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两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心里犹如一团乱麻。他想,他不去接站是正确的,但他又心有不甘。姚远不知道怎样才是自己正确的选择,没人能够告诉他。队长没有说让姚远去接站,姚远知道他是觉得离得远,车来回跑太折腾。他想反正会把沈初送到点上的,压根就没想太多。
床板的咯吱声此起彼伏,姚远就知道大年和吴帅他们两个同自己一样,也失眠了。同时,他还知道,今夜,与他们一道醒着的,还有屋外斜坡上的那位兄弟及他脚下那条日夜不息的昌马河。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八十九章 迎接沈初(3)
“姚老兵。姚老兵,”吴帅小声地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姚远小声回答。
“我也睡不着。你说嫂子她会喜欢我们的哨所?”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你们两个嘀咕啥呢?还不睡觉!”赵大年粗声粗气地说。
“班长,你就不要装了,我知道你也压根就没睡着。”吴帅嘿嘿地笑着说。
“是啊,不但睡不着,而且越睡越清醒。”赵大年从床上坐起来说。姚远和吴帅也跟着坐了起来。
“是啊,越睡越清醒。到部队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晚上睡不着呢。”吴帅说的没错,每天晚上,他的确是头一搁到枕头上就打鼾,常常令姚远和大年羡慕不已。
“你们说我们还有没做到的地方?”大年不放心地问姚远和吴帅。
“再怎么做也不会把戈壁滩变成江南水乡,我觉得最重要的还要看我们的姚老兵,他才是关键所在。”吴帅再一次点中问题的要害,大家再次陷入沉默。
姚远觉得,吴帅说的对,他才是关键所在。可要怎么做才能赢得沈初的好感?吴帅不是说,再怎么做,戈壁滩也不会变成江南水乡,道理是一样的,自己再打扮,也不会变成吴帅。姚远问自己,即便能够靠刻意的打扮和伪装赢得沈初的爱,难道要戴着面具和她共度一生,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累了?
姚远知道,他真的很在意这份感情,但绝不想用欺骗和伪装赢得爱情。
“我要到车站亲自去接沈初!”姚远坐起来宣布。这是他突然决定的,他决心用自己毫不伪装的真心真情赢得沈初的爱,“请放心,我一定会把沈初带到昌马河,带到你们面前!”
“你真的要亲自去接站?”大年问。
“是,我要亲自去接,我要沈初一下车,就能看到我。”
“可你怎么去呢?”大年再次关切地问。
“我走着去,不就五十多公里路,明天早点上路,不会误了接站。别忘了明天一早给中队领导汇报一声。”姚远坚定地说。
“姚老兵,你好伟大噢!到时肯定把嫂子感动的唏哩哗啦。”吴帅打趣地说。
“其实,你亲自接站是对的。想想,要是沈初千里迢迢地赶来看你,一下车不能立即见到你,该有多失望啊!”大年真是位好兄长,他总能懂得别人真正的心思。
“是啊,是啊!”吴帅附和道。
“明天还要上路,那就早点睡吧!”大年再次劝道。
姚远还是毫无睡意,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披衣下了床。
“怎么,睡不着?”大年问
“哼。”
“要上哪儿?不会这么早就动身吧?”
“不,我去趟厕所。”
“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是。”
姚远走出屋子,不由打了个寒噤。戈壁的夏夜,气温依然很低。
走出屋子姚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们几个苦心用骆驼刺拼起来的字,在夜空下,黑黢黢的,犹如蛰伏的怪兽,似在嘲笑姚远的极力伪装,姚远一冲动上去想把它们连根拔起,可手一伸出去,他们几个挥汗如雨劳作的情景再次出现在眼前,他的手又缩了回来。
姚远想,这也不能算是伪装,这不过是他们一片真情的外在表现。
姚远不由自主地来到柱子的坟前,久久地坐着,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特别想和柱子待一会儿。
戈壁滩的天空似乎亮的格外早,还不到凌晨五点,晨曦就从天边透过来。这一夜似乎有一亿年之久又似乎转瞬即逝。虽然一夜不曾合眼,可姚远依然没有半点倦意。不知什么时候,大年和吴帅已站在他的身后。
“这就走?”大年问。
“对。现在还不到五点,每小时走十公里,上午十一点火车到站时,我一定能提前到达。”姚远说。
出门前,大年亲自给姚远扣上风纪扣,扶正帽子,并在姚远背上拍了一掌后再次叮嘱:“记住要挺直腰杆。”
姚远走了很远了,大年和吴帅还在身后大声喊:“早点回来啊——”
天一点点地变亮,晨曦给戈壁涂上了一层奇怪的色彩。放眼望去,姚远觉得,自己似乎不是行走在荒芜的大漠戈壁,而是行走在绿草如茵的大草原上,一片放牧心灵和爱情的大草原上,就连脚底下也变得柔软而充满弹性,他不由得奔跑了起来。。。。。 。。
第九十章 接站未果
整个站台空荡荡的,惟有如烟似雾的沙尘,水一样漫过来又细浪般远去。
离火车到站还有半个小时,姚远就到了这个叫“地窝铺”的小站。为消磨时光,他背着手来来回回在站台上踢正步。踢着踢着迫切的心渐渐踟躇起来,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临近,姚远越来越慌乱,不停地整理着装,检查衣扣,汽笛拉响的那一刻,甚至想掉头跑掉,可目光和脚步却不由自主朝火车开来的方向追逐。
火车终于喘了口粗气停靠在戈壁深处的这个小站台边,车门一打开就迫不及待地吐出几个旅客。这档儿姚远又乘机正了正军帽、摸了摸衣扣,才大步流星朝走下旅客的那节车厢跑去。只下了四个旅客,一目了然,不要说其中没有沈初,甚至连一个女性也没有。
姚远一下子慌了,想上车寻找,却被乘务员面无表情地拦住了:“票!”
“我不乘车我想上车找人。”姚远急急地说。
“不行!车马上就开了。”乘务员的话还没说完,铃声就很配合地响了起来。乘务员生怕姚远强行上车似的,把他一推下来就“哐”地一声锁上了车门。
火车只停了一分钟,好奇的旅客把头伸出窗口,还没有把水泥站牌上被风沙蚀剥得模模糊糊的“地窝铺”三个字辨认出来,火车就轰隆隆地启动了。
姚远追着一节节车厢边跑边往里看,窗口上兴灾乐祸的表情没有一张是姚远想看到的。也许是火车在大漠跑久了让他们产生视觉疲劳,终于有了可看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很好看,可他们表情就如同观看马戏团小丑表演,兴奋的有点夸张。火车不管不顾越来越远,追了一段才清醒自己是没法追上火车的,姚远方停下脚步双手撑在大腿上躬着腰喘粗气。
怎么会这样?是坐过了站还是遇到了坏人?姚远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各种不好的猜测一古脑儿往脑子里涌,心里满是恐惧和担忧。他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站台上乱转,开始为这个日夜牵肠挂肚的女孩提心吊胆。
想了千百次的接站方式,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怎么办?姚远一时没了主意,想回却又不甘心。要是赵大年在就好了,吴帅也行,他可以抓住他们的衣领追问怎么办?可他们不在。转眼间站台上再次空空荡荡剩下姚远形单影只。
会不会在下一趟列车上,迈不动返回的脚步,姚远仍然在空旷的站台上茫然地溜达,傻傻地等待,内心翻江倒海般熬着时光。
“长长的站台,寂寞的等待。我的心永远在等待,永远在等待……”一首老掉牙的情歌《站台》在耳边响起,挥之不去。
第九十一章 失望而归
正当姚远如同一只笼中困兽焦躁不安六神无主在站台上瞎溜达的时候,支队的吉普车“吱”地一声径直停在他的面前,没等姚远反应过来指导员蔡俊峰已走下车,眯着双小眼睛盯着姚远看,看得姚远心里直发得毛。
指导员?!他怎么来了?姚远的心不由地格登一下,是赵大年没打通电话还是自己先斩后奏的做法惹恼了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只着急见沈初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
“指导员,我——”直到又高又瘦的指导员麻杆似的戳在姚远面前,姚远张口结舌还不知说什么好。
“我什么我?人接到了吗?”指导员小眼圆睁着问姚远。
“没有。”姚远嗫嚅道。
“没有还不往回走呆在这里干嘛?”
回?就么回去?!姚远眼巴巴地望着他,挪不动脚步。
“回吧,你朋友来不了了。”指导员拍着姚远的肩膀说道,语气缓和了许多。
“来不了了?为什么?”
“给中队打来电话,好象说她家里有什么事情,怕你着急,我就急忙到支队派了辆车来接你。”指导员轻描淡写地说。中队电话号码是姚远最近一封信告诉沈初的,怕到时有啥意外好有个联络。哨所的电话只能打内线。
听了指导员的话,姚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肚了。可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沮丧到了极点。三个人日日夜夜的期盼,到头来篮子打水一场空。信背后的那个人,再一次变得遥不可及。
姚远坐上车跟指导员回到中队吃了午饭后,再次由接他的车把他送回哨所。
早上出发的时候,他是怎样欢欣雀跃,归来时内心却一片失落。自己失望是小,可他却让大年和吴帅、柱子和昌马河失望了,心里如同做了亏心事般惴惴不安。
当哨所及两个小黑点再次映入眼帘的时候,姚远一下子没有了走近的勇气。他叫司机停了车,让他掉头回去了。看着司机开车走远,姚远瘫了一般坐在戈壁滩上,不知如何向大年和吴帅解释。
远远地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