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现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就有人注意他。
繁荣的地方,定然少不了钱庄。
萧木叶就在寻找着钱庄。
在这样的地方找钱庄本是件极容易的事。
所以萧木叶已进入了一家小钱庄,钱庄的胖老板就坐在柜台前打瞌睡。
萧木叶站在柜台前,脸上只是冷漠地看着柜台里的小伙计。钱庄里做事的人大多都会精打细算,也大都很识时务——于是,小伙计赶快叫醒了胖老板。
胖老板懒洋洋地醒来,满不在乎地看着萧木叶。在钱眼里混事,他见过的无赖已多的是,早已不再畏惧这些。
萧木叶看着胖老板那副模样,只淡淡道:“我是萧木叶!”
胖老板已来不及表现惊讶,赶紧说了许多客套话。
萧木叶依然表情淡漠,冷冷道:“你钱庄总共有多少金银?”
胖老板很流利地答道:“加起来恐怕要装十几大箱!”
萧木叶道:“那你就装十几大箱,日落之前送到赵家胡同尽头的那个小院里。”
胖老板已显得极是为难,道:“若是这样,我的钱庄……”
萧木叶并不和他解释,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是一枚铜钱,胖老板的眼光也早已看到。
胖老板不再说什么,只立刻吩咐道:“将所有金银全部装箱!”
萧木叶盯了胖老板半刻,抓起铜钱转身即走出了钱庄,走入人群。
钱庄门前已围了许多人,这时胖老板走出来,道:“他是萧木叶,他不是强盗,我敢保证!”
大概整个杭州要有十三四个大小不一的钱庄,每个钱庄也都还经营不错,可是每个钱庄都把金银装箱,送到了赵家胡同尽头的那个小院里。甚至,连杭州乃至整个江湖最有威望的“小天堂”钱庄也如此照办,而“小天堂”的大老板堂四德也说道:“他不是强盗!”
黄昏。
赵家胡同,街道上的落叶已被秋风吹走。
萧木叶独自走在这样的小路上已感到孤独,他不明白胡同里为什么连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狗叫声也没有。
胡同尽头是个很小的院子,其中还有一间小木屋。
小木屋是赵阿大租给他的,萧木叶未见到小木屋时,赵阿大简直把小木屋说成了皇宫贵室,舒适无比,及至萧木叶付给他钱,立了协约,萧木叶才发现小木屋中,只有两把破旧不堪的木椅,一张即将散架的方桌,一张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唯一显眼的还是那两根半截红烛,点燃后,竟也能将小屋照得红耀一些。此外,别无他有。
萧木叶本打算去找赵阿大算账,但他又终究没有去,因为除了这间小屋,这条街上已没有别的的空余的房子,赵阿大能将这小屋租给他住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萧木叶反而请赵阿大喝了酒。喝了很多酒,赵阿大醉得一塌糊涂,回家时竟被赵家的狗咬伤了,萧木叶只无可奈何地苦笑一阵。
现在,萧木叶走在这胡同里,看不见赵阿大和别的人,但他看到胡同尽头的小屋里有些光亮……
他进了小院,小院里堆放着数十箱黄金白银,当然都是钱庄老板派人送来的,尤其是堂四德的小天堂,送了五十多箱。
看着这许多箱子,萧木叶面无表情,停留了片刻,便走进他的小屋。
于是,他明白了小屋里为什么有光亮。
两根半截红烛变成了金光闪闪的琉璃盏,破椅成为崭新的上等紫檀交椅,方桌已被色彩鲜艳、大方高雅的八仙桌替之,木板床也铺上了柔软、舒适、华丽的锦绸被褥。
但是,更令萧木叶吃惊的是:
八仙桌上摆着绝对可口的酒肴,上等竹叶青、女儿红各一坛,而且两位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玉腿的绝色佳人侍候在两旁。
萧木叶嘴角边流露出一丝苦笑,他已不再惊讶,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两个妖媚的女子都在向他眉目传情。
萧木叶走了过去,坐在酒宴前,先将剑放置于桌上。
两个女子殷勤的将酒倒好,纤纤玉指拿着酒杯送到他嘴前,说:“萧公子,请饮!”
萧木叶皱了一下眉头,夺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自斟自饮,最后摔碎酒杯,举坛痛饮。
他根本没去理会那两个女子,即使两个女子摇摆的腰肢、耸动的胸脯不时地贴上他的身躯,萧木叶却始终无动于衷。
酒已喝完,竹叶青、女儿红全部入肚,一声冷笑,八仙桌已被萧木叶一脚蹬翻,满地狼籍。
两个女子却全无怒意,越发娇媚地拉住萧木叶的手,火辣的身子缠绵而上。
萧木叶瞪了一下双眼,醉笑着道:“告诉你们的富贵大仙,萧木叶欠他的钱定会分毫不少地还给他;但是今天不行,今天这些钱另有用途!”
说完,“哧——”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一闪,霎时,剑又已归鞘。
萧木叶踉跄着走出小屋,晃晃荡荡,步履蹒跚,刚走出不远,身后的小屋中传出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声:“啊——,血!在流血!我的身上在流血……”
听到呼声的同时 ,萧木叶恍惚间发现,院里的数十箱金银都已不翼而飞。
萧木叶惊呆住了,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但是,他马上注意到胡同的出口处似乎有人影闪动。
于是,萧木叶追了过去,似一阵风追了过去。
到得胡同出口,他便马上抽出宝剑,剑光闪闪。
人是愤怒的,剑也是愤怒的!
——人与剑已溶为一团怒的火焰。
剑似已知晓了持剑者的心,而持剑者也已将自己的生命溶于剑,人与剑化为整体。
剑光闪动,一阵霹雳;一道道雪光,一声声惨呼!
剑,又已归鞘!
简单、迅猛、敏捷、有效的剑法;愤怒、凶悍、狂醉、豪爽的人!
——金银一箱未少,强盗一个未剩。
萧木叶缓缓舒了一口气,仰望星空,叹道:“富贵大仙本不该派那么两个没有用的女人和这群猪狗来抢劫金银的!”
——也许,富贵大仙真的要为自己忏悔,因为他的计划相对于萧木叶来说,简直太愚蠢太幼稚了。
这时,赵阿大竟出现了,出现在萧木叶眼前。
“你怎么来了?”萧木叶冷冷道。
赵阿大勉强笑着:“我听到了动静,便来了!”
萧木叶看着赵阿大,道:“我已有几个月没付给你租钱了?”
赵阿大赶忙赔笑道:“哪里!哪里!”
萧木叶冷笑道:“你出来是向我讨租钱的!”
赵阿大满脸难堪,不想竟被萧木叶猜出了心事。
萧木叶又淡淡道:“我不会欠你钱的!你将这些箱子搬回我的小院,我便给你租钱!”
赵阿大满口应承:“是!是!是!”
萧木叶又长出一口气,他已感觉很疲惫,很劳累。
因此,他往回走,走回他的小屋。
小屋中又恢复了原样,两把破椅,一张即将散架的方桌,又冷又硬的木板床,两根红烛——早已快燃尽。
但是,除了这些,萧木叶又发现了一个东西——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笺放在方桌之上。
萧木叶拿起信笺,抖开,上写道:“有意向君献美,君不领情,故盗尔金银,莫怪——富贵大仙!”
萧木叶看完,苦笑,撕碎,吹散,苦道:“无耻!”
第二章 恩武令
次日清晨。
太阳已升起很高。
赵家胡同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多。
萧木叶尚未睡醒,大概因为昨晚一口气喝完两坛酒的缘故。
——如果是别人,在自己院里堆放着数十箱真金白银,即使他喝得再醉,恐怕也不会安然睡去。
萧木叶能,他安然睡去,极舒服地睡了一夜,直到有人敲门。
敲门声轻而又节奏,是女人的敲门声。
萧木叶坐了起来——这就是他的好处,即使他睡得再死,一些细小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多年的江湖生活经验,已经造就他很多种特殊行为,使他每一根神经都很灵敏,每一块肌肉都很坚韧,每一分血液都很沸腾;同时也塑造了他豪爽而又冷漠的性格。
萧木叶打开门,一个熟悉的可爱的面孔在他面前出现。
“你昨晚又喝多了吧?否则不会睡得这么长久!”声音很温柔。
——玉燕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当然也很漂亮,当然除了这些,她还拥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她的父亲是春秋镖局的头号镖师,把她视为掌上明珠,言传身教,传授她一些摔摔打打的功夫,而玉燕天生聪慧,父亲的功夫几乎全被她掌握了。
萧木叶见到她,全身竟似舒适了许多,脸上终究显出几分欣慰的笑。
“你很累吧?弄得这么狼狈!”玉燕的每一句话都显得如此关切。
萧木叶微微笑道:“是的,很累,昨日我弄了数十箱黄金白银,晚上喝了两坛酒,还杀了几个人!”
玉燕嘴角也有些笑意:“我知道,你杀的不是人,是鬼!”
萧木叶的笑又没了,淡淡道:“不,是人,即使他们是强盗,是十恶不赦的强盗,他他们也终究是人——所以,杀了他们,我就感到很累,心很累,甚至有些恶心!”
玉燕道:“那么,你以后是否还要杀人?”
萧木叶道:“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剑还是我的手上!”
玉燕问道:“你的剑是饮血的剑吗?”
萧木叶幽幽道:“这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它肯定是要经常沾染一些血迹的!”
玉燕眨着眼睛道:“剑还在你的手上,就还有可能继续不停的沾染血迹?”
萧木叶叹口气道:“是的——不过,每次我都会擦干净它上面的血迹。它本不应被血玷污,至少在我的手中不应该,否则我——”
玉燕见他有些犹疑,柔声问道:“否则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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