了好一会,说道:“你瞧清楚了吗?”我抹抹泪,点头称是。
他又将卷轴拿回去,拉到最末,原来后面还一段话,读道:“小桂子,他妈的,你到那里去了?我想念你得紧,你这臭家伙无情无义,可忘了老子吗?”
我听他语气粗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温有方神色古怪,继续道:“老子大婚了,你也不要再怕什么了,滚回来喝老子的喜酒吧!”
我连连点头,刚要说好,却听温有方又道:“回来了, 就安心做个满人,老子给你留着水师提督的位子,你把台湾替老子灭了吧!”
我ORZ,灭台湾,怕是师傅第一个就灭了我。后面的话也没心思听了,好容易才等温有方颁布完毕。
他问道:“你都听明白了?”我点点头。
他立刻就将卷轴放与火把上,烧得干干净净。然后他盯着我瞧,等我谢恩领旨。
问题是我根本不能领这个旨意啊,我干笑问道:“我要是不回北京,皇上要怎么样?叫你们抓我回去,还是杀了我?”
温有方满脸诧异之色,说道:“韦大人不奉旨?那……那有这等事?这……这不是……唉,违旨的事,那是说也说不得的。”
我愁眉苦脸道:“你跟我说老实话,我要是不奉旨,那就怎样?”
温有方搔了搔头,说道:“皇上只吩咐小的办两件事,一件事是将一道理密旨交给韦大人,另一件是待韦大人看了第一道密旨后,再拆阅另一道理密旨宣读。这密旨里说的什么说,小的半点也不懂。其余的事,那是更加不知道了。”
说的也是,我还得问问明白人,我把站帐外吹风的人都叫进来。
我先对海公公道:“公公,皇上要我去打台湾,我可不想去。”
海公公向来以我为重,听罢理所当然点头道:“是啊,打仗太危险,小宝还是不要去了。”他倒也不想想,我抗旨就不危险么。
我又对索额图道:“索大哥,皇上的旨意我是不能接受了,你看怎么办?”
想当初他冒着奇险救我出皇宫,如同叛上一般偷偷放了天地会的反贼。我明知道他这样做,多半是要被小皇帝杀头的,可心里却还欺骗自己说,他是小皇帝的近臣,又是辅政大臣之后,应该能保住性命。直到看到他的身影,一颗牵挂的心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没想到一转眼,我又要去为难他。
索额图摸摸我的脸颊,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不会接受的,皇上也知道,他啊……”
提到小皇帝,索额图脸色稍谙,叹了一口气道:“他也早料到你不会答应的,传皇上口喻,你要是不想领旨,就乖乖呆在岛上吧!”
说老实话,我是想在岛上躲了一两年,等小皇帝执念没那么深了以后,再回扬州,去看看那个有名的扬州过气名妓韦春花。特别是最近几个月,那几头狼越发凶狠了,体力实在是有些吃不消,我都想早点回中原去。毕竟岛上生活单调无聊,他们不做我,就没别的什么娱乐活动了。
可小皇帝的这道口喻,等于是将我们继续困在了这座岛上。想到今后的日子,我不禁打个寒战。不行,我一定得回中原去。
当然,我是不能再连累索大哥了。就算要偷跑,我也得等他们走了以后,找个机会再溜。反正也不是头回那么干了。表面乖乖答应了,心底却把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索大哥当面不揭穿我,吩咐了手下摆了宴席,招待我。
天天吃考肉野菜,喝白开水,还真腻味了。一下子又喝到宫里秘藏的酒,吃着他们带来的腊肉,我简直乐不思蜀了。
闹了半夜,正喝得醉熏熏,坐在海公公大腿上,拉着索大哥刚要波一个时,大帐的帘布嗖一声掀开了,只听帐外惊呼声此起彼伏。
我晕晕忽忽就被人抗肩膀上出去了。留给大帐内的是一句“今晚轮我……”
眼看着帐篷就离我越来越远,隐约听到里面,尚有几分清醒的小沐在和索额图解释,什么叫轮宿,今天到底轮谁。
我也是第二天天亮了才知道,到底轮谁。
师傅亲自端水给我擦脸洗身,昨天喝多了,虽然坚持没在做时吐出来,做完了人一放松,就吐得淅沥哗啦。
幸亏是师傅,换了苏魔头,非当场一脚把我揣下床不可。
说到苏大魔头,他一大早哪儿去了,不会火山爆发,下山屠营去了吧!
不过他是个很阴险的人,多半不会当面做这种事,要做也会神不知鬼不觉,比如,下个几斤豹胎易筋丸在他们的饮水里什么的。
我越想越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拖着双儿就往山下去。
走到营地门口,居然看见苏荃和索额图正谈笑风生。
我揉揉眼睛,不会是宿醉未醒,出现幻觉了吧!
苏荃看到我来了,拖过我搂在怀里,我看到索大哥脸色顿时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而苏荃的嘴角则若有若无一翘。
他摸着我的耳垂,(这是他的坏习惯,喜欢捏我的耳垂,每次抱着我就要捏,做的时候则喜欢舔。)微笑道:“小宝,索大人要给我们造座木屋呢!”
木屋?这可是个好消息,山洞毕竟粗糙了些,我们这些个人大多过惯讲究的生活,要不是没人会造屋子,我们哪会一直委屈自己住山洞呢!
索大哥领着我们去瞧选定的地方。
那儿离海滩稍远些,算是岛的半腰处,离岛上唯一的淡水湖也不远,地势还算平坦,足够造做小院的。
人多果然好办事,我看着兵士们砍木搭墙,熟练的,仿佛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令我诧异的远不止这些,过了两天,陆续有船登陆,源源不断地送来各种物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送不来的。大到雕栏红木大床、八仙桌,小到针线包、赶蝇拍子,应有尽有。
要不是院子太小,我看他都要把整座皇宫搬来了。
听索额图说,那是他出发前,小皇帝就特意从宫里让他带着的,每一样都是比照皇帝的规格所办,甚至有些进贡来的摆设如那台自鸣钟,因为只此一件,就给了我,连小皇帝自己都没了。
我也问过他,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索额图说,那就一直找,直到找着为止,一天找不着,他就一天不用回京城了。
听完,我都不知道该为小皇帝ORZ,还是为索额图ORZ。搬家那天,我们特意放了烟火爆竹,摆了酒席邀请了所有人狂欢到天亮。
等我酒醒,索额图竟然不告而别,坐船回去了。
还是小沐告诉我,他怕在我面前再掉眼泪,他怕自己就此赖在岛上,所以悄悄地走了。
不过,索大哥,你要走就走,干吗留那么清兵在这里啊?更气人的是,他把所有的船都开走了,就连我藏在小海湾里的那条都带走了。
我还打算夹带所有值钱的东西,跟亲亲们开溜的呢!
呜呜,这帮没良心的家伙非但不像我一般沮丧,还因为换了舒服的大床,对索额图交口称赞,就连师傅也夸了两句,你们不是敌人吗?有点骨气行不行啊!
于是,我继续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只不过这次,想以体虚为名也不行了,该死的小皇帝,居然连宫里的御医也派了一个出来,还带着据说是宫里的秘药。
过了几个月,小皇帝又派了人,送了不少东西来。
这回来颁旨的,还是索大哥。我只好放弃了杀人夺船的计划。索大哥还说了,即使我把他抓起来,不伤他性命,再夺船走,那么索大哥在京城的一大家子连他一起都要人头落地。
我叹气,我再叹气,我发觉这个叹气的次数,比过去所有的加起来还要多。
不过倒有个对师傅来说不太好,对我倒还算不错的消息。台湾投降了。
听说郑克爽回去后就夺了他大哥的位子,可他做纨绔子弟行,行军布防却差劲,还一味亲信冯稀饭,偏偏冯稀饭心眼狭小,一有权就迫害曾经反对或是得罪他的人,很快台湾就人心涣散。有点才干的,就投奔其他反清组织去了,只留下阿谀奉承的小人。一但清廷大军压境,没等开打,他们就投降了。
师傅听了默不作声,消沉了好几天,差点就不举了。还是由苏大魔头出面,鞭子蜡烛齐上,才恢复雄风。
没了台湾,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吧?谁知小皇帝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