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玉大吃一惊,不知对方如何猜出了自己的姓名,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正是在下,不知你家郡主请我何事?”
那青衣女婢说:“奴家只是奉命来请小爷,至于所请何事,奴家也自不知,望公子明鉴。”
令狐玉暗想,刚才听得他们言语,似乎也是欲往天山方向而去。既然和我目的相同,眼下这两个少女又不似有相害之意,何不随她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正眼下转来转去也走不森林,过去问个路也好。
令狐玉主意已定,遂跟了这两个少女,转了半个弯子来到方才的洞口前,却见又是两个少女迎上前来,对令狐玉道:“相公这边请。”
令狐玉迷迷糊糊跟着两个少女走进洞中,却见洞中青石之上坐着的黑衣少女,正是昨天被那四个青衣女子叫作“郡主”的绝色女郎。
这“郡主”见到令狐玉进来,忙起身迎过来道:“相公果然就是令狐少侠?前番我们正有要事相商,明知少侠就在洞外,却也没有邀请少侠进来,害得少侠浑身湿透,还望少侠勿怪。”
令狐玉再次大吃一惊,寻思自己行动如此小心,还是让这黑衣少女发现了行踪,心中好不懊恼,遂欠身道:“小生正是令狐玉,至于‘小侠’之称却不敢当。刚才追赶一个怪人上山,到林中失去了这怪人的踪迹,且又一时迷路,无意中走到洞口,听见姑娘等正在说话,不敢进来打扰。也不知姑娘怎的得知小生在门外?又如何知道小生就是令狐玉?”
少女笑道:“江湖上都在传说,有一少男少女放出话来,要找佛门门凶神寻仇,这可是少见的胆大包天之事。那日奴家在客店中看到相公二人,见你二人与传说中的二人相似,便多留了一个心,派了一女婢一直在跟踪相公,故此知道相公在洞外。至于称相公为少侠,却是因为佛门四凶神武艺高强,手段残忍,相公等一对少男少女却敢公然挑战,想必有绝世武功,奴家正是佩服的紧!”令狐玉听了此言,心中疑团方释,正欲开言,那郡主却又往下说道:“昨日见少侠在洞外,想必奴家主婢几人的谈话相公已知之,奴家胆敢动问少侠,何以要那几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晦气?”
令狐玉见对方一切皆知,想是推诿躲闪不过,干脆老老实实将自己师姐弟二人如何全家被害,如何被高人搭救,如何在山上学艺十三年,又如何被师父派出山等事一一道出,只是隐去了寻找魔鼓一节。
少女听罢,道:“少侠苦大仇深,敢于满天下追寻杀人凶手,正是义薄云天,奴家佩服得紧!此山洞中没有好东西相待,且容奴家聊备水酒一杯,给少侠压惊如何?”
令狐玉在林子里钻了一夜,又让大雨淋得浑身湿透,正是又饿又冷,听罢也不推辞,竟答应了下来,照那少女的吩咐在另一条青石上坐下,却见那几个青衣少女拿出些腌鸡、白酒和水果之类,更不客气,坐下便吃。
那郡主自己却是不吃不喝,只是陪坐一旁,让那青衣少女不断添酒挟菜,伺候得甚为殷勤。
酒过数巡,少年腹内蓦地绞痛,心中暗道,我这是怎么了?一看那身旁的青衣少女,正笑嘻嘻地拿着酒壶,但那脸色却象是发紫发蓝。他摇摇头,怕是自己醉酒眼儿出了毛病,但一想,醉酒只会看人不清,绝不会看人变色啊?
这时腹内又是一阵倒海翻江般难受,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毒。不觉觉心下大骇,赶紧强运真气,暂止疼痛,再望那郡主时,见她亦是面作青蓝,正望着他笑,那笑容却有几分古怪。
令狐玉知是着了人道儿,也无暇细思,一收腹提气,将那腹中酒如箭般逼了出来,只见一道白光直射郡主。
那郡主身一晃躲过,哈哈大笑,道:“令狐玉,你今已喝了我毒酒,还想活命么。”
令狐玉恼怒之极,又逼出一道酒箭射向身旁的青衣女子,那女子猝不及防,竟让这酒箭给射得仰头而倒。
那青衣女子又羞又怒,爬起身来,抽出了一柄短剑,却被郡主喝开。另一青衣丫环,原来剑已出鞘欲来相帮,闻得郡主之言亦自退在一旁。
令狐玉恼恨得不知如何是好,指着郡主道:“你——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无缘无故就将这毒酒害我?”
郡主冷笑道:“你人之将死,知我是谁又有何用?”
令狐玉大怒,挥掌拍去,这时,腹内绞痛又盛,这一掌却拍偏了,轰然一声,掌风将一张大仙桌子击得粉碎,碗碟满厅乱飞,汤汗四溅。
那郡主见令狐玉在中毒之后,掌上仍能有这么大威力,不由得暗自心惊,对两个青衣女子道:“我们走,干完正事后再来收他尸体,吃了这许多毒酒,却不怕他跑了。”说毕,与两使女一晃不见,厅中仅留下满地残羹和木屑碎瓷。
见得众女子去了,令狐玉方冷笑一声,心自感谢师父昔日教给自己的逼毒内功,今日却救了自己性命。一边盘膝坐下,强运功力,提丹田真气,在体内缓缓游走。真气每行一圈,他就呕出一口带血的毒酒。如次反复数次,地上残酒黑血,积了一大摊。
这时,他心头窒闷渐去,腹内也只微有疼痛。他知道性命已无碍,毒质大部分去尽,又运会儿功,把剩余毒质从体内逼出,约一盏茶工夫,身前又多了摊黑血,他满头汗珠如豆,微微喘息。
他缓缓站着,略做运动,四肢恢复灵活,只是劲道一时还恢复不了,为保险起见,他又试将真气运转数圈,感到畅通无滞,心头清爽,于是“嗖”地把剑拔了出来。
他现在对那神秘的郡主恨极,若是再次撞见,那自然是下手不容情。
他想,这贼女子不是还要回来收我尸么?我便等着,也让你着我道儿。
主意一定,他回到厅中,躺到地下,运功一逼住气,脸上顿显青紫之色,手足冰凉,如此试了几次,颇为满意,但消消停停睡在地上养神,一待听到人声,便可装死。
躺了一会,毫无动静,天却渐渐黑了下来。
他想,我这般守株待兔,不知能否奏效?一下又想着师姐,猛地觉得好笑:“我在这里睡地装死,她在那客栈之中也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子?再等一会那妖妇不来,我还是回去算了,以免师姐挂牵。”
正等得不耐烦,突听得洞口隐隐有了人声,接着环佩叮当,有人向前厅走来。
令狐玉忙闭住气,四肢冷凉,双目暴睁,一脸青紫,活脱脱是个暴死模样。
少顷,只见一缕黄光从厅后射来,接着悉悉率率进来三人。当灯光一瞧到令狐玉脸上时,便听到一声呼叫,道:“这厮果然了帐也。”却是那青衣使女的声音。
令狐玉微微斜眼瞧去,见郡主还站在远处不敢过来,似乎还怕他暴起伤人。令狐玉此时若一跃而起,拎住郡主是绝无问题,但他心想自己几次被戏弄,这次也要戏弄她们一下,便继续躺着装死。
那青衣女子走近了,用灯在令狐玉脸上晃悠,见他模样好生可怕,竟“妈呀!”一声叫了出来。
郡主喝道:“怎么?”
青衣女子道:“他那样儿好怕人。”
另一丫环笑道:“毒死的人还看的么?”
郡主道:“去瞧瞧他是不是死透啦?”
令狐玉心里大怒,心中骂道:“狗东西,死便死了,还要我死透,死透是怎么回事,待会你自知道。”却继续闭着眼睛装死。
那青衣女子蹲下来,碰了碰令狐玉的手,又是声惊叫。
郡主道:“又怎的啦?”
使女道:“他的手冷凉,都硬了。”
另一丫头拍手道:“哈,这是死透拉,真死透啦。”欢愉之情,溢于言表,郡主也嘻笑了一声。
这令狐玉心中一阵气苦,心想,我一定先吓她们个半死,否则出不了这口鸟气。
这时,却听得郡主在吩咐掌灯,只听火镰劈啪,接着,烛花暴响,洞内亮起几支手臂粗蜡烛,顿时一片通明。
郡主:“好啦,我们可喝顿庆功酒啦。”
令狐玉心中突然奇怪,这郡主怎的这么说话,才一个时辰不见,就这般瓮声瓮气的,象是伤了风。
却听得一使女道:“现在却拿这厮怎么办,死狗一般,又沉又硬。”
另一个丫头道:“若不是毒死,便拿去喂了狗子。”
令狐玉恨得在心里咬牙,眼角微瞄,见二丫环在收拾地上东西,一边说道:“喂,我们先把他丢厅外去吧,在这里碍手碍脚。”
另一丫头道:“好,我这便来。”二丫头练武之人,动作敏捷,说搬就搬,一下就来到令狐玉跟前。
令狐玉想,是时候了,且看小爷手段。在那两个丫头刚想蹲下时,他一吸气,手脚不动,直挺挺地竖了起来,脸上还是一片青紫,双目突出,一副暴死之相。硬硬地立在厅当中,直瞪着郡主。
只见两个丫头魂飞魄散,尖叫跃离,与郡主站到一处,一边颤声道:“怎的炸尸了,这个僵尸鬼。”
郡主脸上表情倒是毫无变化,但身子瑟瑟抖个不住,三人望着直挺挺朝她们站立着的令狐玉直抽冷气,连逃跑都忘了。
令狐玉见她们那个模样,心里一阵痛快,暗道,再吓她们一下。
蓦地,他把眼咕咚一转,又复瞪直,嘴角僵硬地抽搐几下,象是在笑,然后迈着僵直的步子,一步步向她们逼了过去。
只听得一个使女尖叫一声,当场就吓晕了,另一个使女返身便逃,那郡主嘴张了几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显已骇极,尖叫一声,返身使逃。
令狐玉笑道:“郡主,现在才逃,不嫌晚了点么。”微一点是,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背,如婴儿般提了起来,顺手一拂,点了穴道掷在地下。
郡主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瞧那样儿,也差不多要吓晕过去了。
令狐玉心想,晕过去须不好问话,于是一收功力,脸貌恢复原样,笑嘻嘻地望着郡主,却听那郡主恨恨连声。
令狐玉恨声道:“姑娘这般恨我,我和你有杀父之仇么?是何时糟蹋了你家坟山么?在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郡主扭过头不望他,只冷冷哼了一声。
令狐玉心中恼道:这厮反而嚣张,我原不用对她这么和风细雨、客客气气,当下刷地虎起了脸,道:“贼女子,你听着,你若好好供出毒害我的图谋,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