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纵横,寒气弥漫,终于在一声巨大的崩裂声中戛然而止!
越冰莹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自己竟将野地里一块大石劈得石屑纷飞,裂成两半!
冰剑终于不堪如此撞击,碎裂成无数冰凌。
她轻轻抹一把额头的细汗,惊喜地发觉自己居然不那么寒冷了。
原来,起身舞动一下,果然就不会那么寒冷了。
她正自高兴,就觉得寒意又慢慢侵袭上来,于是重又凝起冰剑,挥舞起来。
东方泛起隐隐的鱼白之时,她身上的寒意终于渐渐退去,可是体力精力却也耗损殆尽,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大概是到天上了吧?要不,怎会听到如此飘逸的仙乐?
越冰莹迷迷糊糊想着,蓦然清醒过来:莫非是他回来了?
连忙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素白如雪的长衣。
那清逸如仙的乐声,从不远处悠悠飘来。
循声望去,那飘逸如仙的男子素衣翩跹,乌发飘飞,正盘膝坐在一块干干净净的条石上轻剔缓勾。铮琮的琴声,便如清泉般自他指下悠悠逸出。
“裴大哥?”越冰莹略有些羞赧地微红了脸,起身抱起他的外衣走了过去。
裴羲何对她温文地一笑,缓缓收了音,将白皙修长的双手轻轻抚在琴弦上,缓声道:“好些了吗?”
“多谢,我已然好了。”越冰莹点点头,把衣服还给他,又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羲何微笑道:“我那个爱乱跑的弟弟,就知道你会出来寻他,因此特意叮嘱我跟着你替他保护你。只可惜,你阴寒发作时,我却唯有眼睁睁看着而无力相助。你昨夜这个法子虽可抵御一时寒冷,却损耗太大,还是少用得好。”
越冰莹无言以对,低下头去:她何尝不知道这个法子的危害?但是,除了这样,她还能怎样?
裴羲何却又道:“前天夜里,你走得太急,我竟没有来得及跟上。不过,也因此晓得原来还有一位朋友一直想为你效劳,只是你不肯领情罢了。”
越冰莹眼前立即浮出那个少年忧郁的面容,不由叹了口气,顿一顿方道:“裴大哥,我晓得你是一番好心,不过,我、我——”
裴羲何微微一笑,道:“你还是自己跟他说吧。放心,有我在,不会叫别人伤害你的!”
越冰莹愕然之际,他已朗声道:“沈兄弟,你出来吧!”
“不——”越冰莹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已看到那少年从一块一人多高的青岩后闪身出来。
裴羲何抱了琴,飘然走远。
“越姑娘,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少年憔悴的脸上,尽是歉疚之情,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喑哑,“即使累倒虚脱,亦不肯再要我为你效劳么?那我,又何必再苦苦习练这门本不属于我的奇功?”
越冰莹吸一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沈鹿,你又不欠我的,为何偏要认定我是不肯谅解,方才如此?其实,我是怕相处愈久,带给你的伤害愈深啊!毕竟,我终究什么都给不了你!甚至,可能终有一日当他撒手尘寰之时,我亦会随他而去,又何必对你徒加伤害?
她沉吟半晌,终于道:“沈鹿,我、我不是怪你,不是不肯原谅你。”
沈鹿眼中升起一丝希望,忙道:“那你是——”
“我是不想再累你损耗精力,为我枉费心意。”越冰莹字斟句酌,缓缓地道,“你知道,他已是时日无多。倘若有朝一日他终于睡去,就此长眠不醒,那我、我也定会追随而去!对于一个即将赴死之人,你又何必如此?”
我知道,这样的话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残忍,但是,对不起了!
越冰莹心下暗道,却只是深施一礼,不再说话。
沈鹿凝目瞧着她半晌,突然道:“越姑娘,倘若我告诉你,是他要我为你驱寒的,你、你还不肯么?”
越冰莹愕然:“他?”
“不错!”沈鹿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有个好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
越冰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句,不由一怔:“什么?”
“萧姑娘那盆‘孟婆棘’开花了,十日花落,十日籽熟。”
什么什么?我是发白日梦听错了么?
越冰莹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他,半晌都合不拢。
“等到‘孟婆棘’结实产籽,他不就有救了么?”沈鹿定定地看着她。
“那个,别的、别的籽儿也、也成么?”越冰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问道。
“萧姑娘说一样的!”沈鹿道。
越冰莹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三人商议之后,都认为谢轻尘一定是先去了“水晶谷”。
于是星夜兼程,赶到“水晶谷”。因为越冰莹熟悉谷中地形,所以三人才敢踏入处处机关的谷中,寻了整整一日,最后终于找到石室地面上他淡淡的脚印。
越冰莹并不知道地牢的机关,而那个地门早已自行关闭,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三人研究了半天谢轻尘的脚印,最后还是一起犯了难:谢轻尘显然早已离去,可是他会去哪里呢?
“越姑娘,我看咱们还是先去‘荣华客栈’等他吧,不要错过七日之约。”裴羲何道,“他一旦睡去,就不由自己,万一落入对方手中,可就糟了。”
“裴大哥言之有理!”沈鹿也道,“越姑娘,我们还是去那里等他吧?”
越冰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点头同意。
谢轻尘赶到紫微魔教的时候,夜色已深。
他轻功卓绝,潜身屋脊之上,便是一只夜猫也不及他敏捷无声。
令他惊讶的是,紫微魔教显然正在处理什么大事:院中灯火通明,几名女子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阿茹娜在众星拱月一般的簇拥之下,懒懒地歪在一张华丽的软榻当中,对她身旁那浅碧色衣衫的护法微一颔首。
木不秀于是朗声说道:“诸位姐妹,这几人潜入咱们圣教之中,打探窃听,多方破坏捣乱,今日终于被悉数擒获,当真是大快人心!”
周围一片喝彩之声。
木不秀略微停顿,等众人喝彩完毕,方又接着道:“依我圣教律法,这样的奸细理当剜目割舌,然后凌迟处死!”
教中那些女子便又嘈杂起来:“就是,这些贱人就该被活活折磨致死!”
“对,先剜了她们眼睛!”
听着周围愤怒的声讨与诅咒,那些跪在地上的女子,有的已经簌簌发抖起来。
“恭请圣君示下,我等即刻行刑,严惩奸细!”木不秀转向软榻中歪着的阿茹娜,盈盈拜下。
教中众女于是尽皆跪倒拜下,齐声道:“恭请圣君示下,严惩奸细!”
猫在屋脊上的谢轻尘暗暗乍舌:这些女子果然够狠,尤其又是对着最叫人切齿痛恨的奸细!且看阿茹娜能狠成什么样子!
阿茹娜摆了摆手,示意众女起身,然后她缓缓站起身来,曼声道:“诸位姐妹,我紫微圣教昔日以讨伐天下为任,深为武林中人误解。如今我圣教门人幸存无几,连前任圣君亦已仙去,又挖出这么多奸细,唉!实在叫人难过。诸位姐妹,阿茹娜甚是厌倦这样钩心斗角舔血刀尖的生活。我看诸位姐妹有许多尚在妙龄,何不寻个人家安安分分去过日子?不愿嫁人离开的,阿茹娜希望能同我一起将此处精心设计严加守卫,今后不问世事,于此终老!”
那些女子静默片刻,终又窃窃私语起来:“果然,说圣君有意解散本教之言是真的!”
“看吧,早说了可能会有这样一日吧?”
木不秀略一沉吟,却又转向阿茹娜道:“那么圣君,这些奸细,又该如何处置?”
“好歹大家姐妹一场,她们中有人或许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放她们走吧。只是出去之后,若敢乱加诋毁捣乱,我圣教必将之抓捕回来,按律处置,绝不手软!”
“圣君,这、这也太便宜她们了!”木不秀皱眉道。
“算了,何必多惹仇怨?木护法,你送她们出去,叫她们走吧!”阿茹娜倦倦地挥了挥手,“夜已深了,大家回去睡觉。”
谢轻尘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样就算了?不怕人家把你们的秘密卖出去,回来捣了你们的老巢?
不过,如此一来,他却又不禁有些动摇:这样的阿茹娜,会是老谋深算到给他种下“同生共死”,还居然能不叫他发现庐山真面的人物么?这样的阿茹娜,会是用那样残酷的手段将龙傲与柏沣活活折磨而死的人物么?要不,就是在故意耍诈?不会是猜到他谢轻尘要来,故意做戏给他看的吧?
阿茹娜已然带着焚琴和悔棋,径自回去休息了。
教中女子窃窃议论着,也各自回去了。
最后只剩下木不秀带着几名属下,押着那几名奸细往外走去。
谢轻尘小心翼翼地悄悄跟上,看她们会把这些女子怎样。
只见木不秀带人将那几名女子押出老远,然后四下里仔细检视一番,确认并无异样之后,突然对押解的属下做了个手势。
蓦然间寒光闪动,鲜血四溅,那几名女子很快身首异处!
处决了奸细,众女又挖个大坑,将尸首掩埋起来,毁尸灭迹,干净利落。
谢轻尘躲在暗处冷笑:对么,这才是这帮妖女的真实面目,装什么神佛菩萨慈悲心肠?!
但是,阿茹娜究竟是心机深沉故意做戏给他看呢,还是根本就没有参与这些阴谋毫不知情?这个,却也很难一时就下定论!看来得想个办法试她一试!
谢轻尘略一思忖,有了一个主意。
阿茹娜回到自己房里,简单洗洗就睡下了。
可是才迷迷糊糊睡去,就听到门口有人蓦然惊呼一声。
阿茹娜惊醒过来,忙问道:“谁?怎么啦?”
“没、没什么!”护卫在门口的裂画结结巴巴地回道。
阿茹娜听她声音有些蹊跷,于是推门出来,果然看到弃书和裂画一脸惊慌。
“你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