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家一把手的皇帝认可汲黯是“社稷之臣”,汲黯在官场中还会有什么风险吗?
汲黯有无政治风险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汲黯有没有什么毛病有可能被别人利用?二是汲黯会不会遭到权臣的暗算?
善于借刀杀人的公孙丞相出手了。
汲黯屡屡揭露公孙弘是伪君子,公孙弘能放过汲黯吗?当然不能!公孙弘会怎样陷害汲黯呢?
公孙弘向汉武帝建议,调汲黯任右内史。
右内史管辖的京城地区,住有诸多达官贵人和皇室宗亲,公孙弘以此地难治为由,奏请选调有声望的大臣汲黯担此重任。公孙弘话是没错,但没安好心。谁料,汲黯当了几年右内史,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并无贵戚闹事(上愈益贵弘汤,弘汤深心疾黯……弘为丞相,乃言上曰:右内史界部中多贵人宗室,难治,非素重臣不能任,请徙黯为右内史。为右内史数岁,官事不废)。公孙弘的阴谋破产了。
当地那些难缠的权贵为什么没有向汲黯叫板?
举一个例子来解答这个问题:淮南王刘安准备谋反,最头痛汲黯,刘安说:汲黯喜爱直言相谏,又固守臣节,甘愿为正义捐躯,很难用什么手段诱惑他。至于游说丞相公孙弘,就像揭掉一块布或者把将落的叶子震掉那么容易(淮南王谋反惮黯,曰:好直谏,守节死义,难惑以非。至如说丞相弘,如发蒙振落耳)。可见,骄横不法的淮南王都畏惧汲黯的刚直耿介。大抵是京城权贵素闻汲黯大名,才不敢寻衅滋事。
童言无忌终究敌不过巧言令色。虽然汲黯、公孙弘都未因淮南王谋反而失节。但一代直臣汲黯老死在淮阳太守任上,企图加害他的公孙弘却终老丞相之位。那么,这个震惊朝野的淮南王谋反事件,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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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奇才:厚待东方朔 匪夷所思(1)
武帝一朝人才济济:卫青开疆扩土,霍去病克敌制胜,汲黯心忧社稷,张汤严刑峻法。唯有一人,难以定义:他满腹经纶却没有几句治国安邦之言,他放浪形骸又疾恶如仇;皇上对他百依百顺,群臣眼中他又无足轻重。他是谁?是旷世奇才还是跳梁小丑?是喜剧之王还是悲情智圣?
这位匪夷所思的人物就是东方朔。当时社会,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现代价值多元,倒是有一个词差可比拟:另类。
“另类”这词儿好。首先,它没有褒贬。我们要讲的是东方朔如何与众不同,为什么与众不同;至于他这样对不对,好不好,要不要模仿,就见仁见智了。其次,就字面看,“另类”就是“别一类”,既然“别一类”,我们就要跳出各种古典的或现代的条条框框去看他。
东方朔有什么本事将“另类”进行到底?
功名俸禄一担挑
第一,求职。
汉武帝喜欢“海选”。大家记不记得那个凿空西域的张骞?他就是借一次“海选”当上全权大使。“海选”,就是“不设门槛地选人才”。“海吹”自然就是“不着边际地吹大牛”。
汉武继位之后,于建元元年(前140)下诏,要求各地广泛推举贤良方正之士。这次“海选”活动,四方士多上书言得失自衔鬻者以千数,盛况空前。而且一旦选中,待以不次之位,不拘辈分授于官职,待遇优厚。
果然,“海选”中汉武帝淘到两大宝贝。
第一个宝贝就是董仲舒。董仲舒是公羊派《春秋》的大师,他的《天人三策》以儒家学说为基础,引入阴阳五行理论,建成“天人合一”的“大一统”思想体系,才华横溢,思维缜密;并提出一系列治国方略。因此,董仲舒的入选是中规中矩,武帝对他是相见恨晚。
第二个宝贝就是东方朔。这次“海选”只比文章,不比才艺;还不是东方朔的最强项。但他依然能够在数以千计的谋位者中脱颖而出。
凭什么令当朝天子“一见倾心”?东方朔的办法是“海吹”。
且看东方朔怎么吹的吧——
草民东方朔,爹妈早逝,由哥嫂养大。十二岁读书,三个冬天读的文史已经够用。十五学击剑,十六学《诗》《书》,读了二十二万字。十九岁学兵法,也读了二十二万字。如今我已二十二岁,身高九尺三(两米多)。眼睛亮得像珍珠,牙齿像贝壳一样整齐洁白,兼有孟贲(古代卫国勇士)之勇,庆忌(先秦以敏捷著称的人)之敏捷,鲍叔(齐国大夫,与管仲分财,自取其少者)之廉洁,尾生(先秦人名,与女友约于桥下,友人不至,河水上涨,尾生坚守不离,被淹死)之诚信。我是文武兼备,才貌双全,够得上做天子的大臣吧!
东方朔这番个人简历,《史记》评之为“文辞不逊,高自称誉”。不过,他出奇制胜,先声夺人,汉武帝一下记住“东方朔”这三个字,并且大加赞叹(上伟之)。
如果说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是一剂大补丸,利胆养心,东方朔的这篇文章就是一瓶辣椒酱,开胃醒脑。东方先生的另类自不待言:一是不谈治国,二是自我标榜。从头到尾,没有一句经纬之论。
但是,汉武帝愣是被东方朔深深吸引,视为奇才。不过,汉武帝非常有分寸;毕竟这只是“高自称誉”的小打小闹,没有提出任何治国之道。比起董仲舒,东方朔当然不在同一个重量级上。汉武帝对董仲舒是连发三策,而对东方朔只给了一个待诏“公车”署(就是在“公车署”这个衙门里等待皇上的诏令,实际上就是一个下级顾问)的待遇。比起同年级的董仲舒、公孙弘,东方朔地位低,待遇差,平常也难得一见汉武帝(令待诏公车,奉禄薄,未得省见)。
东方朔这第一次亮相,的确让人大跌眼镜。武帝一朝,言辞放肆的不止东方朔一人,汲黯也常常令武帝哭笑不得。但汲黯因为不会说话,才出言不逊;而东方朔这番海吹,引经据典,铺陈比喻,还基本在理,如果不是“王婆卖瓜”,也称得上一篇美文。他这是有意给集中阅卷、审美疲劳的汉武帝制造一次感官冲击。东方朔的“另类”透着一股诡诈之气!
另类奇才:厚待东方朔 匪夷所思(2)
第二,提职。
东方朔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读书人,他的身上不仅充满诡诈之气,而且还有一股诙谐之风。
东方朔刚刚待诏“公车”时非常兴奋。可是,时间一长(久之),东方朔就犯嘀咕了。眼看董仲舒、公孙弘官居显赫,东方同学还是一个小小的“公车”待诏,无权无利,跟天庭里的弼马温一样,不过是个摆设,说晾就晾起来了。怎么办?难道也来一次“大闹天宫”?自找死路,不成。东方朔不管三七二十一,没有人提拔自己,就自己提拔自己!
东方朔思来想去,就从“弼马温”入手。他找来为皇帝喂马的侏儒,声色俱厉地对他们说:皇上说你们耕田没有力气,当官不能治理百姓,打仗又不勇敢,一点用处也没有,还白白消耗国家的粮食;准备把你们这些白吃白喝的人通通杀掉!
侏儒们吓得嚎啕大哭,求他出手相救。东方朔想了一想,说:假如皇上路过这里,你们就跪下来求饶,或许会有点作用。
过了一会儿,汉武帝从这儿路过,侏儒们齐刷刷、黑压压跪了一大片,哭哭啼啼,高呼“皇上饶命”。汉武帝莫名其妙。侏儒们说:东方朔说皇上要把我们这些人全杀了!汉武帝一听,知道是东方朔捣鬼,便质问他:你把侏儒们吓得半死,到底为什么?
东方朔理直气壮地说:那些侏儒们不过三尺,俸禄却是一袋米和二百四十钱。我身高九尺三,俸禄也是一袋米和二百四十钱。他们吃得肚皮都要撑破,我却饿得前心贴后背。如果陛下觉得我的口才还有用,就先让我吃饱饭。如果觉得我没用,请立即罢免,也好为长安节约点米。汉武帝一听,乐不可支,立即让东方朔从“公车”待诏转到金马门待诏,这样, 东方朔收入提高了,和武帝接触的机会也明显多了。
这就是脍炙人口的“长安索米”的故事。
东方朔借侏儒和自己身高悬殊,却享受同等俸禄一事,恫吓侏儒,表达不满。这种对比极富喜剧性,东方朔一没要官,二没索地,只求填饱肚子;轻松诙谐,言语得当,因此惹得汉武哈哈大笑,在笑声中化解了对东方朔“恶搞”的不满。
至此以后,这个东方朔的胆子越来越大!前次自己一人“海吹”,这回更出位,找了一帮群众演员来讨米要待遇!难道他从来不会害怕,不知反省吗?也不是。东方朔也曾在文武百官面前深刻检讨。“东方式”的检讨是什么状况?
第三,检讨。
有一年伏日(三伏天的祭祀日),汉武帝下诏赏赐诸大臣鲜肉。大臣们早早来到宫中,一直等到太阳偏西,主持分肉的官员也不来。大家伙都在苦等。东方朔可没有那么好的涵养,拔出刀来就割肉。一边割一边说:不好意思了,今天热浪袭人,我先走一步!说着,把一大块肉揣在怀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在场大臣目瞪口呆,眼睁睁看东方朔将肉席卷而去。
第二天上朝,主持分肉的官员将东方朔擅自割肉一事上奏给汉武帝。汉武帝便问:你为什么不等分肉官员来,就自己切下肉跑了?东方朔立即脱下帽子请罪。汉武帝佯装生气,板着脸说:先生起来吧,当众做个自我批评,朕就不治罪了。东方朔一听,张口就来:东方朔啊东方朔啊,不等皇上分赏,你擅自拿走赐物,真是无礼至极!拔剑割肉,多么壮观!只切了一小块,多么廉洁!一点不吃,全部带给老婆,真是爱妻模范!(朔来,朔来,受赐不待诏,何无礼也;拔剑割肉,壹何壮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归遗细君,又何仁也!)
东方朔话音未落,汉武帝已经笑弯了腰。
汉武帝又赏了东方朔一石酒和一百斤肉,让他回家送给太太。
这哪里是自我批评啊?完全在自我吹嘘嘛!但是,武帝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