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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眼露喜色,拦住道:“屋里说话。”展昭看了白旺,苗伯一眼,站起又同先生招呼一声,引二人进了庭。
待那人坐定,“扑通”一声,展昭已矮了半截,道:“见过师傅!”
那人这回却不拦他,冷声道:“出了这样事,怎不派人告诉我?”
展昭低头道:“知师傅不在京。”
那人道:“你就不能给店里送个信,让林帐房转给我?”展昭不语。
那人长叹一声,俯身拉起他:“昭儿,你怕我担心不是?就没想如此大事,能瞒得住么!我前几日接到信,气得直想打你一顿!”
展昭见他面上和缓,笑道:“谁这么多嘴,原想好了再跟师傅说的。您若有气,只管打好了,只求师傅消气!”
那人扣住展昭脉门,说话间已探知他脉息虽弱,却甚平稳,放了心,道:“一年不见,昭儿这嘴怎学甜了?”
公孙先生听至此方道:“沐风兄,你瞒得好紧,相交多年,我竟不知你会武!还与展护卫这般关系!”
那人笑道:“昭儿进你开封府不过年余,今日知道也不算迟。”
展昭道:“师傅和先生原本认识?”
那人一指身边椅子道:“说来话长,你坐下吧。”
展昭依言挨着师傅坐下,此时茂儿送来茶,三人喝着茶,好一阵畅谈。
原来展昭一门宗师乃唐末奇人,博采众家之长,练就绝世武功。他看厌家国战乱,武林纷争,收徒传艺后,定下三条称不上门规的规矩:一只许收徒,不许开山立派,除三五知己外,师门渊源休让外人知道;二所收弟子才智人品都要上佳,缺一不可:三除此之外,弟子或想入仕,或愿经商,或想耕田,或愿避世,只要所为不违世间公理正义,大隐小隐的皆是个人志趣,师门不干涉。
袁太常不对徒弟说,展昭道要问过师傅,皆因此门规。
他门中世代相传,精挑细选皆是绝顶人才,也出过名震武林的高手,也有造福一方的官员,也有避世的僧侣,也有乐于躬耕的寻常百姓,其中渊源只有自己门中人知。也因如此,在武林中求得一方净土,从未卷入门派纷争,更能潜心武学,至近几代武林中已罕有敌手。
展昭师傅原是他嫡亲叔叔,生就的绝顶才智,家中原指望他求个功名,没想他因缘既会学得一身武艺,感念师恩又接下展昭师祖所留下的商号,镇日和刀剑、算盘、帐本打交道,无意功名,一年到头忙得家也不回几次。
展昭祖父威胁他说若不回头,就休对人说是展家子孙。没想他倒爽快,直接随了母姓。展昭祖父失望之下,也不再管他。
展昭出世后,他武艺已成,生意也做的顺手,回家次数倒多了。见侄子百年难得一遇的资质,喜极,自四岁起开始传他武艺。
展昭是一说就懂,一点就透,又沉稳自律,不用人督促,从没让他费过心。
先生和他认识却早,他在京中有家商号“周鼎记”,乃展昭师祖所留。原卖些布匹绸缎,京中有些名声。到他手上,因自己喜好开了家店专营古董字画,文房四宝,因物美价廉,生意兴隆。先生是他老顾客。闲时也曾在一起喝茶谈天,互相投机,只没想到一个文雅精明的商人会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
展昭出师后,林沐风啸傲山林,不常在京,只有时回来打点生意。年余,师徒两人仅只在展昭刚为官时见过一回。他店中李帐房原是展家旧仆,自幼伴他读书,衷心耿耿,因之林沐风出门月余也甚放心。李帐房是店中唯一知道他师徒关系的人,自展昭来京,不用主人吩咐,日常所穿衣物皆打点好叫人送去,只说是展护卫订的。这次展昭受伤京中传遍,他得到消息哪能不为少主人担心,忙叫人送信给在杭州访友的林沐风。
林沐风得到信又惊又气,兄嫂早逝,自己无心婚娶,展昭又这样性情为人,直如他心头肉般,恨不得生翅飞回。今日赶回店中,拿了给展昭做的两件新衣及一盒灵药,匆匆去开封府找。正撞上先生要到宝珠寺宅子去,见面寒暄两句,说要找展昭,先生惊疑,问其故,他但笑道“见面既知”,两人就一同来了。
林沐风得知前因后果,责道:“你父母在世,原就担心你过于仁厚,又是少年成名,不愿让你行走江湖,生恐吃亏。我拍胸对他们担保你为人精细,只要有防人之心,不至于吃亏。今番遇险,幸得身边有同僚,如无人跟着,后果不堪设想,到那时,你让我怎生有脸见你逝去的父母?”声音渐高,其声渐厉。他也是极有见识的人,心知展昭既入公门,这样行事原无可厚非,但为人长辈的一点私心让他忍不住发起火来。
展昭忙站起听训,不敢争辩。先生不忍,道:“沐风兄,展护卫怎能料到那轮椅中暗设机关?他伤未痊愈,让他坐下说话吧!”
林沐风看看展昭面色道:“先生讲情,你就坐下吧。”
待展昭坐下,林沐风又道:“你总是阅历还浅,这些亡命之徒或许没有江湖人高强武艺,但狡猾阴险却胜百倍,今后要百般小心,休叫我镇日担心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
展昭忙讨好道:“师傅说的是。不过您头上可找不出一根白发,说是白发人可说老了。”
林沐风不由宛尔,道:“你这孩子!再有这事吓也被你吓出白发来。”不再提方才话题。
先生道:“展护卫似要出去,何事?”
展昭道:“原想去问问先生近日府中可有大案?”
先生道:“无甚大事,展护卫为何如此想?”展昭方把心中所疑说了。
先生道:“白护卫这两日把所有公务理清,跟大人告假说家中有些事务急需处理,怎么事先没对展护卫说?”
展昭摇头道:“今早起来就不见了人,只留了封信。先生看他近几日可有异处?”
先生略想了想,道:“倒比平日冷淡些,不过他原本如此,大家也不在意。。。。。。就是耕云说白大人脸上似能刮下层霜,这几日让他送药他都提着心。”
展昭道:“我实觉得他有心事,以他武功才智,又实在想不出为何思虑,因此担心。”
林沐风也听人说白玉堂入了开封府,道:“你说的可是锦毛鼠白玉堂?”
展昭点头,道:“他虽与我同僚,实是我挚友。”
林沐风笑道:“他师傅是我知己,你与他也交厚,都是缘分。五鼠侠名远播,昭儿皆可深交。”
展昭闻言想起一事,道:“关于师门规矩,我还有下情要禀师傅。”
先生一听“下情”,忙道:“稍等再说,让我再来把把脉。”展昭依言伸手过去。
先生号完,喜道:“想是展护卫内力高深,比常人恢复的快些,已好多了。”
展昭笑道:“既如此,那药就别吃了,实在太苦。”
先生嗔道:“孩子话!良药苦口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吃药怎行?休仗着年轻硬撑,小心落下病根。”
林沐风听到此,道:“公孙兄,你看我这药可能用?”从包袱怀中掏出个木匣递过。
先生接过打开,里面一个小小羊脂白玉瓶,不过三寸高,精雕细琢,甚是剔透。拔开玉塞,异香扑鼻,瓶中梧子般大青碧药丸数十粒,颗颗光滑圆润,煞是可爱。先生越看越喜,激动之下竟站起来,道:“兄有此良药,正合展护卫用!”
展昭凑过来看:“什么药,先生如此高兴?”
林沐风笑道:“你小时当豆儿吃得许多,竟不记得了!”
先生不解,道:“展护卫如此武艺,小时还多病不成?”
林沐风道:“叫先生说对了。他父母都不是十分强健之人,不然怎会如此早逝?他小时也体弱,我百般打听,求得此方,又不顾他父母心疼反对,教他习武,才渐渐强壮起来。”
展昭听提起父母,心中黯然,道:“这我倒记得,父母只教我读书,不愿见我练武,十岁后才不管了。”
先生听出疑处来,这两人除是师徒定还有渊源,但人家不讲,他也不问,只道:“习武原能健身,展护卫就是明证了。这药极少人知,弟也在宫中老御医那见过几粒。兄从何处得来,可能相告?”
林沐风道:“有个万神医,兄可知?就是他那来的。”
先生道:“相传此人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弟仰慕已久。但如此奇方,他轻易就给了你么?”
林沐风道:“公孙兄精明,练制此药原须一套内功,幸我会了,把口诀传于他,换了药方来练。”
先生方明白,道:“难怪如此灵药不传于世,寻常人纵有方也练不出的。”
展昭插嘴道:“师傅先生说了许多,这药到底何名,有什功用?”
先生道:“名也俗,就叫‘白草丹’,相传是神农氏留下的,却不可考。固本培元,绝佳圣品。似你这等伤后体虚,更有奇效。展护卫每日早晚一粒,安心静养,不要过劳,半月之后,管保你精力更胜往昔。沐风兄,你师徒难得一见,定有许多话要谈,弟还有些事,先走了。”说完起身要走。
两人知他是回避之意,也不再留,送出门去。
展昭把于白玉堂结交前后说了一遍,连卢夫人既是万神医侄女也讲了,询问师傅可能将师门隐情直言相告。
林沐风道:“袁太常何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