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体鳞伤,每次回去之后,都要在病院当半个月的活死人。这次明明没人可以强迫自
己,却还眼巴巴地跑去送死,这不是太呆了吗?
有雪当然知道,韩特托付自己带去耶路撒冷的讯息,非常地重要。那么死要钱的
一个贪婪家伙,居然肯无酬送讯给耶路撒冷,还舍身掩护自己先走,事情一定非同小
可。
但是知道归知道,要他像兰斯洛那样无畏无惧,锐身赴难,整天弄得满身是血,
有雪就是觉得很为难,耳边好像不停地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呆?
(我不会武功,也不会作战,耶路撒冷的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去也算不
上是阵前逃亡啊……)
越想越怕,有雪最后动了开溜的念头。不过在地下潜行了个把时辰,也不晓得现
在究竟身处何方,如果要开溜,还是得要到上头看一看。
(该不会那么倒楣,一浮上去就遇到奇雷斯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有雪上浮出去,由于胆怯,他甚至不敢浮出身体,只是稍
稍露出头来,往周遭一望,确认有没有危险的敌人,却看出了一身冷汗。
(哇塞!要死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命里是不是和艾尔铁诺人特别有缘啊?)
所在的地方,没有看到奇雷斯,却满是艾尔铁诺士兵来来去去,赫然正是艾尔铁
诺军营地的正中央,自己可以说是干下史无前例的勇悍之举,笔直杀入敌军本阵了。
有雪给吓得魂不附体,又嗅到一阵恶心至极的腐臭酸味,险些当场就反胃得大吐
起来,刚巧对面一匹快马呼啸奔来,他赶忙再次遁入地底,不让人察觉自己的存在。
那阵恶心的酸味是什么?艾尔铁诺人在干什么?这些有雪全都不想知道,问题是,
想要遁地逃跑,还是得要找对方向,不然越跑越进入敌阵中央,要是撞到铁面人妖,
大家单挑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迫不得已,有雪再次大著胆子,小心地上浮,尝试把方向与位置看清楚,但这一
次他却看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看到了某个熟人。
(喔喔!太好了,找到安全地带了!)
心内欢呼一声,有雪就像在沙漠里见到了绿洲,朝那个方向潜移过去。
※※※
在自由都市的攻略战之中,存在着一个每个人都没有提、却也不用提的共识。
即使公瑾连战皆捷,大破自由都市联军,拿下耶路撒冷,消灭东方世家,在他攻
破香格里拉,令自由都市联盟臣服之前,他都不能对外宣称战胜。
香格里拉、耶路撒冷,这两大都市隔着遥遥长距,彼此间却有很深的联系与影响,
当耶路撒冷整个与外部断绝联络,就只有香格里拉,还能藉着古久之前的遗迹,使用
电码通讯,让正确情报不至于断绝。
在香格里拉之中,也藏有许多太古遗迹,但却不是像耶路撒冷那样位于地底深处。
经过妥善的安排、经营,拥有数千年历史的遗迹,被布置成公园、露天歌剧院,只待
实际需要出现,立刻便可以使用。
与耶路撒冷相呼应,用以传递讯息的石阵遗迹,就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石鼓公园。
青楼联盟最近几日非常焦急,因为耶路撒冷整个被封锁起来,周公瑾之能果真是不可
轻视,青楼联盟平素用以传递情报的数十种管道,都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一
夜之间切断,显然他在海牙时,就已经充分构思好与青楼联盟敌对时的应付方式。
对于青楼联盟来说,陆游、周公瑾这对师徒,都是很不可爱的对手,不甘一直与
青楼联盟维持均势的利益关系,只要一有机会,就要把眼中之刺拔除。
由于联系被切断,青楼联盟只能靠着其他都市中的情报交流,来推知艾尔铁诺军
的行动,因此得知他们在慢性中毒的情形下,受疫病所苦,死伤人数越来越多,补给
也到了极限,虽然发兵包围耶路撒冷,但对于其他都市的控制,却大幅度衰退。
“艾尔铁诺军就像是被拖入了无底的泥沼,以笨拙而缓慢的方式,迅速减少了人
数,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周公瑾就只能孤身一个人逃回艾尔铁诺了。”
这个推论让青楼联盟不敢置信,但所传回来的一切讯息,都证实了同样的情况。
单一情报来源,或许会有错,但是数百、数千个情报组合起来的事实,又怎么会
出错?
就在日前,青楼联盟接获耶路撒冷的电码传讯,双方重新连络上,并证实了艾尔
铁诺军在香格里拉陷入泥沼战,大量损耗了实力的情报。
米迦勒婉拒了利用传送能源,送来补给物资的提案,只是传讯表示,艾尔铁诺军
虽然败象已成,但周公瑾的实力却无法推判,为了避免造成无可弥补的损失,将开始
把耶路撒冷的太古魔道设备,分批传送至香格里拉。
青楼联盟很快就通过了这个建议,让米迦勒把设备传送过来,并且张开了石阵能
量,预备接收。
当蓝光在石阵里骤然炽亮,传输的能量也积蓄到了顶点,然而就在这关键一刻,
来自耶路撒冷的讯号却整个中断了。
“发生什么事了?”
“能量没有问题,讯号忽然中断,是不是耶路撒冷出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对于这一刻所发生的异变,感到手足无措,更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就在此同时,距离香格里拉不足百里的一处树林里,强烈的蓝光在废墟石阵中流
窜,照得周围每个人睁不开眼来,而一个又一个的太古魔道设备,由石阵中不住浮现
出来,忙坏了在一旁负责搬运的士兵。
“做得好,动作快一点,除了搬东西,我们今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可不能让周
大元帅一个人抢锋头啊!”
以温和的语气指使着士兵,身穿一袭洁净白袍,即使在污泥山林间,依然显得从
容不迫的主帅,是一个不应存在于此的男人,前艾尔铁诺第一军团长石崇。
将目光眺望向视线可及之处,美丽的香格里拉看来是如此宏伟,石崇伸出手,彷
彿想要将之一手把握似的虚抓,喃喃道:“香格里拉,多么美丽的一颗宝石,现在终
于到你重回主人掌握的时候了。”
在他身后,成千上万的艾尔铁诺军队,装备整齐,军容壮盛,就好似迁徙中的蚂
蚁群,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山头林地,一眼望不到尽头。所有人小心翼翼地不敢发
出声音,只待主帅一声令下,就要完成这自古以来不曾有人完成的功绩。
“传送结束了吗?好,开始我们的狩猎吧!”
※※※
在北门天关的时候,妮儿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夜空中的繁星点点,然而,长到这
么大,她却没有亲眼看过流星,只是听源五郎说,流星是由九天之上坠落下来的星屑,
多半都会在天上消逝,但某些星屑突破云层,抵达地面时,就会变成被称作“陨石
”的巨物,造成可怕的杀伤力。
耶路撒冷的圣教相信,世界末日来临时,空中会降下可怕的天火,犹如神明之怒,
洗净地面上所有的罪恶。画家描绘那幕光景,就是巨大的陨石火球,自天而降,把整
个可以看到的空间都燃成一片炽红,人们的脸上尽是惊惶与绝望。
妮儿没看过天火,也不曾目睹流星雨,但她现在却觉得自己看到了。
并不是像画家笔下那样的鲜明红色,一道道瑰丽的紫电,在撕开漆黑天幕时,忽
而幻化明曜白光,忽而灿为黄金厉芒,狂轰向地面。
当连续接了几十下后,妮儿一下失神,没有拦截到急速射击过来的一发,百忙中
侧身闪躲,那记光炮以数吋差距掠过,笔直轰向地面。
强烈劲风擦过,刮体如刀,妮儿只觉得身体一阵热辣辣的甚是疼痛,跟着就听见
剧烈爆响,被那一发光炮给轰中的地面,发生了强烈爆炸,整个给掀了起来,把方圆
里许的面积,化成了一个巨大凹坑。
三人所站之处,距离耶路撒冷城壁并没有多远,里许的影响范围,早把三分之一
个耶路撒冷包括在内。
耶路撒冷是宗教重镇,有不少魔导师协防,与稷下同样有魔力结界增强城壁的防
御,但却远不及稷下那样固若金汤,给这雷霆重炮的余威一撼,虽然没有造成任何实
质损伤,但却令整座城晃动不休,砂石尘土满天飞扬。
光炮位于九天之上,目光所不可及之处,内中以精密度极高的太古魔道机械操控,
虽然以这么强大的出力轰发,但落点差误却不足一吋,准确得惊人。
等同强天位出力的光雷重炮,落点虽然精准,但仍不能对妮儿等人造成很大威胁。
一发光雷,只能直线进行,等若是一个不会变化的敌人,闪躲过去就没事了,况且,
机械终究是死物,光雷发出到击中的时间虽短,却已足够妮儿进行躲避,比起一个强
天位武者所造成的威胁要差远了。
但是,当每个人都被五台光炮给锁定,从多个不同角度来攻击,那就不是轻易可
以应付。沉重的光雷,一发连着一发,才把正面轰来的光雷击散,由西南方轰来的光
雷距离已不足半尺。
这样的硬碰硬比拼,毫无花巧,众人之间的修为深浅,一下子就表现了出来。
只是纯以手臂挡架的妮儿,吃了闷亏,连挡下数十炮后,两臂几乎麻木得失去知
觉;挥剑斩击的王右军也不轻松,尽管抵天三剑的防御效果,滴水不漏,但手腕仍是
感觉到沉重压力,更找不到喘息机会。
内力修为最浅的麦当诺,这时脸色极为苍白,一道血丝更从口唇间溢出,明显已
经受了内伤,而且迅速加剧。
情势演变成这样,三人已经无法再影响战局,只能利用眼角余光,短暂地瞥向耶
路撒冷,为那边一场远较此处更为激烈的恶战,默默祈祷。
一刻钟之前,公瑾飞身掠向城池,尚未发动攻击,米迦勒已经迎了上来,素手一
扬一摆,明明双方还相距数十尺距离,银枪尖锋的气劲已直指公瑾面门。
交战之前,米迦勒已经针对暹罗城的经验特别设计战术。公瑾的鞭子一旦发挥展
开,那种无形无影的鞭法,米迦勒也没有信心对付,然而,那天的短暂战斗,米迦勒
觑出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