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的原大厨!”李掌柜不由叫了起来。
“你认得我?”随心有些惊讶。
李掌柜对自家的竞争对手也是下过一番工夫的,虽然没见过面名字还是知道的。卫元琛也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就是害得第一楼差点关门的原大厨!李掌柜现在有些后悔叫出了原随心的身份。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就是原大厨。其实他是见过原随心的,还不止一次。只是在他心中,大厨那都是一肚子肥油,眼前的少年太过单薄,他是从来也没想过。再说这少年也没有一般大厨爱支使人的神气,这少年太过平常,所以虽然他打听到醉仙楼的大厨是个少年,在卫元琛面前也是如此说,那却是为了开脱责任,私心里他其实并不相信,只当是对方放出的烟幕。眼下听到随心报出自己的名字,想到自己竟真是被一个少年弄得差点关门大吉,更是嘴里一阵发苦。
随心也认出了李掌柜。他在去醉仙楼之前,曾到第一楼吃过一回,当时是为了了解情况,见过李掌柜一面。他进了醉仙楼之后,也曾与李掌柜打过一两次照面。毕竟两家酒楼面对面的不可能从未见过,只不过后来他常走后门,而李掌柜又是坐在楼里的,渐渐记还清相貌了。这次见面,李掌柜这么一喊,才又想了起来。当下冲李掌柜笑笑,打了个招呼:“李掌柜。”
卫元朗一听说是“醉仙楼”的大厨原随心,来了兴致,立刻上前:“嘿!没想到你就是原大厨啊,你的那些个菜不错,可就是份量少了些,每回吃好像都不过瘾。”
“那是自然。如果都让你过足了瘾,你下回还会想来吗?”
“好家伙!原来是吊我的胃口啊。”
“这也是一种经营策略,意犹未尽才能让人回味无穷嘛。” 随心笑了笑接着道“如果一盘菜的份量太足,吃尽了兴固然不错,但不免会少些留恋。而且一顿吃得太多也易伤脾胃,伤了脾胃菜再好也会变得不好吃了,所以不但一盘菜的份量不能太多,还要根据客人的人数菜肴的总量也不能太多。这样酒楼有了回头客,又帮客人省了银子,岂不是皆大欢喜?”他见问话的是位高大俊朗的年轻公子,态度很是率性随和,又一脸的笑容,顿时大生好感,不免认真解释了一番。可见人长得漂亮硬是要吃香些。倒不是说卫元琛长得难看,只不过卫元琛面容冷峻,又颇有些傲慢之气。这样的人原随心一向是不愿多接触的,所以不免有些厚此薄彼了。
“好高明的手段!”卫元琛赞了句。他一直注意着原随心说话,发现随心在表达自己的见解时,眼神灵动,脸上也焕发出光彩,竟像是变了个人。同时,他也奇怪原随心明明知道面对的是自己的对手,怎的随随便便就说出自己的经营秘诀?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蠢笨之人那。他挑眉问道:“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李掌柜学了你的这些手段去,对‘醉仙楼’是个打击吗?”
“其实这经营策略说来容易,做到却并非易事。一份菜肴量少自是不难,不但不难店家还很乐意。但是有几个店家在客人点菜时不是希望多多益善?要控制一桌子菜肴的总量就得有为客人着想之心,这对店家来讲并不容易。”说到这,他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这一段日子以来张老板对此就是颇有微词的。不过在他的严格要求下目前不是做到的,以后就很难说了。
卫元琛最是善察颜色,看了随心的神情便推敲出大概。心中一动,道:“原师傅如果愿意,卫某愿请你来‘第一楼’在这里你有什么手段尽可以施展开来,我保证样样皆可如师傅所愿。”
随心没想到卫元琛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开出优沃的条件引他跳槽。可惜他虽然感激卫元琛的好意,但他本就没打算一直做个大厨,如果这时应了卫元琛的邀请,他条件又很优沃,干了三两个月之后,如果想走反倒是有些不太容易。他摇摇头,道:“多谢好意,不过我暂时不打算离开醉仙楼。”想了想,而后又补充道:“虽然我不去第一楼,但是倒可以留几道菜谱给你,再加上我方才所说的方法,还有醉仙楼的一些个模式你们也可以仿效。相信很快便能与醉仙楼成鼎足之势,我去与不去已是无妨了。”
卫元琛目光闪动,“你要将菜谱传给第一楼?”
“不错。”
“这却是为何?”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有竞争才有发展罢了。”
“竞争?发展?”刚才卫元琛便觉得这个原随心的遣词用句有些怪异,现在更是听到了两个新名词,不太明白。
随心暗道自己糊涂。有些习惯还是改不了,特别是说话的习惯,小心也没用。只好又解释道:
“不知卫公子是否听过‘店大欺客’这句话?”
“哦?”
“原本‘醉仙楼’在宁安城就是占着位置好、店大、厨师手艺佳的缘故,且无对手,所以日久天长不免坐大。对客人的态度就不是很好,而且时日久了,菜色也是一成不变。郝厨师也失了在菜品上多加钻研的心思,甚至有时菜肴失了应有的水准。所以才会一击便垮。如今‘第一楼’如果被醉仙楼不断打压,如果不能翻身的话,‘醉仙楼’骄胜之心一涨,免不了又要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了。我给你们菜谱、教你们经营之道,这样便等于给‘醉仙楼’竖了个棋鼓相当的对手。醉仙楼要想生意兴隆,便得要时时警惕,莫被你们比了下去。‘第一楼’也一样,有了对手在菜肴制作和服务态度上都会多下些工夫,大家你追我赶时时保持斗志,自然就都会常兴不衰了。岂不就是双赢的局面?最重要的是百姓受益,能得到更多实惠,享受到更好的服务。哈!就像你这样的,就可以时常品尝到新品佳肴了。”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卫元朗说的。
卫元琛、卫元朗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原随心着实不简单。这些道理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厨子能说得出来的,一时都对原随心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原随心要是知道了不过是因为发表了一下对酒店经营的一点点见解会引来后来的诸多烦恼,不知是该大笑三声,还是大哭三声?
“不知道原师傅家住哪里?我兄弟二人真想登门讨扰一番。看看什么人如此好福气,生得这般俊秀才气的公子。尊翁必定也是不凡。”这番话连吹带捧,目的不过是想打探原随心的底细。谁知随心听到这话脸色一黯,半天未吱声。双目中流露出思念、痛苦、迷茫,最终俱化作无边的寂寞。整个人竟是失魂落魄。卫元琛、卫元朗二人大讶。唤了几声,随心终于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个笑脸,“我已是个孤家寡人了。我,没有家。”语音空洞,令人不忍猝闻。
兄弟俩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随心全没了方才的兴致,于是向两人拱手告辞。总算他还记得答应第一楼菜谱的事,交待明天会差人送给李掌柜。随后,径自去了。
卫元朗看着随心离去,不知是否受了刚才一席话的影响,觉得那少年的背影竟是无比的孤单瘦弱。卫元琛也望着随心离去,但他更关心的是随心的身份。手一抬,一个侍卫便上前来拱手“爷!”
“你去打探一下这个人的来历。”那侍卫应了声也跟着下山去了。
“三哥?”
“我有些个不放心,你方才也听到了。他的言谈举止分明不俗,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为厨子?让人探探也好。”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游湖
事情的发展果然按照随心所期望的那样,两家酒楼相互竞争,渐渐进入了良性循环,成就了双赢的局面。他自己也渐渐地从厨房时脱离了出来。现在他已经很少下厨了。也不再住在酒楼里,他在城西寻了处小屋,住了下来。“醉仙楼”里也就只挂个名,偶尔过去烧两个菜,多数时都是只出些个点子便罢。
清晨,随心方洗漱完毕,就听外面有人喊:“原大哥!原大哥!”“谁呀?”随心应了声,出门一看,原来是卖豆腐家的小孩柱子。
“原大哥,我给您送豆浆来了。”
“是柱子啊,多谢你了。你等一下,我给你拿钱去。”说着,随心进度房取了几枚铜板出来,对柱子道:“柱子,这是今日的钱,明日还请你帮我送过来,这枚铜板给你买糖葫芦吃。”
柱子连声道谢,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随心看着柱子高高兴兴地远去,心中又生出一丝怅然:真是想念自己的家啊!这一阵子他不在醉仙楼掌厨,日子就渐渐空闲下来,那种孤单彷徨便如影随形般跟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无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这里的一切他都不习惯。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没有家人、朋友。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去,甚至不知道是否能回得去。他正站在门前发愣,耳中又听得有人唤道:“原师傅。”他回过神来,发现有两个人正向他走来,却是李掌柜和那日灵台山见过一面的卫公子。
来的却是卫元朗。那天他三哥派人去调查,却是摸不出底细。只知道随心是从桐城而来,待再差人去到桐城打听之下,竟是从未听过此人,似乎他就这样凭空冒了出来。也不是没有考虑到改名换姓,但是对照了许多相关人物,不是身份不符,就是年龄不对。而且桐城也不曾出过什么厨艺高手。那道名叫“东坡肉”的菜肴在桐城更是闻未所闻,更别提吃过了。卫元琛就上了心,偏偏原随心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又没什么异动。他根本无法摸出什么名堂。只好将这事请托给卫元朗。因他素好交游,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来往,由他出面最是方便。于是这日李掌柜来找随心要些菜谱,卫元朗就跟来了。李掌柜平素是让店里的伙计来取,今日有了卫元朗,少不得亲自带路。
“卫公子。”随心见了个礼。“今日你怎么有空到寒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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