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毫无章法,拙劣迟钝。
但在同为强天位级数的高手眼中,自然看得出来,多尔衮的手刀,将他阳刚内力
的强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记刀罡斩出,无论是距离、角度,都在挥斩中,把威
力推升到最强,不待刀势变老、威力转弱,就又是一记烈阳刀罡发出。
拙势、巧招的比拼,倘使陆游神完气足,这场战斗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之
前与天草四郎对战的伤势、黄金龙阵的围攻,却减低了他的战力,令得他没有足够的
能力,迎战这个原本旗鼓相当的强敌,结果剑招挥洒出去,立刻被多尔衮的强攻一击
而破。
“陆老儿,这么屈辱的失败,你一定觉得很不甘心吧?哈哈哈,我感觉到了你的
屈辱与不甘了,这正是我所要的!从两千年前开始,我就看你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的
臭脸不顺眼了!”
多尔衮狂笑着,而他的烈阳刀罡在笑声中赫然更强更猛,将对手打得全然没有反
击之力。
“哼!寄生虫就不要代替本人说话,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虽然立即反口相讥,陆游的语气却是软弱无力,一如他越来越见疲弱的剑势。
在两人的激战中,仍然以球体阵形包围在外的黄金龙阵,并没有停止攻击。虽然
为了怕误伤友方,他们没有再密集攻击,但却将所有元素冲击汇聚一处,由多尔衮把
敌人推迫过去,两相夹攻,获取更大的战果。
几次以后,鲜血再次由陆游口中喷出,脸色亦因为伤势加剧、体力耗损,渐渐灰
白惨澹,甚至连出剑还招的力道与速度都慢了下来。
多尔衮一直仅是近距离使用手刀劈砍,攻击也注重直接与有效,并未使用真正具
有终极威力的绝招,就是为了等待时机,一如适才陆游要先破坏天草四郎的护身气劲,
才给予致命一击。而此刻,当双方气势此消彼长,战局已经大致底定,他决定做出这
最后一击。
“陆老儿,带着你的剑圣之名,去阴间与卡达尔叙旧吧!”
在这一句话之后,飞腾烈焰笼罩了多尔衮周身,赤红色的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
朝四周吞卷炽烧,就连下方的百万剑山,被火焰边缘一碰触,表面都融化了一层;而
黄金龙的高温龙焰,更是在与之抵触的瞬间,立即倒卷而回。
已弱的陆游,被这炽烈气劲一震,半空中立身不稳,直往后退去,而多尔衮一声
霹雳震喝,凝劲聚力,赫然将身上烈焰组织、升华,推高到另一个层次,只见炽盛的
火焰,缓缓凝聚成形,被压缩成了一个小太阳般的璀璨火球。
一个接着一个,在多尔衮大日神功的催运之下,烈阳焰球连接出现。与八歧大蛇
激战所受的伤势所累,多尔衮未能再使出最颠峰的九阳功力,但在战意激昂下,仍是
迫发出了八个烈阳火球,环绕于周身,盘旋飞舞。
“接我的大日烈焰刀!”
多尔衮手臂一振,八个烈阳火球在他内劲的甩动之下,连贯成一线,跟着就汇聚
成刀,重现八歧大蛇之战时的神技,八阳烈焰刀。
烈焰八阳以开山之势当头劈斩而下,陆游无法硬接,十指交错,剑气组成防护网
抢先挡架,同时急急撤身退开。
巨响声中,剑气甚至连稍微拦阻的能力都没有,被烈阳刀像撕纸一样的轻易粉碎,
笔直斩下。陆游险险避过,但身上衣角、须眉鬓发,却已为炎劲凌空所侵,着起火来。
“动作迟钝的老头子,接着还有呢!”
不愧为当今强人,多尔衮手臂回旋,势道强霸刚猛的烈焰刀,竟也能出现灵动变
化,化直劈为横斩,轻轻巧巧地拦腰斩向退避中的敌人。
陆游以绝顶轻功避过,但却又是一口血咳出。几次以后,终于招架不住,被八阳
刀劲擦扫过肩头,轰迫逼入死角,连飘浮空中的余力都没有,掉落在剑山之上,再也
避无可避。
“接刀!”
烈阳气劲将敌人所有退路封死后,多尔衮不弄花巧地当头斩下,刀势还没触着,
陆游绑束在后的发冠已经断裂,披头散发,只能咬牙硬接下这一击。
刀强剑巧,在这样的近距离,剑气已经发挥不到什么防守作用,陆游两千载强悍
的修为,于此时表露无遗。他迎着刀势,陡然举起双掌,右阴左阳,迅速地画圆绕圈,
形成太极之势,牵扯周围气流成漩涡,抛出无数个缠丝劲道,用以阻碍烈阳刀的进行。
陆游本身的寒冰内力,对烈阳刀有先天的减弱作用,虽能势如破竹地斩开层层缠
丝劲,却也不免受到那又黏又重的缠丝劲拖累,刀势变得滞重,再加上寒冰真气的抵
销,当烈阳刀将所有缠丝涡劲蒸发扫灭,已经由原本的八阳减弱成六阳。
饶是如此,灼炽的六个烈焰阳球,仍是重重地地斩向陆游额头。要闪躲已经没有
可能,陆游于电光石火间侧头一偏,将全身内力运聚于护身气劲,以两千载苦修的精
纯内功,硬接这一击。
轰天巨响,血红的火舌,随着两大强人气劲比拼,向四周倒卷过去,无论石崇、
花天邪、旭烈兀都不敢面对,纷纷撤身飞退,躲避火舌肆虐。烈焰就像是一道不灭之
火,亦直到周围的黄金龙阵出力压制,才没有让这阵火焰扩张到整个皇城。
但是不受黄金龙阵保护的百万剑阵,可就没有那么好运,在这记烈阳刀的砍击之
下,剑阵缺了大大的一角,有将近十分之一的人,随着身旁的剑山一起被汽化蒸发了。
“怎么样?你说是谁赢了?”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不要这么冷漠嘛,好歹我们两个同位列于七大宗门的当家主,或者我该说……
曾经同位列于七大宗门的当家主。”
在花天邪浮空飞退时,抖出腰带缠住他手臂、借力飞离开原地的旭烈兀,仍没有
放弃嘲讽的机会。然而,尽管他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当火焰势道减弱,浓密烟
尘渐渐消散,他也不禁将目光投向火焰的中心。
……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踏立在百万剑山之上,陆游的脸色苍白得彷似体内毫无生机,整个人摇摇欲坠,
随时都会倒下。大量鲜血自他左肩流涌出来,可是才染湿衣衫,就立刻被破体的炽热
火劲蒸发殆尽。
一只厚重的手掌,斩在他肩头上,破开了他的骨头,撕裂了肌肉,内中所蕴含的
烈阳火劲,正无情地焚尽他体内的生机。
尽管已经虚弱得运不出力来,陆游右手仍紧紧抓着那只砍在他肩头上的巨臂,以
一种蕴含恨意的眼光,看着面前的那名敌手。
“陆老头,你还真是冷血无情,连你流出来的血都这么冷……”
并非单纯说笑,多尔衮是真的感觉到掌上寒意。或许是因为两千年来居于冰洞,
潜修寒冰内劲的关系,陆游的血液如同冰浆,极为冻手。
出奇地,重创强敌的多尔衮,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张狂的姿态,给予这已经重伤落
败的强敌羞辱。不怒自威的面孔上,表情显得相当凝重,甚至……有一丝哀痛。
“我的朋友,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如果妮儿在这里,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很想笑,因为将人打成这等重伤后,再称之
为友,这不是摆明了嘲讽吗?
然而,多尔衮并没有嘲弄的意思。一如之前陆游对待天草四郎那样,这些曾经过
同走过九州大战时期无数生死关头的战友,尽管相互间有着难解恩怨,必须为着陈年
旧事,拼个你死我活,但却并不代表在恩仇之下,他们没有友情。这是一种后生小辈
还无法理解的情感。
“我……嘿嘿……你希望我说些什么……”
声音微弱,披头散发、面如金纸的陆游,看来与战胜天草四郎时的姿态判若两人,
恐怕全风之大陆的人民都无法相信,这名世上无双的剑中神人,会有这么狼狈凄惨的
一天。
“虽然遗憾,但我不会手下留情,稍后你将会死在这里,你没有任何遗言要交代
吗?”
“……如果你夺得大权之后,能替陆某人继续守卫人间界,放翁虽死何惧?”
“你这老头还真是固执,一直到死之前,还在替人类判断什么该留下,什么又该
拔除,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整个人间界的角度,我们这种人的存在,才是最不需要
的、最该被消灭的……”
陆游涣散无神的眼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多尔衮察觉到了,为了让故人了无
遗憾,他把话说完。
“在最早的时候,人类不过百岁之命,后来因为种族融合、混血,才延伸到如今
的数百岁寿元,之后不管医药方面有多少进步与突破,都无法再大规模的延长人类寿
命,只有一些内力特别精纯深厚的武者,能够违背寿元限制地生存。你在药石方面极
有见地,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
“我觉得这是上天……不,是这个世界对居住于其中的生物,所施的一种限制。
天地造化都有它自然的道理,生物是与自然共存,并非独立存在,所以当生物违
背了自然之理,就会开始对这个世界造成破坏。”多尔衮道:“就好比说像是你我吧,
如果不是习武练功,在九州大战那种时代,可能二、三十岁就横死街头。但我们却练
武,并且进入天位,拥有了超越凡人的力量,长生不死,然后用我们的力量去影响这
个世界。”
“那又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如果冥冥中真有命数,我们在两千多年前就该死了,这个世界不停
地在改变,但我们却没有改变,这样正常吗?想想看你这些年来做的事,难道不是用
你的力量,强迫这个世界去适应你吗?朋友,我们都是两千年的化石生物了,用两千
年前的陈旧观念,去主导这个世界,你真认为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对的吗?”
恐怕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粗豪霸道的多尔衮,在其好战个性之下,脑内也有
这样一番哲理。不但众多黄金龙骑士目瞪口呆,花天邪露出深思之色,旭烈兀更是不
客气地大声鼓起掌来。
但要说是受到最大冲击的,却莫过于陆游。
他并不是首次面对这样的质问,但由于对方身分、出发点的不同,这却还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