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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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枪响了-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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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秋、孙鸣九发动兵变,杀死了67军军长王以哲和西北总部参谋处处长徐方,闹得不可开交,队伍在陕西也住不长了,肯定要调走,我最担心的是队伍被分化瓦解,我们想抗日也抗不成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杨季成说,分化瓦解是肯定的,已经发生了西安事变,你们十几万人的队伍就是一个大火药桶,蒋委员长能不担心,不过,现在正是用军队的时候,蒋委员长也不敢怎么样。
  康景濂问,蒋委员长会不会对我们这些军官下手,这是蒋委员长的奇耻大辱呀。
  杨季成说,不会,唐朝的时候唐太宗也知道安抚,连造过反的人都饶了,魏征还成为他最亲信的大臣,蒋委员长作为一国的领袖,不会不顾大局,作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从最坏处着想,也就是把你们派到抗日前线上去与日本人拼,这不正合你们心意吗,如果能打回东北,把日本人赶出中国,你们的功劳就大了。
  康景濂说,但愿如此吧,我本来想脱离军队回东北老家看看,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杨季成说,你如果脱离了军队,就是匹夫一个,什么事也干不成,在队伍上好赖有点兵权,打回东北去也有点本钱啊。
  康景濂叹息了一声说,是呀,只能跟着队伍走了,有家不能归,有仗不能打,这个兵也当得太窝囊了。
  第二章 当兵(上)
  在街上领头游行这两位少年都是中共地下党员樊侠生的得意门生,脸色红润的叫赵祥,家里生活宽裕,脸色发黄的叫韩文德,家穷。
  樊侠生是三原县人,与国民党###、监察院院长、大胡子于右任是同乡,这几天正准备把赵祥和韩文德送到延安上抗日军政大学。韩文德家里人口多,小学毕业后因为家穷上不起学,父亲给他在三原县南街寻了铁匠铺子,十三岁便跟着师傅每天叮叮当当学打铁。樊侠生得知后给韩文德的父亲做动员工作,对韩文德的父亲说,娃小,不上学太可惜。你不让娃念书,把娃耽误了。父亲苦着脸说,穷人家养不起个学生,早早让学个手艺谋生。樊霞生说,既然这样,让文德上三原公立学校。学费由我出,你不要管了。就这样,韩文德离开了铁匠铺子,第二次上了学。
  “西安事变”中,韩文德在三原县参加学校组织的宣传队打着旗子游行、演讲,喊的口号是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工人走出工厂,农民走出田庄,学生走出课堂,不当亡国奴。还给前方将士募捐棉衣,回到高陵,见到同学赵祥,韩文德同赵祥说起这些事眉色飞舞,问赵祥,有没有到县城游行过,赵祥说,没有。韩文德就和赵祥策划利用集日在县城游行,做唤起民众的工作。韩文德和赵祥十岁的时候见过红军,红军的一队人马在崇皇寺门楼住了几天,有两个头上带着八角帽的娃娃兵来到学校给他们讲演,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红军走的时候他和赵祥都想跟着去,红军的头领嫌他们年龄小,没有去成。现在他们长大了,也能游行和讲演了。老师又有介绍他们到延安上抗日军政大学的诺言,所以觉得在县城游行和讲演是应该的事,没料想遇见了少帅部队的康景濂,差点起了冲突。
  回来以后老师并没有责怪他们,还悄悄对他们说,延安就过来人了,接人去延安,老师也要去。你们去不去?
  这是韩文德和赵祥盼望已久的事,当然都很高兴,满口答应去。老师叮咛他们,一定要保密,先不要对家人说,等走后再委托其他人通知家人。
  樊老师家住在三原西关大巷子,樊老师的爸爸、那个长胡子的师爷在西关口办了个杂货铺,明着是商人,其实是共产党的地下联络点。韩文德曾经多次给师爷送过信,信送到后师爷摸摸他的脑袋,有时给他一把糖,有时给他一个点心。师娘长得很漂亮,脸上白白嫩嫩的,一笑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师奶是个小脚老太太,头发都白了,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师弟。
  变故发生在临去延安的前一天下午。
  已经是康景濂来高陵的五个月之后,韩文德和赵祥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从上午就呆在樊侠生老师的家中,天一黑就立即出发去延安。就在这决定命运的一瞬间,韩文德的父亲来了。
  父亲先找到的是韩文德三原鑫源当铺里当学徒的大哥双德,父亲见到双德,叹了一口气,然后满面愁苦的说,队伍上又要壮丁,保长派下来你去,要不然就让你二弟去,你二弟不是亲生的,不能让他当兵,你又是家里的顶梁柱,也不能去,不出壮丁就要出钱,得一百一十个大洋,哪儿找这么多大洋去。把屋里房子地卖完才值七十个大洋。大哥双德看着父亲的愁模样,说,我去。父亲说,你挣的钱已能帮衬家里的日子了,我想让你弟文德去。双德说,文德正上着学呢?父亲说,兵荒马乱的,上啥学。双德说,弟弟年龄小,怕人家不要?父亲说,先试试看,不要了再说不要的话。
  然后父亲到公立学校去找韩文德,老师说请假了,没来上课。父亲知道文德的老师樊侠生家,就打听到樊侠生家里。
  父亲进门的时候老师不在家,师娘和师奶在厨房里包饺子,韩文德和赵祥正在院子里的一块石板桌上玩一种叫做“递网”的原始游戏,这种游戏有点像最古老的原始围棋,也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下,但是下到一定时候还要在盘面上走动厮杀,比起围棋更带着一股血腥气味。
  他们俩一方用树叶,一方用柴棍,两人为一颗子儿争了起来,赵祥下了一颗子儿觉得不对劲,要悔,韩文德不许,伸手挡着说,屙出屎来还能偎进去。赵祥说,你上一盘也悔过一次,你能偎进去我就不能?韩文德问,我悔子儿你咋不说?赵祥被问住了,无奈的说,不让人悔子儿赢了有啥意思。韩文德说,咋没意思?譬如说你是我的敌人,咱两个打仗,你走错了要悔子儿的时候我就要了你的命。赵祥说,这是递网,又不是打仗。韩文德说,递网也跟打仗一样,咱从抗日军政大学出来就要上前线与日本鬼子打仗,日本鬼子能让你悔子儿。赵祥说,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这盘算我输了,咱另来,举子不悔,落地生根。
  这一盘赵祥下得很认真,开始两人都没悔一个子儿,到厮杀阶段,韩文德已经把一个子儿提起来,却发现不能走这个子儿,一走就得输,又放下了。赵祥不许了,说,举子不悔,落地生根,韩文德裂着嘴笑笑,说,这个子儿不能走,一走就输了。赵祥说,不能走也得走,递网也跟打仗一样,这可是你说的。韩文德说,就因为是打仗我才要悔子,明知道走这一步要输我还走,等于把头伸到你跟前让你砍,我是傻子呀。赵祥又好气又好笑,说,不来了不来了,话都叫你一个人说了。韩文德说,你只要让我悔了这一步我就能赢你,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赵祥看看盘上的局势,心说,让你悔这一步也不见得能赢,就说,好,让你这一步,你走。恰好在这时韩文德的父亲进来了,韩文德赶紧进屋端板凳让父亲坐。游戏自然也玩不成了。
  父亲坐下问,你俩今日个咋都没去上学?
  见到父亲来,韩文德心里就有点慌,父亲轻易不到三原来,来了就有事,父亲可能知道了他要去延安,要不然咋会来得这么巧?不知道咋回答,急中生智,道,赵祥轻易不到三原县来,我陪他玩一天。
  父亲问,玩咋不到街上去,在屋里递网?
  韩文德说,师娘师奶的饭快做熟了,我两个等着吃饭哩。
  父亲那张皱纹纵横的的脸上全是愁苦,张了几下嘴,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眼泪下来了,好像下了决心似的把牙一咬,哭着说,娃呀,爸对不起你,你这学上不成了,县上要壮丁,让你哥去当兵。你哥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你哥以后的日子咋过呀,你二哥不是亲的,不能去,去了让人笑话。我和你妈商量来商量去,只有让你去顶壮丁,你得连夜晚赶回去,明日个跟保长上县。父亲没对韩文德说一百一十块银元买壮丁的事,如果说了,樊侠生老师怎么也得凑出这些银元来,韩文德也就和赵祥一样到了延安上学,随后参加八路军,那命运就大不一样了。
  韩文德被父亲的安排说得愣住了,他这个年龄在那种形势下也分不清究竟是上延安好还是当壮丁好。他见父亲为难的样子,就对赵祥说,反正将来都是打日本鬼子,我就先走一步了。赵祥说,你不等樊老师回来给樊老师说一声?韩文德说,不了,我给师奶师娘打个招呼,师奶和师娘闻声从厨房出来问,啥事?韩文德说了顶壮丁的事,师娘说,不去,等你樊老师回来再说。韩文德说,不了,到哪儿都是打鬼子,我得天黑前赶回去,师奶说,那就吃了饭再走,饺子都包好了。
  韩文德就和父亲在老师家吃完饺子,跪下给师奶和师娘磕了头,说要再去给师爷磕头,师奶说,正好,给你师爷把饺子送去。韩文德让父亲先到大哥双德处等候,然后独自提着饺子来到师爷的商店,把饺子交给师爷后就跪下磕头,师爷说,上延安走得等天黑,这么早就磕头?韩文德把头磕完,说了顶壮丁的事,师爷跟师娘的口气一样,说,不去,到延安上抗大当八路军多好。韩文德说,我和我大哥只能走一个,我爸说我哥是家里的顶梁柱,只有我去了。师爷就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你走吧,到了队伍上给师爷来信。韩文德又跪下给师爷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到了大哥当学徒的店里。
  父亲已经在店里等着。双德对弟弟说,你还小,当兵不行,还是哥去吧?韩文德说,哥呀,家里没有我能行,没有你不行,你找个好媳妇,好好在屋里服侍爸妈,我出去当兵,说不定过几年混个当官的回来光宗耀祖。几句话说得父亲脸上的皱纹绽开了,笑骂道,你个小崽娃子还能混个当官的,能活着回来就算老祖宗烧了老瓮粗的香了。说着眼泪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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