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被撞了个满怀,两人顿时摔作一团。可怜燕十三难得发扬了一回绅士风度,手上大包小包全都是东西,竟是救护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随心变作滚地葫芦。
随心摔得是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那女子经这一摔也耽搁了时间,等她爬起来再想跑时,后面追兵已至,揪住了她的头发就是一顿暴打,嘴里还骂骂咧咧:“还敢跑!看你往哪里跑!”后面气喘嘘嘘地跟上个涂脂抹粉、打扮花俏的老太婆。口里道:“仔细别打伤了脸。”
随心虽然愤怒于那女子把她撞了个四脚朝天,可是眼下见她被人如此暴打,心中有些不忍,忍不住道:“住手!”
那几个打手般的人物正打得过瘾,忽听到有人叫住手,这才停下来,看看是哪个多管闲事。一看之下却是个面貌姣好的少年。不由得嘿嘿一笑:“小子,你想管闲事?”
“你们为何打人?”
“她老子欠我们赌坊的钱,将她抵给我们,我们打算将她卖入青楼还债,不想她竟跑了。”
随心一听,眼中一黯。这实在是俗烂的戏码。看那女子容貌秀美,年纪也就十四、五岁上下,单薄的衣裳也已被扯破。被痛打了一顿,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倒在地兀自挣扎。
“我可以绣活儿卖钱,你们容我几日,卖了钱一定还给你们。”
“绣活儿能卖几个钱?老子们等不起。把你卖到窑子里,若是被哪个公子看上了,指不定便吃香喝辣,到时你还得感谢我们爷几个。嘿嘿嘿。”几人发出猥亵的笑声。
“她欠你们多少?我替她还。”随心看不过去。
“你替她还?”那几个打手打量了一下随心,“行!我们也不为难人,只要有人还钱便行。她老子在我们赌坊共欠下四分银子,算上利息总共便是二两,拿来吧!”
“二两银子!不过二两银子便可以买人!随心心中叹息。
“好!我付了!把欠条和卖身契拿来。”
“慢着,慢着!咱们可是先说好了的,卖与我春香楼,怎能临时变卦呢?”一旁的老鸨急了。
这春香楼与赌坊可算是哥俩好了,经常在一起倒卖人口。这一回也是春香楼设下的局,目的便是为的眼前的女子。煮熟的鸭子怎能让它飞掉呢?
几个打手也是一呆。他们的刚才也不过是说说,赌定随心不会出钱。因为随心还是一身布衣,单看衣着打扮,她不像有钱人。要知道,二两银子可是够寻常人家一年开销还有剩的。于是只能耍赖。
“不错,先许了春香楼的,不能再卖给你。”
“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愿意出这笔钱,我当然能买。”
“就是不卖你,又怎么着?”
“这人我今日还买定了!”
“小子,怎么着?讨打不成?”说着,一个打手上前,一巴掌便向随心挥来。随心急急忙忙往后退,眼看来不及了,忽然后面伸出一支手来,一把擒住那打手的腕子,只听得“咯啦啦”一阵骨头响,手腕竟已被捏碎了,那打手“啊!”的惨呼一声,便软了下去。对于他的惨状,随心生不出半点同情,只觉得痛快。
燕十三又救了她一次。
燕十三露了一手,镇慑全场。一时之间,几个打手都不敢吱声,只听得那个被捏碎腕骨的躺在地上哀号。
“把欠条和卖身契拿来!”随心有了燕十三的支持,底气十足。
几个打手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乖乖地掏出了欠条与卖身契。随心拿出二两银子换回欠条与卖身契。几人打手架着同伴灰溜溜地走了。那老鸨见事已成局,随心身边还跟了个手脚厉害的,也不敢生事,哼了一声,扭着屁股,也走了。
随心拿着欠条与卖身契来到那女子面前,当她的面将它们撕得粉碎,拍拍手,道:“好了,你自由了。”转头对燕十三道:“我们走吧。“
那女子惊呆了,半晌方回过神来。见随心已走远,忙跌跌撞撞地追上去。“恩公,恩公!请等一下。”
随心停下脚步,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那女子跪下来,连连叩头。“还没请教恩公大名,家住哪里?恩公救我性命,小女子如何报答?”
“这不重要。”随心皱了皱眉,扶起她。看看那女子一身狼狈,想了想,又从身上掏了一锭碎银塞入她手中。“拿去看大夫吧。”说罢转身,径自去了。
那女子呆呆地看着随心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一家客栈之中。望着手中的银子,她终于落下泪来,尔后捏紧银子,回家去了。
随心与燕十三一路回到客栈已是傍晚时分。她将方才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别的都是成品,只有这丝棉细布,是用来做棉衣的,还只是原料。想到这才忆起自己的手工补补衣服还凑合,想要做棉衣那是万万不能。可是刚才在富春衣庄却忘了问店家可有人会做,让人做好了才好。正盘算,就听见燕十三道:“你倒是好打抱不平。”
“什么?”随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方才的事?”
“正是。又无力自保,却偏要管闲事。”
随心苦笑:“我一点也不想管闲事。我又不是救世主,这世间许多不平事,我哪里管得过来。方才不过是因她撞到了我,碰上了,力所能及,帮个忙而已。”歇了歇,又道:“如果我事先知道走那条路会遇上事,我一定会改道的。真的。”
燕十三挑眉睨了她一眼,似有不信。
随心无奈。其实她说的都是实话。她又不是救世主,若见一个管一个,她还要不要活了?想她原本在现代,路边的乞丐都是激不起她什么同情心的。今日之事不过是一时义愤,同身为女子,且她又深知古代的女子有多可怜,所以便手帮个忙而已。毕竟,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被逼良为娼,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到的。不过话说回来,有燕十三在身边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想她在宁安,看着那卖身葬父的女子被人带走,不也只是袖手旁观?于是她对燕十三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你了,不然不说别的,那一巴掌我就躲不过去。”
“我是你的护卫。”燕十三淡淡道。
随心看着他,正色道:“相信我,我请你做我的护卫不过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而不是为了在我四处惹事闯祸时,充当打手或是替罪羊的。所以,能不惹事,我会尽量不惹事。”
燕十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讶异,过了片刻,才道:“你真的很不一般。”
“哪有那么多,不过尽量做到推已及人罢了。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相信谁也不想镇日跟在个惹事精后面收拾烂摊子,我不欲收拾别人的烂摊子,自然也不能让人总替我收拾烂摊子。”
两人正说话间,门上响起了扣门声:“叩,叩。”
燕十三上前打开门,店小二走了进来,作了个揖:“客官,外面有人找您二位。”
“有人找?什么人?”随心与燕十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奇怪。
“是位姑娘,说是要找恩公。”
恩公?不会是方才那个女子吧?随心有些头痛,不会吧,这里还在说呢,难不成救人还真救出毛病来了?
“你让她进来吧。”随心吩咐小二。
小二应命而去,不一会儿,领进个人来,正是方才的女子。她身上还挎了个小小的包袱。
一进门,那女子就跪下了。
随心抚额长叹:“麻烦你有话站起来说,别动不动就跪的,我见了头疼。”
那女子并不起身,叩头道“恩公买下我,我如今就是恩公的人了,为奴为婢,随恩公差遣。”
不是吧,怎么就多了个尾巴?“我不是把卖身契撕了吗?告诉你自由了啊,还跟着我做什么?”
“小女子愿为奴婢,报答公子大恩。”她连连磕头。
随心皱眉,没道理好好的自由人不当,硬要做奴婢的。难不成那群打手又上门威胁人了吗?
“你回去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爹爹见我拿了银子回去,又去赌了。”
原来如此。想必是怕老子输了钱又抓她去抵债,所以来投靠她了。随心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些银两,你去投奔亲戚可好?”
“小女子除了老父再无亲人。”
这下可麻烦的紧,难不成真的成了狗皮膏药,被粘上就撕不下来了?可是自己现在也是居无定所,如何能又带个人呢?
她正在这烦恼,外面又起了一阵喧哗。
“哎,你不能乱闯啊。”
“我找我家闺女,有人看见她到这里来了。”尔后,又是一阵狂呼乱喊:“秀儿,秀儿!”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听,目中露出恐惧。接着,“啪”的一声,门开了,外面闯进个五十来岁的干瘪老头,看见地上跪着的女子,大喜:“秀儿,救救爹!”说着,拽着那女子就要往外走。
“慢着!”随心喊道。
“干什么?”那老头睁着浑浊的双眼盯着随心。
“你不能带她走。”
“我的闺女,我为什么不能带走?”老头紧紧抓住女儿。
“带走再卖往窑子里吗?”
“我养大了她,她理当孝敬我这个老爹。再说了,到了窑子里,好吃好穿也不坏,还能多拿些银子供我花销。”老头一脸理所当然。
随心只觉得恶心。“你女儿我已经买下了。你不能带走。”
“你不是把卖身契撕了吗?”那老头望向他的女儿,眼中有些微不确定。
随心一窒,后悔刚才卖身契撕得太爽快。
老头也看见了随心的神色,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恬着脸道:“您要是相中了我家闺女,想买回去做小也行。”
随心厌恶地看着眼前萎琐的老头,冷冷问道:“多少钱?”
“二十两。”老头狮子大开口。
随心冷冷地盯着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