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严抱着陆叔、陆婶的尸体痛不欲生,跪地、泪水决堤。
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悲创无人能比,谁又曾想午后健康的父母晚归时竟是冰冷的尸体!
我深阂双目,笔直立于大屋,眼珠一痛再痛,可感到心脏急速收缩的频率。垂在体侧的手僵直而冰凉,嘴角抖动。
商隆毁我家园,夺走一切,我深恶痛绝!
上苍怜我无依无靠重予温暖,我感激!
现下,宁贵妃残忍将其剥夺,令我再陷冰窟,我恨!
未曾想我的幸福永远短暂,今日的痛、承载着日后的血腥报复!
张目,我心寒似冰,愤世的果实膨速催长、巨大无比。不论商隆或宁贵妃,两笔血帐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陆叔、陆婶已亡,除悲痛外更需料理后事,我踏着沉重的脚步前去膳厨烧水。
水开,我与陆严各据一间屋子为亡者净身。
轻轻擦洗陆婶冰冷的身体,初见她亡我想哭,现下无泪,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恨。
陆严失去双亲的悲痛再度爆发,我听着隔壁的悲鸣,脑中雪白空旷、无一物。
为陆婶洗净身,未着衣,只将薄被盖上。衣、已不需,再着时便为丧服。
端起水盆,我以手肘抵开布帘,行至大屋门槛处陆严自隔壁走出。
他端盆之手颤抖,双目通红、泪痕满面、披头散发。
失魂落魄一步步离开大屋,将盆中水泼向院子,泼后仰首望天一动不动。
我泼了水,拿走他手里的盆放回膳厨。
望着酷似石像的他,我能深刻体会他的心情,同样失去至亲,那滋味痛彻心扉!
对于现下的他来说安慰只是枉然,非旦不起作用、反而会加重痛楚。
我慢慢地走上前,轻握他的手,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他宽厚的手掌为之一瑟,冰凉。
桑蒙无声握住他的左手,我二人静陪。
仰望天空,无星、无月,夜空如墨,黑漆漆好似无底深渊。
风袭,拂面悲凉,风中夹杂阵阵悲切。树叶沙沙作响,叶与叶之间的摩擦沉寂凄然。
我们静静的站着,同望夜空……
突然,惊天巨雷轰响,闪电划破漆黑为天地带来刹那间的刺白。
狂风吹、树叶沙吟,似哭、似嚎。
借闪电之光可见厚云变幻莫测,大雨、倾盆而下,宛如天漏!
雨势突然,措手不及。
大滴雨点砸在身上有些疼,我握紧陆严的手想将他拉进屋里。
他甩开我,更甩开桑蒙,几大步上前“扑嗵”跪地,双臂张开伸向天空,嘶哑的吼叫自喉咙滚出:“苍天,睁开你的眼睛,我爹娘死得冤枉——”
“轰隆隆——轰隆隆——”上天仿佛知晓陆叔、陆婶惨死,在他音落时巨雷连轰,滚滚雷鸣响彻天地。
我眯了下眼睛,朝桑蒙使眼色,我二人上前将陆严连拖带拽弄进屋,阂门、插门栓。
陆严坐在地上,双目紧盯细小门缝,仿佛门缝便是纵仆行凶的宁贵妃。
桑蒙将他从地上拽起按坐在椅,我取来布巾为他擦拭湿发与面。
他双目始终瞪着,额上青筋根根凸起。
屋外雷雨交加,大有狂暴之势。
老天未盲,晓得陆叔、陆婶死的冤屈,故而降雨明示,连上天都为陆叔、陆婶哭泣……
躺在坑上,我握着陆婶的手,窗外闪电一下下划亮,将屋内照得刺白、将陆婶的脸孔照得渗淡。
她的表情停留在死亡,我再也见不到她慈祥的笑容、再也见不到她怜惜的目光、更无法再听到她虚寒问暖的声音。
望着她僵硬的容颜,我的思绪回到了初次见面时……
那时我浸在桶内,她用布巾将热水撩到我身上为我净身。
我醒来后她面上的喜悦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国破家亡后我感受到的第一丝暖意!
我曾为自己有了正常人的情感感到不可思议,那是与陆家朝夕相处的结果。
昔日相处的点点滴滴均于脑中过,生凭第一次我懂得何为后悔,后悔自己的吝啬、后悔未能与陆婶多说几句话。
往往都是她说、我听,现下想再交谈却永远没了机会!
她与陆叔待我甚好,如同已出!
双目阵阵刺痛,无泪。我不懂自己的心,明明想哭却哭不出来,甚至连掉下一滴泪都做不到。
是我内心感情不足?还是悲至深处无泪可落?记忆倒退至北皇灭亡,那时的我也未流泪……
雨势猛烈砸落,“霹啪”之音尤为清晰。
今夜,无眠……
★
暴雨接连3日,雨势未减反增,分不清白昼与黑夜、分不清悲泣与天洪。
“汝阳大都”寂静得可怕,天空尤为阴森。气温,低得吓人!
足不出户,我为陆叔、陆婶赶制出寿帽、寿衣、寿袜、寿鞋,并与陆严为其穿上。
穿罢,画丧妆,他二人全身肌肤呈暗色,并出现显著尸斑。
按理说在夏季,人死亡2日后便会开始腐烂,但陆叔、陆婶却无此象,不晓得是气温过低所致还是上苍留有一丝垂怜……
将饭菜摆上桌,拭去面上雨水,虽撑伞、却与未撑无异。
桌旁只有桑蒙,我双眉蹙,掀帘走进隔壁屋子,陆严坐在坑上呆呆的望着陆叔、陆婶。
我直步上前对他说道,“陆大哥,吃饭了。”
他未语,只是轻而缓慢地摇头,视线不离亡者。
见状,怒火于心升,“你看着我!”重口喝斥,若再放任他这样下去定出事!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喝斥吓了一跳,身颤,颤后僵硬的转过脖子。
“人死不能复生,追念亡者心至则诚。你不吃不喝已有3日,铁打的身子也会垮掉。你是陆家独脉,有义务爱惜自己的身体。叔和婶子已不在,但黄泉路上不孤单,你这般痛悼不是存心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难莫连死亡你都要让他们为你操心?!”我用言直白,口气狠重,为劝他进食只有如此,我想陆叔、陆婶不会怪罪。
一席话起效,他无神的双眸在我语毕时转为有神、从暗淡无光转为激荡缩动,瞳孔内一簇火焰嘭燃,烧窜猛烈。
“去吃饭,别让叔和婶子走得不安心,这个家日后还要靠你撑着。”我口气缓下,将声音慢慢向平静靠拢。
他启唇欲言,嗓音嘶哑干涩,盯着我半晌闭上嘴,摇晃站起。
我扶住他,扶着他一点点走至大屋桌旁。落坐,为他盛上一碗清粥。
他进食了,一面吃食、一面掉泪,虽如此,却比前几日有了生气。
舀粥欲入口,唇张启却不再有动,放下勺、阂了嘴,之前对陆严所说的最后一句于耳畔回响,‘这个家日后还要靠你撑着。’
心底涌起丝丝怪异,不晓何出此言。难道在潜意莫化中我已将自己与陆家并为一谈?难道……我早已将棺材铺当成自己的家?。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021章 入土为安…
雨过天晴,灿阳只以半日便将雨水蒸发至无。
暴雨,好似从未曾下,阴诲与灿烂间的反差尤为惊目。
我拿着扫把扫去院中落叶,雨势猛,树植遭殃。
将院子打扫完毕绕去北院,陆严、桑蒙于院中打制双棺,将陆叔、陆婶合葬。
入偏房,桌上摆着一块打磨光滑的木牌,宽半尺(15厘米)、高2尺,木牌周身纹理清晰。
轻抚,木牌上还弥留着陆严打磨时的悲凉与小心。
一旦入土,他便再无法见父母;小心打磨,为父母立可长久难损之碑。
我提笔,缓慢、不轻不重的写下碑文——
先
母父
华陆
春远
燕山
之
墓
写罢,于左、右两侧偏下方标注立碑人与亡者出生至死亡的具体年月日。
放笔,轻柔吹干墨字。两位老人生前为旁人做了一辈子棺木,如今却仓促离去,来不及为己做棺。
气温回升、置放过长,陆叔、陆婶的尸体已散发异味,待双棺制好立即将二人并置棺中。
封棺这一刻陆严迟迟不能落锤,双目盯着亡父亡母,身躯挺直,仿佛已历经百年风干石化。
“陆大哥,封棺吧,该送叔和婶子上路了。”桑蒙轻按他肩膀,不得已而为之。
陆严深阂双目,片刻后张开,封棺。
随棺盖扣下,陆叔、陆婶一点点消失于黑暗……
陆严、桑蒙合力将双棺抱上平板车,他二人推车,我挎篮跟随。
都东野外有座森山、乃坟圈,“大都”中寻常百姓皆将此地做为阴宅。
坟多,以置于此山不论白日、黑夜均无人敢上,惟恐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前去坟山,我由跟随转为前行,一面走、一面将篮中纸钱抛起,引领陆叔、陆婶走向“新屋”。
无丧队、无哀乐,只有我抛出的黄、白纸钱扬扬洒洒,凄由心升。
陆严、桑蒙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抬着双棺行至半山腰,不想将陆叔、陆婶置于山下乱坟。
林中,陆严、桑蒙将双棺轻放落地,以锄挖土。
我立于旁望着黄土翻飞,双目渐渐半眯。陆叔、陆婶即入“新屋”,而我的父皇与母后呢?
离宫多年,不晓得商隆篡位称帝如何处理他们的尸体,以商隆之丧心病狂不可奢望制棺下葬。
悲凉布遍四肢百骇,终有一日我会斩下商隆首级祭奠父皇、母后!
下葬……填土……立碑……摆贡品……上香……烧纸……
我3人跪在碑前磕头,在我眼中陆叔、陆婶便似养父、养母,他们疼我、爱我,头、非磕不可。
立于墓前许久,我与桑蒙拉着陆严下山、回返棺材铺,接下来还需守孝。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3人脚步均缓,无人言语,各有各的心事。
返至棺材铺,只见一位少女在门前徘徊,那是自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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