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徐州齐魏生嫌隙 战田忌庞涓初点将(5)
“回禀主公,魏国士子庞涓求见!”
邹忌怔了一下:“魏国士子?不是有稷下吗,他来此处干什么?你转告他,那儿才是士子该去的地方!”
“小人对他说了,他说,他有大事求见相爷!”
“是何大事?”
“小人问他,他说,此事关系齐国安危,一定要面谕相爷!”
邹忌皱了皱眉头:“关系齐国安危?”略顿一顿,抬头看着家宰,“齐国眼下并无安危之说,寻个理由,让他走吧!”
“小人遵命!”
家宰退出之后,邹忌轻叹一声,摇头道:“什么齐国安危?进我邹门,也该寻个好理由!”复又埋下头看书。
庞涓再吃闭门羹,心中甚是郁闷,在客栈又住数日,眼见徐州相王之期越来越近,而他的第一步尚未迈出,心中更是着急。
这日后晌,约近申时,庞涓百无聊赖地走在宫前大街上。走不多时,看到前面有一酒肆,庞涓肚中也觉饥饿,遂走进去,叫小二端上几盘小菜、一坛老酒,一边酌饮,一边苦思面君之计。正吃之间,街面突然大乱。庞涓探头观看,见一群官骑正在清理行人。
庞涓惊异,大声喊道:“小二,快来!”
小二小跑过来:“客官,您召小人?”
庞涓指着外面:“怎么回事,闹得鸡飞狗跳的?”
“客官有所不知,君上方才去太庙占卦,这阵儿想必回来了。”
庞涓心中咯噔一声,沉思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块银子:“结账吧,余下的赏你了!”放下筷子,两眼一眨不眨地盯住窗外。不一会儿,果有大队车马护拥齐公车辇沿街驰来。太子殿下、相国邹忌、上将军田忌、上大夫田婴等齐国重臣各自骑马,走在齐公驾前。
庞涓看得真切,见齐公车辇渐驰渐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客栈,当街跪下。众卫士一阵惊乱,七手八脚将他拿住。
擅闯君上车驾即是死罪,这是谁都知道的。一场虚惊过后,齐威公探头车外,喝问田辟疆道:“何人拦阻寡人?”
田辟疆禀道:“回禀公父,是一个士子,看样子,不像是刺客。”
“带他过来!”
田辟疆传令,不一会儿,一个军尉引领几名甲士押着庞涓走来。庞涓当街跪下,因两手被绑,无法叩首,只能象征性地点头三下,朗声道:“魏国士子庞涓叩见君上!”
齐威公步下车辇,打量他一眼:“庞涓,你知道拦阻寡人车驾是死罪吗?”
“回禀君上,庞涓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拦阻?”
“若是能救齐国大难,庞涓何惜一躯?”
齐威公一怔,继而哈哈笑道:“齐国大难?寡人怎么没有听说呢?”扭头转向邹忌,“邹爱卿,齐有何难?”
邹忌应道:“回禀君上,微臣想起来了,这个狂徒前几日曾至微臣府上,也是这般口出狂言,让微臣赶走了。不想此人胆大包天,冒死拦阻君上大驾!”
庞涓陡地爆出一声冷笑:“连相国大人也出此话,可见齐国当真无人了!”
邹忌怒道:“大胆狂徒,你死到临头,还敢在此饶舌?”
齐威公却似对庞涓甚感兴趣,紧盯他道:“庞涓,寡人问你,天下显学,皆集稷下,著书立说者数以百计,更有士子数千,可谓是人才济济,你为何说我大齐无人呢?”
随行众臣无不怒目而视庞涓。
庞涓缓缓应道:“回禀君上,与秦、韩、赵三大强国为敌,是为不明;与魏结盟相王,弃口中肥肉,是为不智。齐国不明不智,众臣无人劝谏,是以无人!”
齐威公沉思有顷,转对左右:“为庞子松绑,随驾回宫!”
此地已离宫门不远,不一时就到宫中。齐威公回到前殿,在殿上坐下,对左右道:“有请庞子!”
早有宫人将庞涓领上前殿,庞涓叩道:“魏人庞涓叩见君上!”
齐威公摆了摆手:“庞子免礼!适才庞子所言,寡人尚未完全明白,请庞子详解!”
会徐州齐魏生嫌隙 战田忌庞涓初点将(6)
庞涓扫一眼周围众臣:“君上可否屏退左右?”
齐威公转对众卿:“天色不早了,你们累了一日,回去歇息吧!”
邹忌等众臣领旨退朝。见众卿退走,齐威公转望庞涓:“庞子,这下可以开口了吧!”
庞涓拱手说道:“方今天下,是战是和皆由实力说话。庞涓斗胆请问君上,魏之实力比赵如何?”
齐威公思忖有顷,应道:“河西之战前,魏强赵弱,战后相差无几!”
“再问君上,赵之实力比韩如何?”
“韩本不如赵,自申不害为相以来,韩国大治,眼下实力可以等同!”
“君上所言,是单指战力的。国之实力,并不全在战力,还应涵盖物力和智力。河西之战,秦非胜在战上,而是胜在物力和智力上。公孙鞅变法十年,秦国库充盈,保障有力,加上公孙鞅等人智谋过人,方有大胜。反观魏国,战前修鸿沟,建王宫,伐弱卫,致使财力枯竭,兵员疲惫。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魏王用人不智,终致大败。”
齐威公频频点头,身子趋前:“嗯,庞子所言,甚是在理。说下去!”
庞涓侃侃言道:“秦有公孙鞅,国大治。韩有申不害,国大治。赵虽无治,但赵人强悍,且近年并无大战,实力有增无减。唯有魏国,国无能臣,库无储粮,军无斗志,魏王却视而不见,连年穷兵黩武,就像一个病人,已患绝症却不自知,仍在肆意放纵。近日搬迁都城,比照周制大建王宫,役民非时不说,更是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君上,今日魏国情势,莫说秦人谋魏,单是韩、赵结盟,魏人即无还手之力!这些君上难道不知吗?”
齐威公听得额头汗出,掏缉擦拭一下,喃声说道:“这——寡人略知一二!”
“君上既知,为何却要冒险与韩、赵翻脸,而与垂死之魏结为盟友?”
“这——”齐威公无言以对,有顷,倾身向前,“请庞子教我!”
“弃魏!”
“弃魏?”齐威公沉思有顷,缓缓摇头,“寡人已经承诺魏罃,不日将与他会徐州相王,这——恐怕不妥吧?”
“草民有一计,或可有助于君上!”
“哦,庞子有何妙计?”
“君上可先行称王,再与魏王会徐州相王。魏王一向争强好胜,会盟之时,必在君上面前炫耀其宝,君上可当众羞之!”
齐威公大感兴趣:“哦,寡人如何羞之?”
庞涓沉着应道:“魏王之宝,无非天下奇玩。君上之宝,却是治国贤才。魏雄霸日久,骄气日盛,致使小人塞贤,君上失聪。魏王先不用公孙鞅,后不听白圭,再不用公孙衍,终有今日之衰。君上却是尊士养士,知人善任,使天下之人皆归稷下,更有贤相邹忌、良将田忌、贤大夫田婴等忠臣良将,终有今日之盛。相王之时,君上不妨以人才大宝羞辱魏王。如果魏王肯听君上劝讽,自此重用人才,励精图治,说明魏国尚有希望,君上或可与之结盟。如果魏王恼羞成怒,不听劝讽,魏国即无希望,亡无日矣。君上非但不可与其结盟,反应先下手为强,莫使大魏被秦、韩、赵三国悉数瓜分!”
庞涓一席话说完,齐威公连连点头:“嗯,庞子之言,鞭辟入里,切中实务,寡人听之,如闻圣贤哪!”
庞涓叩道:“君上美誉,草民愧不敢当!”
齐威公拱手道:“上天以庞子赐齐,实乃寡人之幸。寡人欲拜庞子为上卿,早晚随侍左右,指点寡人,不知庞子意下如何?”
庞涓起身拜道:“草民叩请君上收回成命!”
齐威公思忖片刻,缓缓说道:“上卿之位,难道还留不住庞子吗?”
庞涓拱手应道:“齐国为大国,君上为贤君,上卿为重爵,庞涓一介草民,仅凭几句话语,便得如此恩宠,纵使九死也不足为报,如何能嫌爵小职微呢?”
“既然如此,庞子还有何忌?”
“草民有些私务未了,还请君上宽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会徐州齐魏生嫌隙 战田忌庞涓初点将(7)
齐威公想了一下,点头道:“庞子执意不留,寡人就不勉强了。来人!”
内臣上前:“老奴在!”
“赏庞子百金!”
庞涓再次叩拜:“草民甘冒死罪,再请君上收回成命!”
齐威公惊道:“爵位不受,金子也不受,你叫寡人如何赏你?”
“君上对草民拦驾死罪不仅不加责罚,反而花费一个时辰细听草民的狂妄之语,就是对草民的最大赏赐了!”
齐威公点头叹道:“庞子是雅士,寡人倒是俗气了!今宵风清月明,寡人预备薄酒一席,特邀庞子共赏明月,可否?”
庞涓连拜三拜:“能与天下贤君共赏明月,诚为草民此生之愿也!”
齐威公哈哈大笑,起身亲执庞涓之手:“庞子,请!”
三日之后,齐威公诏告天下,在临淄先行称王,同时如约前往泗水边的徐州,与魏惠王会盟相王。
作为东道主,齐威王提前三日赶到,住进泗水旁边早已搭起的行辕。第三日中午,魏人亦至,议定当晚由齐王做东设宴,为魏王洗尘。
傍黑时分,惠王与上卿陈轸、安国君公子卬一道缓步走近齐国行辕,六十四名齐国乐手齐集辕门之外,奏起迎天子之乐。齐威王头戴王冠,与上大夫田婴、上将军田忌大步迎出辕门,与惠王见过礼,手牵手步回帐中。
威王坐于主位,魏惠王坐于客席,齐、魏随行大臣各按爵级分坐于两侧。每人面前摆一几案,案上摆满美酒佳肴。
威王举爵道:“魏王远道而来,田因齐特备薄酒一爵,为魏王洗尘。田因齐先干为敬!”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皆饮。侍女倒酒,魏惠王亦举爵道:“齐王顺应天意民心,南面称尊,可喜可贺。魏罃今借齐王甘醇,向齐王表示衷心祝贺!”亦扬脖一饮而尽。
众人皆饮。齐威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