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你不要犟,没打人老二怎么满脸的血。
韩文德一甩手走了。
一会文书回来,对村长说,村民们没有人愿意去。
村长气愤地说,这些人见死不救,麻木不仁。
这时候,乡长已经带着二十多个民兵跑到村中,有一老者上前拦住,问乡长,你带着这些民兵急急忙忙干啥去?
乡长说,去抓韩文德,反革命把人打伤了。
那老人说,韩老三决不会打他二哥。
乡长问,你怎么知道?
老人说,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为分财产闹的矛盾。然后又说,你如果是个糨子官,这个案子可以不审,把韩老汉和老三老四立刻枪毙了,把家产都给了姓王的,一切都没事。去吧,到那里就用枪打,什么也别问。
乡长听话音不对,却怎么姓韩又姓王,一头雾水,不大明白。就让老汉详细说说。
老汉说,姓王的是老二,韩老汉收养的,嫌老汉家产分的不公,故意找事。老三老四正给老汉在井上盖房你要抓就去抓。抓了老三,房就盖不成了,让韩老汉睡在撂天地里看星星也好。
乡长听老汉话里有刺,就叫其他民兵都回去,他只带了两个民兵来到韩文德家门前。先把老二叫出来,问老二,韩文德打你的伤在那儿?
老二说,在鼻子上。
乡长问,鼻子那儿伤了,让我看看。
老二说,在里边,看不见。
乡长捏捏老二的鼻子说,我以为把你的鼻子打歪了,原来不要紧。
这时候,有人把韩文德叫回来了,韩文德过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乡长找我有事?
乡长问,你以为我会有什么事?
韩文德说,不知道,我正忙着盖房。
乡长看韩文德身上抹得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泥,就说,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回去盖房子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韩文德觉得奇怪,来了没说几句话,也没问明白,就让走了,这是乡长给我上洋条子吧?不过,韩文德也不怕,你让我走我就走,是你说的,又不是我要走。就说,那我走了。转身就走,也不往后面看,一直走到井上。
父亲见他回来,问他,叫你回去又有啥事?
韩文德说,没事。
父亲说,听说你二哥满脸的血,他从井上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韩文德说,不说了,给我二哥看病就是了。
韩文德走了后,乡长就开始训斥老二,你又没有伤,装的什么三孙子。
老二说,鼻子打流血了。
乡长说,就鼻子流点血,就值得大惊小怪的,人家割了头还走十里路哩,我看你就不像个男人。
老二生气了,对乡长说,我不像男人我娶了两个老婆,你像男人,你娶了几个?
这一问把乡长问住了,乡长只有一个老婆,婚姻法也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老婆,乡长再胆大也不敢娶第二个,除非和老婆离婚。所以在这方面乡长甘拜下风。
乡长楞了一下也生气了,说,你拿你有两个老婆显摆给谁看?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乡长被老二胡搅蛮缠,说出话就没有水平了。
老二说,我什么时候看看乡长的仙桃,能有多鲜。
乡长说,你小子还是别看,看了馋死你。
说着话,乡长的气倒没有了,对老二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好好做人,学麻麻子婆娘,把自己鼻子抠烂,赖老三。
老二说,确实是老三打的,我这个人不说假话。
乡长说,你要不说假话,世界上的人都是老实人了。
然后正色的对老二说,以后对老人和弟兄们好好的,当个不孝子孙一辈子惹人骂,耳朵稍要发烧。
老二说,他又不是我真的父亲,弟兄们也不是亲弟兄。
乡长说,老人把你养大就不错,你还要怎么?
说得老二不吭声了。
房盖好以后,父母亲就住在井边。
韩文德也把自己的房子修起来了。
韩文德的妻子闵慧芳自从分家后雨把房下塌,带女儿去铁炉娘家已两个多月了。还没有回来。
韩文德给父母亲盖房,又给自己修房,没顾得上去接。房修完了,韩文德想起去接媳妇孩子,口袋一摸,没有一分钱,去给丈母娘买份点心的钱都没有。就去找大哥,向大哥要点路费钱。
大哥板着脸说,都分了家,谁管谁。
韩文德说,我回来干了四年,踏弹花车挣了几百块钱,今天你还不借给我一点路费吗?以后我再还你呀?
大哥从口袋里掏出八毛钱,扔给韩文德,说,就这几毛钱,没钱了。然后转身走了。
韩文看着大哥的背影,心里难过,又去找父亲要钱,父亲说,我做风箱买的钱你大哥和你妈都拿完了,我也没钱。
韩文德回来,坐在门口发呆,心里想着,我一生怎么这样,难道就是受穷的命。想着想着笑了,然后又发愣。
他们对门有个姓张的老头,韩文德称他张叔。这个张叔是山东人,老军人出身,到陕西做货郎度日,后来落户到了韩文德对门,与一个老寡妇结了婚。
他见韩文德一会儿笑一会儿呆呆的发愣,就走到跟前问,老三,你心里有啥事发愁?不敢把你愁成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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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家事(下)
韩文德说,我媳妇和女儿回了娘家,我没钱去接她。向我大哥要路费,大哥不管,好说歹说,只给八毛钱。我在县城工作的时候给父亲买回一车桐木板,做的风箱钱卖了近千元,也一分钱没啦。我穷到这地步,枉为一个男子汉。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张叔说,贤侄,你莫发愁,叔借给你十块钱,你先去把媳妇娃接回来过日子,以后有了再还叔。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交给韩文德。
韩文德接到手里,眼泪流个不停,说,张叔,我谢谢你,我以后一定记着还你。
有了这十块钱,韩文德把媳妇和娃接回来了。两个月后,也把张叔的钱还了。
张叔说,你这娃咋说呢,心劲大得很,就是灾难太多。
世金大哥来找韩文德,哭丧着脸说,最近清查户口,有人向乡上反映我是黑人黑户,我老婆和娃也是黑人黑户
韩文德说,你慢慢说,究竟是咋回事?
世金大哥说,听说是黎士英黎士雄弟兄两个搞的鬼,他们想当队长,要把我推下台,还说不能给我家里分粮,要把我撵走。
世金大哥来陕西十二年,已经把陕西话说得差不多了,人也很能干,五七年组织农业生产合作社,他当过兵,见过大世面,村上的群众就把他选为生产队长。当队长就要负责派活,有人嫌轻怕重的,世金大哥要坚持,就得罪了一些人,有人就想借着这次清查户口把黄世金扳倒。世金大哥一九四五年从江西到陕西,那时候没有什么户口可转,现在就成了黑人黑户了。他妻子从河南来也没有转户口,自然也是黑人黑户。
韩文德沉吟了一下说,当初你就不该当这个队长。
世金大哥说,没办法,群众选我呀。
韩文德说,还是你想当,你不当谁也没办法,
世金大哥说,不说以前的事了,你给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
韩文德沉吟了一下说,我如果还在公安局,这个事就好办,估计现在不好办,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韩文德以前当文书的时候管过户口,当时因为忙,把世金大哥办理户口的事忽视了,现在世金大哥遇到了事,他也有责任。
世金大哥说这话的当天,他就先后到乡上和县上联系户口的事,情况却不好,民政、公安和县政府都说不行,不好办。
韩文德回来对世金大哥说,户口是个大事,你当初来的时候就没有手续,现在很难办。
世金大哥发愁了,说,那怎么办?
韩文德说,我回来得路上就把这事想了,有两个方案,一个是让武宁那边把你的身份证明关系转过来,在一个就是你回武宁,你回到武宁是本地人,估计上户口不成问题。只有这两条路了。
世金大哥说,你嫂子和孩子的户口在河南,也是个问题。
韩文德说,这好办,你的户口问题解决了,嫂子和孩子的户口就能解决。
于是,韩文德写了一封信,说明了大哥当前得处境,信寄到江西武宁的巾口,收信人是黄世银。
十多天后收到了回信,二哥世银信上说,江西那边上户口没有问题,让大哥尽快回江西。
于是,韩文德就安排世金大哥回江西的事。
东西和房屋都变卖了凑路费,只带了随身衣服。
嫂子悄悄对韩文德说,我老家还有个男孩,是老大,这次去江西路远,我想把他带去,没敢对你哥说,你问问你哥同意不同意?
韩文德试探着把小男孩的事对世金大哥说了。
世金大哥满口答应说,行,带去,不能让她们母子分离。
嫂子得知同意以后,又对韩文德说,我要回去早些,要办孩子的交涉,也要办户口迁移证明,估计得好几天,我把事办完后在开封车站等你们。
于是,嫂子就带着孩子先走了。
韩文德和世金大哥准备好,已是第三天。
他把世金大哥送到西安火车站,想了想,不能让世金大哥一个人走,他得陪到开封,看着世金大哥和嫂子一块走才放心。
在火车上,世金大哥说,不知道你嫂子的事办得怎么样?
韩文德说,没问题,嫂子很能干,肯定能把事办好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设想会在开封车站等不到人。可见当时人的思想的淳朴。
两个人到了开封车站下车,在车站等了三天,一直也没有把嫂子等来。
韩文德这时候有疑问了,对世金大哥说,嫂子会不会不来了?
世金大哥肯定地说,不会,一定会来。
韩文德见世金大哥这么自信,再等了一天,还是不见,就对世金大哥说,会不会嫂子找不到咱们,又回陕西去了?
世金大哥说,回了陕西就麻烦了。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