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元琛不语,这果然是个好办法。他虽然也准备了兵变,但那毕竟不是正途,即便是成功了,日后也难免为史家所垢病。若能得父皇旨意,名正言顺登基为帝,自然是上上之策。
“那原公子究竟有何计划呢?”
随心见他果然意动,松了一口气,道:“至于细节么,容后详谈,如今王爷肯赐药了么?毕竟若是来不及救人,那是什么神谕也没有了的。”
卫元琛见随心似有要挟之意,心头更恼,眼中厉芒忽现,沉声道:“本王还有一个条件,本王要你此后诚心事我,助我登上大宝。”
随心一口应承:“好!”
卫元琛道:“来人,去取‘炽蟒丹’来。”
随心接了药,心中大喜,急急忙忙告辞而去,卫元琛看着随心匆匆远去,心中一动,这原随心所救究竟何人?
随心将千辛万苦好容易求来的“炽蟒丹”交给柳清风。柳清风撬开燕十三的牙关将之塞入他的口中,复又施以金针,半个时辰之后,柳清风长吁了口气,道:“好了,他的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随心心头一松,也长出一口气。她一直在一旁盯着柳清风施针。眼见燕十三的脸色变来变去,忽而青紫;忽而苍白;忽而赤红,心中一直惶惶不安,就怕这以毒攻毒的办法也行不通,救不回他来。那就全完了。如今总算放下心来。对柳清风叠声道:“柳先生,谢谢你,谢谢你!”
柳清风摇头道:“不客气,若不是原姑娘你求来了‘炽蟒丹’,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随心望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吸已趋平稳的燕十三,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柳清风道:“最迟明晨便可醒来。”
随心道:“那醒了之后就都没事了吧?”
柳清风道:“醒后便无有大碍。”
随心喜动颜色,道“那就好,那就好!”
柳清风本来还想要说明燕十三的一身功夫已毁,怕是日后要成为废人了,见随心喜形于色,不忍扫她的兴。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随心送走柳清风,回到燕十三床前,轻轻道:“十三,你可要快点醒来,我还等着你带我逃跑呢。”
清晨时分,燕十三悠悠醒转。见随心趴睡在床头,目中露出温暖之意,他试试运了下气,发觉自己一丝内息也无,不过身上的毒却也没了,他知道随心又救了他一命。他扯了扯嘴角,自己一身功力俱废,不过总算保住了性命。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手脚绵软无力。
随心心中有事睡得很浅,燕十三一动,她便睁开了双眼,见燕十三醒了,喜道:“十三,你醒啦?好些了吗?还会不会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说着伸出手去,扶着他靠在床头,又匆匆自桌上倒了杯水来,喂入他口中,而后又道:“十三,你快快休息,恢复了,咱们就赶紧逃跑。”
燕十三闻言一皱眉,道:“出了何事,为何要逃跑?”
随心道:“这救你性命的‘炽蟒丹’是我向卫元琛要来的。我答应他助他为帝,可是其实我并不想卷入他宫廷斗争之中,只不过是虚与委蛇,敷衍于他罢了,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咱们好溜之大吉。”
燕十三道随心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欺骗靖王卫元琛,不过靖王也不是笨蛋,怎么会轻易相信于她?只是知道随心是为自己才会陷此困境,心中感动,他深知随心,不爱权利纷争,若是从前,要带随心隐匿,相信天下也无人能找得到他们。只是如今自己一身功夫俱废,自保尚且无力,又如何能相助随心?
于是他婉言劝道:“你一身所学便是相助于靖王也是无妨的,待他登基大宝之后,你再飘然隐退,岂不更好?也不需担心靖王追捕于你。”
随心咕哝道:“你当我看了《三国》就能成为曹操啊?若跟他们这些个惯于玩弄权术的人在一起,不用几天就会被他们拆吃了。”
“什么?”燕十三没听明白。
随心道:“我是说我虽然是学了些东西,但那些东西大部分在这世上是用不着的,我也未必就能助靖王他登得大宝,再说这种权利斗争动辄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人命会牵涉其中,我不喜欢这般弄得一手血腥。我实在没兴趣管他们兄弟相煎,骨肉相残。你我如今只须逃走了,然后找个地方隐居几年,待他们争出个胜负来,天下太平了,再出来想来也就无事了。”
燕十三听了随心的一番话,露出苦笑,道:“恐怕我不能答应你,为你办到了。不是我不想带你走,只是如今我一身功夫尽失,便是想助你也是无能为力。”
“什么?!”随心大惊,“那怎么办?”随即心一横,道:“不管了,我们现在就开溜,我扶你,咱们先躲出去再说。”
燕十三正待摇头,就听得外面有人道:“好好好!原随心!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欺骗戏弄本王!如今你哪也别想去了,就在此受死吧!”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二章 事泄
卫元琛自随心走后,对她要救之人十分好奇。更着急想知道随心究竟会弄出什么样的神谕来给父皇,毕竟离祭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一旦圣旨一下,事成定局,再想要挽回局势必会更难,到时候怕就真的只有兵谏一途了。于是一大早就拉着卫元朗一同来到别馆。
在来别馆途中,他便旁敲侧击的问了元朗是否知道随心救人之事,元朗果然不知。他观随心的态度,认定原随心所救必是男子,且与她关系匪浅,才不敢让卫元朗得知。他虽然要借重随心之才,但私心里还是认为她不过一名村姑,配不上他的六弟。他一直觉得六弟元朗对随心太过重视了,怎能任由个女子左右自己?如今更是怀疑她与人有私,他知道这两日元朗为了父皇立储之事奔忙,试图说服朝中的一些大臣联名上书进谏,因而不曾去得别馆,随心必是趁了元朗不在,才如此放肆。他想让元朗心生警惕,莫要再沉迷于她。而且若随心果然与人有私,元朗娶了这样的女子,必丢了他皇家的脸面。只是这种话他不便明说,且他目前尚须借重随心之才,所以只能让元朗自己来看了。
兄弟俩来到别馆,馆内的仆役将昨日之事报与了卫元朗,卫元朗听了仆役之言再联想方才三哥路上所言,心中有些微异样。不过他知道随心一向很爱护下人,当日她自己不也是为了秀儿才受的伤么?对燕十三如此也未必就有什么,只是自己既然得知燕十三回来了,且又受伤中毒,少不得也要去探望一番,免得随心心生怨言。
不料兄弟俩来到门外,正好听到随心说到敷衍他卫元琛,卫元琛心下一沉,顿住了脚步,站在外边听墙根。卫元朗也不知出了何事,于是也立于一边偷听。说来也是很巧,本来这兄弟俩前来此处,卫元琛又一向是有众多从人跟随,脚步嘈杂,没道理随心会一无所觉,可是今日卫元琛是因为所问之事乃是绝对机密,所带之人只是几个心腹侍从,行止悄悄;而卫元朗却是因为时间尚早,他又深知随心贪睡,不想打扰她休息,再加上多多少少心中有些芥蒂,不免生了几分窥探之意,于是轻手轻足。而偏生燕十三毒伤初愈,新丧武功,听力大减,没发觉动静。于是随心的一番要命的言论便全落入了他兄弟二人的耳中。卫元琛只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他一生还从未被人如此耍弄过!
他内心深处始终认定随心是心机深沉的女子,一直未对卫元朗的情意表明态度,不过是玩弄些欲迎还拒的手段,摆高了姿态,吊着卫元朗,为自己将来在王府中地位多做些打算,偏偏卫元朗深陷局中,让他不好相劝,所以今日才会拉着他一起,也是想让卫元朗看清真相。他从没想过原随心竟真的会弃六弟而去,全不留恋荣华富贵。因他认定随心必然会赖在别馆之中,所以竟没想过要派人跟随监视。今日若不是因为自己心急神谕之事,前来探问,怕是真的就要让她主仆二人逃之夭夭。卫元琛怒火中烧之下,恨不能立时将随心碎尸万段。抬脚一踹,踢开房门,走了进来。
随心听到外面卫元琛的声音,知道大事不妙,面色惨白,再见他踢门而入,面上狂怒,就知道自己今次是真的死定了。
卫元朗听了随心的一番话也是又惊又急。惊的是随心竟敢戏耍三哥:急的是三哥如今是怒火填膺,真是不好收拾,他都未必能劝得下来。至于随心要弃他而去的事一时之间竟不曾思及。
卫元琛进得房来,对随心切齿道:“哼,原随心,想跑?没那么便宜的事!来人,将她拉出去,给本王砍了。”
卫元朗急道:“三哥,不要!”
卫元琛怒目而视,道:“六弟,你如今还要护着她!她只想着要逃之夭夭,弃你一片深情如敝履,这种不识抬举的女子你还要心心念念么?”
卫元朗闻言一呆,抬眼望向随心,目露怀疑与期待。“随心,你真的是一点也没有想到过我么?”
随心无言以对,默立当场。
卫元朗只觉得魂断神伤。
卫元朗一直以来不曾娶妻,一来是因为父皇放纵,不曾强迫他早早成婚。再来就是他觉得那些个有意于他的闺阁小姐要么矫揉造作,言语无趣;要么任性狂妄,咄咄逼人。
后来他与随心相交便是爱她博学多识,又率性自然,与自己极为相似,当他得知随心竟是女子更是喜出望外,只想着他若与随心结成夫妇,既得良朋益友;又得如花美眷,人生至此别无所求。便自顾自一头栽了下去,将自己的满腔情意一股脑的倾注到随心身上。虽然后来发觉自己似是太过自信,随心浑不在意他人品出众;也不在意他家世显赫。他依旧认为凭自己之能,最终会令随心倾心,必可抱得美人归。他愈是百般用心呵护,自己愈是深陷其中,而今早已情根深种。他万万想不到随心竟会丝毫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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