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萧木叶冷冷道。
赵阿大勉强笑着:“我听到了动静,便来了!”
萧木叶看着赵阿大,道:“我已有几个月没付给你租钱了?”
赵阿大赶忙赔笑道:“哪里!哪里!”
萧木叶冷笑道:“你出来是向我讨租钱的!”
赵阿大满脸难堪,不想竟被萧木叶猜出了心事。
萧木叶又淡淡道:“我不会欠你钱的!你将这些箱子搬回我的小院,我便给你租钱!”
赵阿大满口应承:“是!是!是!”
萧木叶又长出一口气,他已感觉很疲惫,很劳累。
因此,他往回走,走回他的小屋。
小屋中又恢复了原样,两把破椅,一张即将散架的方桌,又冷又硬的木板床,两根红烛——早已快燃尽。
但是,除了这些,萧木叶又发现了一个东西——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笺放在方桌之上。
萧木叶拿起信笺,抖开,上写道:“有意向君献美,君不领情,故盗尔金银,莫怪——富贵大仙!”
萧木叶看完,苦笑,撕碎,吹散,苦道:“无耻!”
第二章 恩武令
次日清晨。
太阳已升起很高。
赵家胡同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多。
萧木叶尚未睡醒,大概因为昨晚一口气喝完两坛酒的缘故。
——如果是别人,在自己院里堆放着数十箱真金白银,即使他喝得再醉,恐怕也不会安然睡去。
萧木叶能,他安然睡去,极舒服地睡了一夜,直到有人敲门。
敲门声轻而又节奏,是女人的敲门声。
萧木叶坐了起来——这就是他的好处,即使他睡得再死,一些细小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多年的江湖生活经验,已经造就他很多种特殊行为,使他每一根神经都很灵敏,每一块肌肉都很坚韧,每一分血液都很沸腾;同时也塑造了他豪爽而又冷漠的性格。
萧木叶打开门,一个熟悉的可爱的面孔在他面前出现。
“你昨晚又喝多了吧?否则不会睡得这么长久!”声音很温柔。
——玉燕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当然也很漂亮,当然除了这些,她还拥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她的父亲是春秋镖局的头号镖师,把她视为掌上明珠,言传身教,传授她一些摔摔打打的功夫,而玉燕天生聪慧,父亲的功夫几乎全被她掌握了。
萧木叶见到她,全身竟似舒适了许多,脸上终究显出几分欣慰的笑。
“你很累吧?弄得这么狼狈!”玉燕的每一句话都显得如此关切。
萧木叶微微笑道:“是的,很累,昨日我弄了数十箱黄金白银,晚上喝了两坛酒,还杀了几个人!”
玉燕嘴角也有些笑意:“我知道,你杀的不是人,是鬼!”
萧木叶的笑又没了,淡淡道:“不,是人,即使他们是强盗,是十恶不赦的强盗,他他们也终究是人——所以,杀了他们,我就感到很累,心很累,甚至有些恶心!”
玉燕道:“那么,你以后是否还要杀人?”
萧木叶道:“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剑还是我的手上!”
玉燕问道:“你的剑是饮血的剑吗?”
萧木叶幽幽道:“这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它肯定是要经常沾染一些血迹的!”
玉燕眨着眼睛道:“剑还在你的手上,就还有可能继续不停的沾染血迹?”
萧木叶叹口气道:“是的——不过,每次我都会擦干净它上面的血迹。它本不应被血玷污,至少在我的手中不应该,否则我——”
玉燕见他有些犹疑,柔声问道:“否则怎样?”
萧木叶仍是犹豫了一阵,终道:“否则我无法向剑主交待!”
玉燕惊讶了,眼睛中充满了疑惑:“难道,你不是这把剑的主人?”
萧木叶平淡道:“不是!我始终就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玉燕道:“你与你手中的剑,同甘共苦了那么多年,它竟不是属于你的剑?”
萧木叶道:“它不属于我!但是,它是我的朋友,它使我光辉荣耀,它使我英勇无畏,它使我能够快意恩仇,畅快淋漓!”
玉燕道:“既然这样,人与剑早已产生感情,而且这感情已升华到极致,那么,你也就是剑主了!”
萧木叶苦苦一笑,道:“我不是,绝对不是。每把剑都只有一个主人,剑主只有一位,却不是我!”
玉燕道:“那么,那位剑主是谁?他在哪里?”
萧木叶道:“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
“是谁?”玉燕问道。
萧木叶苦笑道:“你想让我告诉你?”
玉燕道:“是的,我想你会告诉我的!”
萧木叶道:“绝对会的。不过,你会觉得很荒唐!”
玉燕疑道:“荒唐?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萧木叶道。
“即使荒唐,你也要告诉我!”玉燕盯着萧木叶的眼睛。
萧木叶显得无可奈何,道:“你知道我弄了这许多黄金白银是用来做什么的么?”他说得并不神秘,却令人感到神秘。
“不知道!”玉燕道。
萧木叶道:“买东西!”
“买东西?买什么东西要用这么多钱啊?”玉燕既疑惑又惊诧。
萧木叶露出一丝笑,却又郑重道:“买一句话!”
天底下竟会有人用数十箱黄金白银去买“一句话”,这简直是缪谈,滑天下之大稽。
——但,这的确就是摆在眼前的不想事实的事实。
玉燕似乎惊呆了,她以为自己在梦中,抑或萧木叶在梦中,道:“你的酒也该醒了吧?”
萧木叶笑道:“你已经感觉到荒唐了吗?我喝完了酒,很快就会清醒的,何况我已舒服地睡了一夜!”
玉燕道:“但你说的话简直就是胡话、梦话、疯话!”
萧木叶无奈道:“但这又是实话!”
“实话?”玉燕还在怀疑,道:“你究竟要买一句什么人说的什么话?”
萧木叶又是一阵笑,继而郑重道:“你该知道那个哑巴‘臭虫’吧,我就是要向他买一句话!”
——这简直就是笑谈,天底下再愚蠢的人也不会用黄金白银去买哑巴说话,但这样的事,却出在了萧木叶身上。
玉燕大概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了,道:“你竟用黄金白银买哑巴说话?你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说话的!”
萧木叶却极严肃地道:“他会说话!而且他说的话是任何人都不知道、任何人都想知道的话——‘臭虫’并不是哑巴!”
玉燕不再笑了,因为她从萧木叶严肃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笑话。
“哑巴臭虫真的不是哑巴?”她问道。
萧木叶道:“真的不是!他的名字也绝不是‘臭虫’,而且他真正的名字绝对没有几个人知道!”
“你知道吗?”玉燕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的名字仍叫‘臭虫’!”萧木叶道,
玉燕道:“他既然不是哑巴,居然能多年来装作一句话都不说的哑巴,而且没有任何破绽,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萧木叶道:“当然不是,否则我也不会用重金去买他说话!”
玉燕道:“你买他说什么话?”
萧木叶道:“只有臭虫知道剑主是谁,剑主在哪里!”
玉燕明白了,明白了萧木叶所说所做的一切。
“可是,你是怎么猜出臭虫不是哑巴的?又凭什么说只有臭虫知道剑主是谁呢?”玉燕又有了新的疑问。
萧木叶严重忽然呈现出一种忧虑,一种茫然,叹道:“是秦老板告诉我的!”
玉燕疑道:“秦老板?你说的是秦莫可吗?”
萧木叶道:“我说的就是秦莫可!”
玉燕道:“但是,秦莫可又是怎么晓得臭虫的底细的呢?”
萧木叶笑道:“你总是喜欢这样追根问底,难道你不知道秦莫可是干什么的吗?他是江湖上有名的以‘消息贩卖’立足的人。”
玉燕道:“我知道了!秦莫可实非平凡之人、等闲之辈,江湖上到处布满了他的哨探耳目,许多江湖之事他都知道的!”
萧木叶道:“你总算明白了!”
玉燕道:“但我才仅仅明白你为什么用黄金买哑巴说话,却不明白你现在要做什么!”
萧木叶道:“当然是去找哑巴臭虫啊!”
玉燕眨了眨眼睛,道:“我是说,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春秋镖局,去看望一下我爹!”
萧木叶当然明白玉燕的用意,但他却将手中的剑在玉燕面前一晃,道:“我要去寻找剑主。你爹他老人家位居春秋镖局头号镖师之位,又有一身盖世武艺,还会有什么问题吗?”
萧木叶冷淡得竟至如此直白,连推辞之话也未能说的尽可能委婉一些。
——所以,很多女人认为萧木叶是木头。
但是,玉燕没有这样认为,也从没有这样认为过,因为她很了解萧木叶——不了解,又怎能与他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我知道你必须去找剑主了,因为你不能始终用着一把不属于自己的剑,就像占有着不属于自己的朋友,所以你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不能将自己的人生耗在不属于自己的剑上!”玉燕的话温柔,并且有着和萧木叶一样的郑重严肃之感。
萧木叶脸上浮出愉快的笑意,道:“还是你最明白我——明白我的人已不多!”
玉燕道:“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寻找剑主么?”
萧木叶听完,笑意又消失了。玉燕已发觉他表情的变化,但她并未言语,她等待他的回答。
萧木叶思索了片刻,道:“你不能和我去!”
听到如此坏的答案,玉燕本应很吃惊很伤心的,但她却还是保持着冷静,因为他了解萧木叶,她知道他一定有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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