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里特勤中队是第一支赶到的增援队伍。
刚进呼兰城时,顿感天空已是黑熏熏的一片烟雾缭绕。远出黑烟的源头,还向天上喷着暗红色的火团。行得近处,四百前的广场已如白昼般通亮,人群密密地围在广场的中心,大都在谈论着这惨烈的场面,也都因为无力帮助这激战正酣的呼兰消防队的小伙子们而感到惋惜。
四百周围的住宅楼里,腿脚灵便的也都跑到了广场中心,懒一点的活胆小一点的都趴在窗户上伸头探脑的,还有几户条件好的自备望远镜,更近距离地目睹着这里扑救的过程。几乎所有人都为这异常水与火的搏斗紧揪着一颗沉重的心。
杨指导不敢怠慢,跳下车即听从火场总指挥的分配,迅速部署作战;二号运兵车里的张兆风队长也是动作紧张地侦察着火灾现场;战士们也随之进入岗位,按着杨指导的指挥分散开来,半分钟不到,已经作好战斗准备。不大一会儿,休班在家的道里特勤中队一把手刘东波队长独自驾车赶来,不容分说地钻进火场……
刘队长的指挥作战能力在全支队是首屈一指的,这也正是他后来能荣登战训科长乃至参谋长的重要原因之一。每次道里特勤中队遇有重要的灭火救援任务,他都必须亲临现场,即便是放假休息。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火场的形式很严峻,裹着黑烟的烈焰几乎吞噬了整座四百商店的四层大楼,如一条条巨蟒般拼命地向窗外和顶棚窜。顶棚是一个三角形的大举架,内有横梁和保温层等多种易燃物(老式建筑多是这样),大火正向东北方向推进,情况非常危急,北边的商店和东边的民宅很有肯呢个被连带。商店内物品齐全,但所有百货全已成为火舌的牺牲品,化为灰烬随浓烟曼舞。门口两旁,一边是修鞋棚,另一边是简易快餐店,两者也被冲出的火苗烧得变了形,不知所以然地瞪着及时雨。还好,没有被困人员,从心理上讲任务就相对简单了一层。只有一打更老者早被第一时间跟到的呼兰消防队的战士救了出来,这时已腿软脚麻地坐在广场的人群前,旁若无人地呆瞪着眼珠子。
道里特勤中队到达火场的时候,呼兰中队等水已经供不上流儿了,为了确保周边建筑不受到威胁,他们已经做了最后的努力,几乎放弃了西南两侧的扑救,力量集中在东北两侧。见增援部队赶到,才松了口气。据呼兰中队长讲,如果再晚到十分八分的,广场上的一部分人怕是无家可归了。
刘队长在几秒钟之内果断地重新作了力量部署。两台水罐车开向楼后,亲自带领一组战斗员由楼外的消防通道上天棚,控制天棚的火向东北侧蔓延;另一组由杨指导带领,两台水罐车停在正门,利用云梯车在楼外向楼内打水,控制四楼和三楼的火势向东北侧蔓延,并抓住时机进入楼内,由东北向西南推进,争取和后赶来的增援队伍会合;命张队长做好水源调动工作,保证火场供水充足,不得有断水现象发生;剩下两层交给呼兰消防队和其他增援队伍处理,控制住火势走向,使其团团被控。安排妥当后,各小组随即就位,一声令下,向凶猛得火焰发起了反攻。
顶棚上,刘队长把夏雨天叫到了跟前,说:夏班长,你是这一组的班长,任务应该非常明确吧,要是有什么闪失,回去可要问你的罪。夏雨天脱下面罩,信心十足地回道:放心吧刘队长,任务清楚明白,保证顺利完成。刘队长嗯了一声。夏雨天明白这“嗯”的分量,严肃地敬了一个军礼,戴好面罩,转身冲进浓烟中……
朴志超和夏雨天是老搭档,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在救援任务中都配合得相当默契,总是不谋而合的。
顶棚的铁皮已被烧得通红,下面的隔层怕是全都成了助燃物,只留下靠楼头边儿的一小块,水打在上面,一团团的蒸汽翻滚开来。夏雨天紧握水枪,身后的助手尹鹏身体前倾,使劲地向前推着水带,如果稍一松气,两人会被十足的水压给甩到广场上看热闹的。有了旁边水枪大降温掩护,朴志超猛抡快赶上自己身高的破拆斧,为的是要掀开铁皮盖,这样才好钻到棚里救火,再浪费时间,水源也会白白地浪费掉,只降温是在做无用功。
夏雨天见朴志超手里的斧子动作频率渐慢,便脱下面罩喊道:超仔,咱俩换换,再等一会那斧子该抡你了,快点过来把水枪。
得了吧你,好像你比我高多少似的。
说着话,两人已经调换了任务。夏雨天抡起斧子的确比朴志超自如许多,也不管浓烟呛眼,脱面罩回头冲朴志超翘翘嘴角。朴志超也不含糊,又是撅嘴又是歪鼻子地回应,因为自己从不否认眼睛大,嘴大,唯独个矮这些优势。
杨指导站在云梯车的车斗里,不停地向传话器下达着“升高、降低、向前、向后”等口令。她身旁操控着水炮的二班长林瑛和副班长李军拼命地向楼内扫射,硬是把大火给逼了回去,躲在里面不敢露头。杨指导见时机已到,便说:瑛子,你带秦书生在这里给我们掩护,我带小军和阿哲进四楼,在里面打水,这样能快点直攻火点,过一会儿云梯车撤掉,你俩进三楼。林瑛以是回应,并告诉云梯车的操纵员卢伟把杨指导等人送进四楼,自己开始给他们掩护。
这样的火灾对于身经百战的消防战士们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尽可能快地把火扑灭,以减少损失。
一切都在紧张地进行着。
夏雨天这头已经把顶棚开了个三米多长的大口子,朴志超见缝插针地钻了进去,因为保温层刚已被大火硬生生地烧了一遍,再加上水流一冲,随时有塌陷的可能。于是,朴志超挑了一根还算结实的梁子,拉下尹鹏,骑在上面向里面灌水。夏雨天被蒸得有些发晕了,凑到朴志超身边,把破拆斧又交给了朴志超,自己接过水枪,算是喘口气。
两个多小时,东北侧的形式有所稳定,大火逐渐被压向了西南侧,南岗和道外中队的两支队伍正由对面压过来。
夏雨天正一个劲地挥舞着水枪,不停地向棚里灌水,热气蒸得实在是难熬,有点像穿着雨衣蒸桑拿。朴志超更是痛快,干脆卸下呼吸器又抡起斧子来。
渴死我了,怎么办?没水!水都蒸出去了,再蒸一会就该脱水了,这个时候去车里拿水喝,不被骂才怪呢,宁可烧死也不能被骂死啊,俺可是个战士。夏雨天脱下面罩,冲朴志超说自己渴,脸上已经是两个颜色,清晰地留出了被面罩裹盖的印迹,用手抓把汗倒好,成了大花脸。
朴志超笑了一下,说:刚才你不时挺猛的么,这会儿咋了?个高也是有好处的——呵呵,废水。又指了指夏雨天手中的水枪说:你捧着个水枪还吵吵渴,十好几吨的水不够你喝的?说完又往棚子深处走了几步。
夏雨天边念叨边把水流关小,却听身下有人在喊:上边是谁啊?桥下有人,瞅着点儿啊,这点水可是一点也没糟践。夏雨天忙把水枪调至开花喷雾状态,打散了眼下的烟雾一看,房梁下已经烧穿了,李军和田哲正愤怒而有无辜地望着自己,两人浑身上下已如入了汤锅的鸡一般,李军的头盔也被水流打翻在地,悠悠地转着。夏雨天忙说:sorry啊!刚才烟浓雾大,我不知道下边已经漏了,要不你上来也给我一枪?李军脱下靴子,往外倒出一下子水,翘开呼吸器的面罩,说:上不去,我还得进里边一个没窗户的小房检查一下呢,你真够狠,刚拐这边来就挨你一枪。说着话,还伸出一个中指冲夏雨天做出“* you”的手势。夏雨天忙把水枪夹在腿中,右臂挂左臂地也回敬一个手势。下边几人不在意地钻进了里面,只留了个“回去再找你算账的尾音”。
夏雨天收回笑,看了一眼前面七八米远的朴志超那独特的身影,冲他喊:超仔,注点意,这头都塌了,你那头也危险。见朴志超每理会自己,想必是噪音太大没听见,便把手里的水枪交给身旁尹鹏,自己踩着房梁小心翼翼地往朴志超的方向挪。蹭了十几步,已经看清了朴志超,他正抡着斧子扫残火,便喊:超仔,站梁子上吧,没准儿啥时候就塌了,刚才咱们打水的那个地方都见亮了,我还给李军……正说着,“轰”的一声,朴志超突然下陷,四周的残火顿时重燃,朴志超没哼一声就消失在火海里。夏雨天先是一懵,愣了两秒钟——糟了!急忙回头喊正目睹这一切而呆在那里的尹鹏:还寻思啥呢,快把水枪拽过来,快呀!快点!夏雨天真的急了,因为脑里突然闪过超仔连刚才抡斧子的时候卸下了呼吸器,而且现在周围还都是火,这下可……接过尹鹏拼了命才拽得动的水枪,跳进火中。刚一落地,身体便像炸了皮一般,这种炙热的感觉完全盖过了双脚从高处突然落地的疼痛。接着,更为之眩晕的时——自己拽下来的水带已经瘪了,水抢打不出一滴水来,如同没有一发子弹的空枪。赶忙把水枪重重地摔在一边,脱下战斗服上衣,包住头和上身,趴在仅存有二三厘米深残水的地面上,来回翻滚。半截水带俏俏地落在身后。
原来,夏雨天拽着水枪跳下去的同时,水带在断开的铁皮那参差不齐的牙子上,狠狠地随着夏雨天跳下去的重量一割,“嘭”的一声爆开了,那头拱着强大压力的水带左冲右撞,在空中像飞龙一样四处游窜。
南岗队的战士见这边又起火,便把水打过这边来。大家都知道,这棚是随时要塌的,所以都很小心地向这边移动,很小心。
尹鹏慌了,不知所措。看着下面的大火,想到没戴呼吸器就掉下去的朴班长,又想到拿着半截水带跟下去的夏班长,一时失了手脚,哭丧着脸只好跑去找队长报告。如果他在清醒一点,告诉那头南岗中队武器齐全的战士这里有二位班长掉到火中的话……
刘队长这头正向总指挥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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