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半,他无心听荷,只是静静的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无语沉沦。
月正浓。
桃法伏在前厅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碧妩拾了件外衫披在她肩上,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进屋。她踩着轻微的细步进了内屋,贵妃榻上慵然卧着个碧人,珠帘半阖,倦意正浓。
碧妩轻轻放下心,面色一窘有些不自然的伸手,为他挑上滑褪至肩下的罗衫。叶游牙的肤感光滑如缎,黑夜里像一尊玉石散发出淡淡的莹光,十分撩人。
碧妩的指尖在触到那一列轻佻的锁骨时,睡梦中的人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嘤咛”了一声,将头向那臂弯里又蜷紧了些,这下,整个身子都成了个半圆。
碧妩转身,抽了条薄薄的施被,轻轻盖在他身上遮寒。夜里露重,叶游牙的身子尚且单薄,实在是经不起什么折腾了。碧妩看着那睡梦中的美人,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悄然离去。
黑暗里,一双清冷的眸,浸若寒潭。望着叶游牙睡意朦胧的模样,眼底,一道微妙的光掠过,不可捉摸。
他轻轻自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双凤眸暴露在幽暗的烛火下,竟然少了几分冷怠,显出几多柔和。
是,幻觉么……
“你还是,像一只猫。”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熟睡的人的头顶,那散乱如漆墨的发丝,妖娆的绕过叶游牙尖巧的耳朵,加之他此刻蜷缩的姿态,倒真的像极了一只酣睡的猫。
殊不知,酣睡中的警惕性,是否一如往常呢?
“记不记得我说过,你的刺,太多了…”莲壬轻声说,吐息飘渺,薄如云烟叫人不可察觉。他的指淡淡的掠过叶游牙光滑的脸颊,滑到鼻尖处,再往下,停在了唇瓣上。
莲壬过于苍白的指端显得有些生冷,他轻轻揉着叶游牙香甜馥郁的唇花,那触感柔软到不可思议,令人几乎爱不释手。
莲壬垂眸,静静的俯瞰着他的睡态,启唇,轻声道:“若想溶于世,有一些棱角,就必须拔掉。”他缓缓俯下身,发丝无意间垂落在叶游牙脸颊上,痒痒的,小蛇一样蜿蜒。
莲壬轻轻抽回手指,他的脸与他的近在咫尺,那安稳的呼吸声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那两瓣淡婉的唇正对在视线中央,莲壬看着它:“……如果不想拔出,那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人可以护你周全……”
他微微低头,在叶游牙的唇瓣前隐约的说,唇峰起合之间总会擦着对面的唇瓣,丝丝缕缕的酥麻,柔弱的触感,甚是美妙。
“所以你无法被掠夺,除了我。”
他再一低头,彻底消除最后的距离,吻上那两朵唇瓣。睡梦中的人没有反映,他的唇轻轻与他相贴和,淡淡的,没有任何缠绵的交流。良久。才慢慢伸出舌尖,轻轻勾起他的上唇……
叶游牙翻了个身,一脸困倦的醒过来,睡眼朦胧中还是那方寂寥的内室,空荡荡的华阁,除了穿堂而过的风,别无他物。
他有些迷惘的望着远方,夜色像一张密布的网包罗万象。他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嘴唇,柔软的触感,为什么,会觉得异样呢?
在梦中,疑似的温暖…
国宴危机
水榭里,那身影看上去真的是百无聊赖。
纤细的指挟起一只翡翠玉罗盘,漫不经心的举到眼前儿看,迎着光璀璨剔透,实在是讨人喜欢。岂料那手指松一松,“噗通”一声罗盘掉进水池子里,沉了底儿。
叶游牙无聊的半趴在凭栏上,望着碧池里隐约可见的锦鲤,水底明晃晃的鹅卵石像一颗颗璀璨的珍珠,日光照进水里,波光粼粼,更显得那蓝田玉的精妙绝伦。
叶游牙斜一眼,嘟囔了一句:“富可敌国又怎么样,还真是败家……”
他说的是端王段即墨,众所周知,蒙钿国君主虽是他的兄长段修文,但实际的经济和政权命脉无一不在他手心所把持。所谓“穷皇帝富王爷”,很不幸指的就是这两个冤家。
哥哥段修文,老好人一个,从前就是一脸的唯唯诺诺任人宰割,段即墨顶看不惯他那副衰样子,看上个女人都不敢讨要,最后还不是巴巴地看着美人儿钻进段即墨怀里,听说段修文哭了好几天……
“没出息!横竖都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段即墨骂骂咧咧,对他是愈发的反感。后来直接发扬到无视他的地步,直到他老子对他抢女人的行径十分不耻并且愤怒,一咬牙竟然宁肯把王位传给段修文这个窝囊废,也不肯把王位传给段即墨。
段即墨冷笑了一声,不做他说。其实众人都眼若明珠心里清楚:段王与其说是国君,不若说是个老实的傀儡,这国家里实实在在掌权的,一直都是端王,段即墨……
…
叶游牙在这“翦水苑”里呆的是百无聊赖,四体发软。后/庭的伤终归是养的差不多了,可是伤好了,他也无趣死了。
桃法每天把眼睛瞪的贼亮的监视着他,面上说的好听“王爷身子虚祢,大人早已吩咐桃法要寸步不离的守着王爷,以保王爷安好!”
听听听听,这就是传说中的软禁……
叶游牙快死了,憋死了,无趣死了,郁闷死了。他寻思着在要这样下去他就要装疯了,不成功,那就该真疯了。
举着手举到眼前儿看,纤细的手腕子上一拉一大串儿的镯子金钏什么的,全都是在这府园里搜刮的,一律的好宝贝。叶游牙看着就郁闷:本来是准备逃出去换成票子花的,结果现在这个德行,被看的死死的,他还逃个屁啊?
那这些东西不就是废物了?回到叶涟他也不缺嘛!
叶游牙嘴角一歪,麻木的伸出手,一松劲儿,哗啦啦一串的珠光宝气,“噗通通”全数掉进池子里一个不剩。叶游牙听着那声响,顿时明白原来拿银子砸人的感觉真的是很好!
这么想着,他歪了歪嘴角,咧开个有点怪异的笑。听见有个人在他身后,幽幽的说了一句:
“老娘的银子啊,打水漂儿了……”
叶游牙一回头,怔了一下,旋即满目惊喜,惊呼一声:“啊呀!猛女??”
身后的人,芙蓉美目,清风比息,一张脸的神情总是那样出色。此刻是一身正统的宫装,鹅黄色的酥纱裙层层叠叠,头顶还挽了个发髻,插了只凤尾九叶银金步摇。整个人端庄大气,一身王妃的冷傲。正是白琉璃。
听见叶游牙的称呼,很明显白琉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上前来一巴掌盖在他脑门儿上,恶狠狠道:“靠!老娘要是知道这些东西被你这么玩儿,老娘死也得把它们带走!”
“别介啊,蒙钿国最有钱的凯子都被你吊到手了,还在乎这点杂碎东西?”叶游牙笑嘻嘻的说。
白琉璃睨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坐在他旁边,嘟着嘴道:“还说呢!都你们家将军害的,我被那阎王脸困在府里好多天,连去尿个尿都得跟人汇报,靠……”
“……”那个字眼过耳时,叶游牙的心颤抖了一下,脸色白上一分。果然,那日发生的一切都被莲壬神不知鬼不觉的藏掖了起来,没有谁知道,除了,被他折磨的这两个人…
“喂,你干嘛不说话?”白琉璃狐疑的看着叶游牙,他今天分外冷静寡言,难道是跟她一样,在府里憋的时间太久,憋成抑郁症了?
“你,见没见过贺兰将军?”叶游牙迟疑的问,环看了下四周没发现有人盯着,这才放下点心。
“贺兰折?没有啊,我以为他跟你一起厮混呢…”白琉璃懒洋洋的说,“怎么,他丢下你自个儿跑了?”
叶游牙瞪她一眼。
白琉璃又自己推翻言论:“不对,不可能,他今天得参加国宴呢,这是正事儿……”
“国宴在今天?”叶游牙眼睛一亮,“那就是说,将军一定会进宫的?”
“废话!”白琉璃翻了个白眼儿说,“叶涟国就派了他来做使节的,他跑了,叶曜不得弄死他!再说了,好端端他干嘛不出席国宴嘛,真是…”
“对!他一定没事的,他还有正事要做…”叶游牙这么一想突然兴奋起来:莲壬既然能追到这里,肯定也是知道贺兰折有要务在身的,既然是这样,贺兰折就不会死,暂时还不会……
他越想越兴奋,突然又一个念头诞生,却像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他所有的幻想:莲壬…莲壬?!他莲壬是谁,既然能追过来,就一定能他的方法令贺兰折…令贺兰折消失,甚至,找人取而代之?!
叶游牙懵了,傻傻的望着池面一脸呆滞,也是在这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能力微弱的近乎可怕,他甚至,连爱人的资格都没有么……
“喂!小叶子,你今天好奇怪?”白琉璃皱着眉,拿手指戳一戳他的鬓角,说道,“是不是贺兰出了什么事?我今天在府里看见那阎王调了很多兵回来,端王府里也是人前人后的忙碌,我这才趁机偷跑出来见你的……”
“你什么意思?”叶游牙转眸看她,面色游离。
白琉璃看着他,轻声说:“我有不好的预感,这次国宴,不会那么简单!”
“你是说…兵变?!”叶游牙面色一暗,眼神瞬间冷寂了许多,索眉道,“端王已经进宫了?”
“废话,他不进宫我怎么能溜得出来。你有时候也很笨的说,真是…”白琉璃絮絮的念叨着,“不光那只阎王,我从京都过来的时候,一路见了好多使臣的车马,大张旗鼓的样子,好像连夏荫国宰相的小儿子也来了也!哇呀,好想去看看,小叶子我们溜出去怎样?嗯嗯??”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