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废弃的水泵房,听说有个看园子的老头死在里面之后,再不曾有人住过。
姚远越是靠近那座房子,心里越气馁,他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这座房子千万不要是这座房子。等他走近时,心里更是绝望了:房子在一个地埂下,一侧有个绿得令人发呕的臭水池。他唯一想的是自己走错了,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房子。可当他抖抖索索去开锁,令他绝望地是,门却打开了。由于唯一的窗户被重新封死了,屋内一片害暗,打开门第一眼他什么也没看清,过了好一会儿,目光渐渐适应,他才看清迎门有个窄窄的土炕,炕上的竹席一片一片,破烂不堪。房子左侧是一些粗壮的水管,黑咕隆冬看不甚清。
姚远没有勇气踏进一步,就又返身爬上身后的田埂。零星的雨点还不时地飘,姚远无处可去,就如泥塑木雕般在田埂上呆呆地坐了一下午。从小被父母娇惯,三个姐姐呵护,他何曾吃过一丁点苦?如今却要他在这样的房子里住,对他无疑是三九天陡头泼了一盆冷水。他想转身跑回家,可他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到了现在,他已没有任何退路了。
因为天阴,黑得较早。看着天色渐暗,姚远无可奈何,只好从田埂上拨了些蒿草,咬着牙硬着头皮走进屋子。没有电灯,他摸黑把屋子大概地打扫了一遍,搬进东西后,把那床军用被铺一半盖一半,枕着几件换洗衣服,空腹早早地和衣蜷缩着躺下。夜里,他好几次被冻醒,后来没办法,只好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眼睁睁地坐到天明。
天一亮他就来到学校,到校内的一个水龙头下简单地洗了把脸,漱了口,到校门口的宣传栏里,找到自己的班级,就打问着找班主任报名。报名时,班主任一问,他才醒悟自己连报名费都没有。他只好支吾着说,能不能宽限几天,等哥哥来了再交,昨天哥哥走得急,忘了给他学费了。
班主任大学刚毕业不久,很年轻,他看了一眼姚远袖子上的黑纱,温和地说:“不要紧,我先给你垫上。现在课本没有了,可能得等一段时间,到时课本来了,你连课本费一块儿给我。”姚远没想到老师这么好,感激地直点头。老师接着说:“开学这么久才来报名,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大他去世……”也许是从昨天以来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姚远刚一张口,眼泪就跟着出来了,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年轻的老师急忙走过来抱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以后有什么困难记着一定来找我!”听老师这么一说,姚远的眼泪流更多了,他知道这很丢人,可是止也止不住。
“来擦把脸,完了我带你到班里。”看姚远止住了眼泪,班主任走过去,倒了洗脸水,淘了淘毛巾,拧干,递过来让姚远擦了把脸,然后把姚远带进教室,介绍给上早自习的同学,并把他安排在教室最后的一个空位子上。他还请求坐在旁边的一位男生帮助姚远:“革建文同学,姚远同学还没课本,你们俩先共用一套好吗?还有,姚远同学拉下了不少课,你也帮忙抽空给补一补。”
他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一点不象他所期待的样子。从踏进校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想逃出去的念头,所有的梦想信念就这么一点点消磨殆尽了。 。 想看书来
第二十四章 姚远定岗定位
新兵下连当天,队长文凯就急不可待地探家“播种”去了。
新训队这段日子,于他来说太漫长了。因为宋小雅一直在跟自己打冷战,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要不是新训任务紧张,他真想插翅飞到她身边。
宋小雅一直使用着漂亮女人的两件法宝:要么撒娇,要么撒泼。这两件法宝也曾屡试不爽,可一旦自己与部队的工作任务比起来,不论撒娇还是撒泼,对文凯来说同样百毒不浸。宋小雅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可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她期侍那么久,可文凯总是以部队工作为重,她不相信部队离了你文凯会没法转了?因此伤心至极,变得心灰意冷,不撒骄了也不撒泼了,这让文凯慌了神。
文凯也知道,只要他一回去,一切就会烟消云散,因为他清楚宋小雅有多爱他,爱到可以包容他的一切错误。
文凯归心似箭,早在下队之前,就请好了探亲假,一回到中队,他把工作给指导员简单进行交接,就匆匆回家去了。
当晚,中队举办了一场“迎新兵”文艺晚会。晚会一开始,指导员那双小眼睛就雷达似的在刚分来的十几个新兵脸上瞄来扫去。
没等晚会结束,指导员走到姚远面前,像猎人捕到猎物似的双眼放光,抓住他的双臂一边用力摇晃,一边迭声地说:“就你了,就你了!”说得姚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姚远发愣,他收敛了一下兴奋地有点变形的表情,满怀期待地对他说:“中队准备让你到‘水线’去,怎么样?”
姚远想,指导员怎么就慧眼识“珠”瞄准了他?他一直是那种默默无闻被人忽视的主,直到新训结束新兵连的许多干部依然未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可今天是怎么啦?他有点受宠若惊。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换人。”看姚远没急于回答,指导员又补充道。
“啊,不。我愿意,我当然愿意。”生怕别人抢去似的,姚远头点得像捣蒜似的应诺。
听了姚远的回答,笑容以紧急集合的速度向指导员的脸上聚拢,他的表情再次像花一样绽放、舒展。“好样的!”他很赏识似的又重重拍了一下姚远的肩,让姚远再一次不知云里雾里。
其实,在新训队姚远就听说水线既荒凉又艰苦,可这又怎么样,“士为知己者死”,指导员从十多名新兵中挑中了他,这是多大的荣幸。
夜里,姚远辗转难眠,有点期待,有点忐忑。但他十分清楚,去“水线”于他是无法更改的选择。他不想一到部队就给领导一个怕苦怕累的印象。同时,他也期待着有这样的一个机会。
会是什么样的呢?第三班哨兵起床后,姚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西出阳关,西出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再向西,在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的交汇处,有一片广袤的、阒寂的、人迹罕至的大戈壁。辽阔无垠的戈壁,只有一粒沙紧跟着一粒沙、一颗石紧跟着一颗石铺向天边,连最耐旱的沙生植物梭梭、芨芨草都望而却步,除了零零星星的骆驼刺,整个视野很难看到生命的迹象,给人一种远古洪荒的感觉。
然而,再往戈壁的深处走,会奇迹般出现一条河。有了河一切就不同了,死寂空旷的戈壁便有了灵气和生机。一些旱了千年的沙生植物奔涌而来,在沿岸渐次蓬勃。甚至还能零星地看到红柳、沙枣树。
这条鲜为人知的河是通往西北某基地唯一的水源,本名昌马河,是当年基地第一批军民顶风沙,斗严寒,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从祁连山脚下坚硬的岩石层中,一镐一锹,钎凿锤打开掘出来的。有人说她托起两弹一星,也有人说她是中国核工业的血脉。基地居民习惯把这条曲折蜿蜒的河流称作“水线”。
自从有了这条河,就有了日夜守卫她的哨兵。昌马河没有黄河长江的盛名亦无气吞山河雷霆万钧的气势,她一如大漠深处的士兵一如铺向天边的骆驼刺,默默无闻,除了赖以生存的基地居民,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姚远要去守卫的“水线”,就是这条名不见经传却又功绩卓著的小河——昌马河。
第二十五章 “播种”(1)
果然如文凯所料,他一回到家,还没怎么下力气哄,宋小雅就交械投降了。连宋小雅自己也都觉得奇怪,明明恨得咬牙切齿,一次次发誓不再理他,可一见到他,眼里心里全是柔情蜜意,恨意早跑到九霄云外,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宋小雅想,看来,这辈子栽到这个男人手里了,除非他拿刀子捅自己的心,否则她很难做到真正恨他。
当晚,两个饥渴了太久的男女,不可拒绝地纠缠在了一起。可这晚过后,宋小雅就不让文凯近身。爱人就在身边,却不能与之缠绵,这对文凯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分离了那么久,想念了那么久,他多想把所有的亏欠都补回来,可宋小雅却不让。
经过长时间的摸索、总结,宋小雅现在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什么时候排卵什么时候“播种”也一清二楚。还没到时候,他们再不能像过去一样没有节制。可文凯却像个馋糖的孩子,让宋小雅又好气又好笑。她警告道:“文凯同志,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计划生育,没有计划,怎么能生育?这次你如果不能让我当妈妈,我就跟你离婚!”这个撒手锏果然厉害,让文凯乖乖就范。第二天晚上,他俩躺在床上肩并肩手握手说了一夜的情话。宋小雅知道,这一夜,对文凯对自己,都是一种煎熬。第三天晚上,为了低挡诱惑,宋小雅索性跑到姜春燕那里去住。当晚,他们整整煲了四个多小时的电话粥。
文凯对宋小雅的感情有点复杂有点奇特,老婆、恋人、女儿,这几种感情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交替着,让他很难定位,每每看到宋小雅,他就象看见了自己蹒跚学步娇俏可人的小女儿,心里会不由自己主地涌起怜惜涌起似水柔情,忍不住想上去亲她抱她。文凯一回到家,家里家外的大小事务他一个人包揽了,不让宋小雅动一下手,把她宠得像个女王。每天精心为宋小雅准备三餐,还没到宋小雅下班时间,就急不可耐地到他们单位门口去等,两人如胶似漆犹如情窦初开陷入热恋的少男少女,让宋小雅单位的一帮女人羡慕不已,尤其是姜春燕,每次说起来都气的牙痒痒。
姜春燕的老公是商人,商人重得轻离别,老公每次回来,给她不是给钱就是买个手饰,起初她也一惊一乍地高兴过,到处扯着个耳垂伸着个手指炫耀,可时间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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