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差不多的吧?怎么会连个名字都没听说过?莫非开始便寻错了,唐公子并非那日的白衣人?
这一日,天气晴朗,鸟语花香。左冀在院中逡巡,揪心挠肝想着别人的饥荒。
恰巧那位曾让他去后门的守卫大哥经过,两人闲谈了几句,话题又绕到唐公子身上。左冀就听那守卫说道:“咱们大公子是什么人?古诗有多少句,咱家大公子就能使出多少招来,不吟诗不拔剑!这等文采武艺、光明磊落,怎么能是杜家辛显那等莽夫鼠辈所能比得?”
前些日子左冀便晓得了,这洛阳城的两大门户,城西严家同城东杜家,虽说都是武林一脉、正道栋梁,但却不是和睦相处的,已经明争暗斗了十几年。严家守卫口中的“影剑”辛显,是个惯于偷鸡摸狗,只会背后偷袭暗算别人的猥琐小人。并且他们还一致认定,那日翻墙而入的贼人,必然是不知前来做什么手脚的辛显。
平时左冀听得连连点头的同时,总忍不住会想:这也算同行相嫉罢?或者说是一山不容二虎?却不知杜家家丁是怎么形容严家少爷的……一般想到此处,停下来应声“正是正是”,便能让守卫大哥笑逐颜开,赞他明白事理。
可今日左冀心思没在此处,因此听到说唐公子不吟诗不拔剑的时候,忽然心中打了个突。仔细回想,当日里乡邻只说那白衣人是挥着剑骂人的,却没有提那白衣人吟诗做句之事。这样稀奇的事他们不可能漏了。这事,只怕自己真是错了。
守卫大哥见他面色有异,便出声询问。左冀正是心烦意乱茫然无绪之时,便掏出了一直小心藏着的玉佩与那守卫看了,试图从这玉佩上得些消息。
谁知那守卫见了后面色大变,疾声问他:“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左冀眼见形势不对,便含混道:“我捡到的。”
那守卫又盯了他两眼,半信半疑:“你在这等着,哪里也不要去。”说完便拿着那玉佩匆匆走了。
左冀又忐忑又茫然,听起来倒像是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一般。不过转念又想,横竖自己没有什么亏心的,最多不过老实讲了,然后被轰出去便是。想到这里,也就心安了,安分站在原地等人来查问。
没过多久,就听得脚步声匆匆传来,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拣了玉佩的人便是你?”
左冀急忙转身,眼前立着的,却不是见惯的二管事,而是严家的小公子,严越。
这小公子左冀是知道的。庄主的爱子,夫人的心肝。在后厨房那会,没少听关于他的闲话。据说小公子天生神力,功夫也练得精通,只是因着庄主和夫人的宠爱,至今未入江湖,就在家中做个闲散少爷。有唐公子排序在前,故而称为小公子。
平日里他也曾远远的见过被一群跟随拥簇着的小公子,端得是一个眉目如画的俊美少年。与他对面问话,却还是头回。
左冀不敢怠慢,急忙称是。
严越又问:“哪里拣的?”
左冀见他只是问话,手上却是空着的,分明是不打算还自己的模样,心中也有些焦急:“那玉佩……”
“是我们严家的。”
左冀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下不愁找不到主了!再答起问话来,也顺流多了。当下就开口说起当日遭遇之事来。
严越方听了个开头,就神色一紧,止住左冀的话头。先是遣退了跟随,又带着左冀进了一间僻静的厢房后,才示意他继续。
左冀虽然觉得他行为有些鬼祟,但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干系,便任凭他安排,老实讲清了当时的状况。
严越听他说完,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又沉吟了会,一张好看的面孔皱得象个包子。左冀正瞧得有趣,忽听他问道:“这事你同谁说起过?”
左冀回想了下:“只探听过人名,从来没同人提起过事由。”
那张皱起的脸顿时舒展开来:“这就好办了……”
左冀大惊:“你要做什么?”莫非传说中的杀人灭口正派人士也常用?
严越咳了两声,正色道:“这玉佩是大师兄的,不过前些日子已被小贼窃去,不见了踪影。你既然辛苦送回来了,我们总不会亏待你。你那修葺房屋的钱财,回头去账房支了便是,我会同他们说一声的。”
左冀颇为感动:“这怎么使得?既然是大公子之物,自然是要原璧归赵的。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还是要寻那陆行和白衣人还才是正理。”
严越挥挥手,似不耐似急躁:“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拿了银子老实回去就是了!嗯?你说是陆行?哈哈哈哈……”忽然狂笑起来。
左冀见他如此,也升起了希望:“小公子识得此人?”
严越面孔刷地一板:“不认识!”
左冀心中犯着嘀咕,口上却不好说什么。
那严公子见他颇有不信之意,眼珠一转,又道:“你也探听过了,一直没寻到人对罢?想来应该不是什么知名人物。不若这样,过几日便是诛魔大会,到时候我帮你打听着。若是还找不到,我寻个机会,让你去会上说话,讲明那陆行所犯的恶性,一来会上武林人士众多,方便你寻人,二来也让我们江湖人引以为戒,日后也少办出这等扰民的事来。”
左冀见他说这话时,嘴角总是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不由得有些奇怪。但是这话语却是句句在理,尤其是最后那话,更是深得左冀之心。左冀掂量一下,怎么自己都是没吃亏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第六章
此后的日子便如同流水般,转眼到了会期。
这一天左冀起了个大早,严越已同他讲定了,要提前带他去会场占个好位置。
要知道这几日洛阳城中可是住满了武林侠士,客栈饭庄之类的,早就客满。有些来的晚的,索性就歇在会场旁。若没有严家人带路,只怕进都进不去。当然,这个也是从严公子那里听来的。
这一路上他果然见到许多带刀佩剑之人,其中最多的,便是穿白色衫子的少侠。初时左冀尚且个个都要盯两眼,后来见实在太多,自己也不过是听过乡亲的模糊形容,现在看来倒个个都像,索性不去管了,转心思寻觅起青衣人来。
行不多时便到了会场,严越将他安置好,便起身去忙其他事了。留下左冀一人在那里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此时场中已经有了不少侠士。熟识相好的,便凑在一处闲谈。又有陆续进场的,也是少不了一番问候寒暄,呼朋唤友。左冀虽然一个人都不认识,却也看的津津有味,倒不觉得烦闷。只是他一直寻着的青衣人,不是老者便是女侠,却没有一个年纪相当的。
看了一会,左冀忽然发现一件蹊跷事:此刻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会场也变得有些拥挤,但是他周围一丈之内,却是一人皆无。这又是什么道理?
揣着疑惑又观察了许久,左冀才明白过来:场内人士,大多是佩着武器的,便有几个空手的,也是一副练家子模样。象他这般一看便不是跑江湖的,只有他一个。偏偏又没过世面,东看西看,大惊小怪。想必他们自然不愿同自己站在一处了。
望了望离自己近的那几位,俱都木着面孔,一副“此人与我毫无干系,他不是我带进来的”模样,左冀撇撇嘴:离得远更好,我还怕那刀剑碰到我呢!
正嘀咕着,身后却有人走近了。左冀回头一看,是两个面目寻常的灰衣人,也没带什么兵器,比起周围那群木着脸的侠客来,神情可以说是和颜悦色。
这两人倒也顺眼。左冀露出笑来,向那两人点头致意。其中一个笑嘻嘻地回了礼,另一个却只管负手望向场地中央的高台。
左冀随着那人的目光望去,高台上摆放着五把椅子,并且已经立了几个人。有老有少,其中他识得的,只有一个严越小公子。
随着一声锣响,场中渐渐安静。台上人群中间,走出一个壮年英雄来。只见他略一环顾,拱手抱拳道:“老夫严立谨,诸位英雄请了!”
台下一片轰然应答声,煞是威风。
左冀被这声势吓了一跳。正定神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嗤”地一声轻笑。
他不免有些讪讪,扭头去看,却见两人都是面向高台,面色平常。一时倒也分不出是哪个笑过他。
这一分心,台上说什么便听不出头绪了。左冀听了一会没明白其中意思,便专心观察起人来。
正在说话的,就是自己那没在家中露过面的东家严庄主。按说这庄主也有五十来岁了,看模样倒还年轻,果然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左后方立着一位青年公子,腰带长剑,容貌俊雅,白衣飘飘。那么想来是那弹剑公子唐歌了,这人什么时候回的严家,左冀居然丝毫没听到消息。立在右后边的,便是严越。他们中间立着几位老者,想必是什么江湖中的前辈名宿。
左冀又东张西望了会,严庄主才发完言,又一一向众人介绍那几位老者的身份。果然都是名头响亮的,每讲到一人,俱都是一片欢呼。左冀此时早有防备,站的稳稳地,至于那些名宿是谁,他却是不关心的。
之后的种种,什么江湖新秀登台较艺,各大门派歃血誓师,左冀倒也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不觉过了两三个时辰。
在某掌门飘身下台后,一直没动作的严越忽然抢出一步,挡到了正欲开言的严庄主身前。
严庄主眉头一皱:“越儿!”
严越转过头去,在父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严父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