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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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枪响了-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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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说,你把事办坏了还犟,怪不得找不到媳妇,没有姑娘跟你。
  找不到媳妇是西海的心病,队长这一下戳到疼处了,把西海说躁了,牛眼一瞪说,你能当个毬队长,拧屁股走了。
  把队长气得脸上都变了颜色,最后只得又求王朝,
  王朝说,我不会烧,也不想烧。
  队长说,给你个鼻子你还上脸了,工分就按你说的办,一天十二分。
  王朝说,十二分不行了,得给我十四分。
  长说,你干脆把我杀了算了,没有这样子往上加的。
  王朝说,你算笔账,西海烧坏一窑砖损失多少,给我加一辈子也用不完。
  队长想想也对,把牙一咬说,十四分就十四分,给你,但是你要保证不烧坏,烧坏了全部得你赔。
  王朝说,烧坏了你把我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队长把韩文德引到窑上的时候王朝和西海正在装窑。只见几个男女社员把干了的砖坯子用架子车拉到窑顶,窑顶上也有人往下传。队长在窑顶上面对王朝说,我把韩老三派来给你打下手了。
  王朝满是油汗的脸向上一扭,看见了韩文德,就对队长说,你给我派了个历史反革命分子?
  队长说,你这小伙子,韩文德是你叔,你叔虽然是反革命分子,过的桥也比你走的路多。
  王朝说,如果反革命分子搞破坏,你可要负责任。
  队长说,只要你不搞破坏就好了,韩老三不敢。
  韩文德心想,你个狗日的王朝,说话不知轻重,人常说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叔才来你就把叔的尾巴揭起来,让人看叔的黑###子,叔放个屁臭臭你。
  就对王朝说,叔是反革命分子,叔反对你的革命了。你是无产阶级专政,你把叔专政了算了。
  王朝说,三叔,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得对队长说清楚,万一你搞破坏让把砖烧坏了,队长不能怪我。
  队长对王朝说,王朝,你负责烧窑,烧坏了别想把责任往韩老三身上推,韩老三和西海只负责供草,码坯子和烧火的技术都是你的,出了问题我只找你。
  队长说完,再不管王朝有啥意见,从窑顶上下去走了。
  王朝对韩文德说,三叔,你既然来了,就下来帮忙码坯子。
  韩文德一下来,王朝就停手了,他指点韩文德怎么码,上下怎么对照着看。等韩文德码了一会,手熟了点,就坐在一旁,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纸烟,划根火柴点燃了抽,并从鼻孔里袅袅冒出蓝色的烟雾。
  上午的太阳很热,没有一丝风,就是有风,窝在窑心里的人也没有感觉,享受不到。韩文德不大会儿就浑身冒汗。王朝坐在哪儿也和韩文德西海一样热,但是,王朝不敢出去在外面的树荫下凉一会。他的责任重大,他怕他出去以后西海和韩文德的坯子码不好,烧塌了队长让他赔,所以得守到底。
  

第三十四章 窑场春秋(中)
关中农村干活的程序是早中晚一天三晌,干到中午,韩文德他们就要收工回去吃饭了,但是窑上不能离人,得有人守着,他们三个在窑场烧窑的轮流看场,今天轮西海,其他的人收工往回走,王朝对西海说,你一会回去吃还是让我给你捎来?
  西海说,我不回去,你来给我捎两个蒸馍就行了。
  王朝和韩文德一块往回走,王朝问韩文德,三叔,你咋想起烧窑来了?
  韩文德说,队长派我来的,党指到哪里就打到那里。
  王朝讥笑他说,你是历史反革命,还能听党的话,是听国民党的话吧?
  韩文德说,当然是听共产党的话,我在解放前参加过共产党,早已是党的人了。
  王朝说,谁承认你是共产党?你是共产党的管制对象。
  韩文德说,你看过三国演义没有,上面有个刘关长三结义,老二关云长千里走单骑,带几位嫂嫂到古城和大哥刘备三弟张飞相会,张飞误会二哥投降了曹操,不让二哥进城,还要和二哥大战三百回合,后来二哥杀了带领兵马赶来的蔡阳,张飞才知道二哥并没有投降曹操,所以,关云长还是张飞的二哥,刘备的二弟。
  王朝说,你等着吧,看啥时候你刘备大哥张飞三弟来认你这个老二。
  窑很快装好了。王朝让韩文德河西海和泥,然后把泥运到窑顶上,王朝就开始点火,过去,王朝的爸爸烧窑,先要祭窑神,王朝也学会了,但是,共产党不相信迷信,也不让他祭,王朝的爸爸就在心里念叨,王朝每次点窑也要在心里念叨,求窑神保佑他一切顺利。
  西海没学过这个,韩文德也没学过这个,只是见王朝嘴里咕咕嘟嘟,然后把手里拿的一大把引火柴点着,送进炉膛里,提前塞进炉膛里的麦草就在引火柴的作用下轰轰燃烧起来,烧窑就开始了。据王朝的爸爸说,麦草的火最硬,现在的说法叫温度高,这是古代的人总结出来的,他们可能试过了各种柴草,最后才选定了麦草。八十年代后砖窑改成了轮窑,可以转着圈烧,只点一次火,就一直可以烧下去,烧火原料也由麦草改成了煤炭,这是现代人经过试验的,煤炭的硬度超过了麦草。
  自从点火以后,三个人就开始忙起来了,韩文德和西海发现窑前的麦草少了,就要拉运一些,始终保持窑前有足够的麦草。
  王朝一个人最累,他得守在窑前,不断的向窑内填麦草,才开始烧比较重要,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达到窑内的温度,温度还要均匀,不能太高,太高了把底层的坯子烧流了,承受不住上面重量,上面的呼啦一声塌下来,这一窑砖就算完了。西海就因为烧火不均匀,上面的塌下来,把一窑砖废了。所以,王朝一直在窑前守着,等大火把上下的砖坯子都烧透以后,用慢火烧的时候,王朝才让西海替一下,他不敢让韩文德替,因为西海烧过窑,只要给交待好了,火候还能掌握住,韩文德根本不行。
  窑一直烧了三天三夜,三个人都没怎么好好睡觉,韩文德年龄大点,就有些吃不消了,到了晚上十二点,西海见韩文德的眼睛简直睁不开了,就对韩文德说,三叔,你去睡一会。我干前半夜,你干后半夜。
  韩文德说,行。抬头看了看,然后对西海说,我就睡在窑口西边的草上。
  到了草跟前,刚躺下,一想不对,知道西海缺心眼,又爬起来走到西海面前对西海说,我在西边草堆上睡,你小心一点,不要刨草时把我忘了,一麦钩下去把我刨死了。
  西海说,好三叔哩,你把我说成啥人了,我注意着哩,咋能把你刨死。
  韩文德再次去睡下,心想,这个西海是缺点心眼,我已经叮咛过了,他也知道了,还能把我刨死。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在窑场上拉麦草用的是一种铁器,像两股铁杈一样,只是两根齿是向下弯的,尖儿很锋利,装根长长的木把儿,名字叫麦钩。把麦钩举起来举起来使劲挖向一堆麦草,就能抓下一大块来,然后顺地拉到窑跟前。
  两点以后天已经有点冷了,韩文德睡的时候身上盖了很厚的麦草御寒,怕感冒了。正在睡得香的时候,猛然感觉一个重物击在头上,大叫了一声,爬起来,见西海就站在近处,自己头痛得受不了。脸上也热乎乎的像有什么液体流下来,先用手往脸上一摸,就着星月光一看,是红拉拉的血,又往头上一摸,觉得好像有两个血窟窿,又觉得血已经流到脖项。就问西海,你咋把叔头上刨了个两个窟窿?
  西海说,我没刨,你睡的地方我知道,我还能把你刨了。
  韩文德说,西海,你过来看看。
  西海过来扳着韩文德的一看,说声,妈呀,真的刨了个两个窟窿。
  王朝听见他们的喊声,跑来一看,一个窟窿在眼眉上边,一个窟窿在头顶,连忙喊西海,快扶你三叔到医院去。
  韩文德用手捂着脑门,糊里糊涂跟西海到医院,找到值班医生,这是个地段医院,晚上很少有人看病。值班医生是个看内科的,正睡觉,也是迷迷糊糊爬起来,见了韩文德的伤,有些害怕,连说,不看,不看,没事半夜打架,打成这样子了。
  韩文德说,大夫,不是打架,我俩给烧窑的供麦草,我一个人睡在麦草里,娃用麦钩拉草,麦钩的铁尖儿扎到我头上了。
  医生说,原来是这样。快进来。我给你包扎。
  伤口很大,一共缝了31针。医生取药让交钱,韩文德问,多少钱?医生说,五块五。
  韩文德在身上掏掏,没装钱。拿眼睛看西海。
  西海见韩文德看他,也装模作样的在身上掏掏,说,我身上也没有钱。
  韩文德对医生说,先赊着,我明天给你把钱送过来。
  医生犹豫了好大一会,可能是想起睡觉的香甜,张了张口说,你可要说话算数?
  韩文德说,你放心。
  西海把韩文德扶回家,把惠芳和儿女都吓得不轻。他头虽然很痛,惠芳和儿女问他时,他却不敢说痛,怕他们难过。就说,有点痛,不要紧,你们都去睡吧。
  韩文德的伤口整整养了半个月,才收敛了口。
  西海的父母到来看过韩文德,提了一封点心,在韩文德面前骂西海不小心,却没给一分钱的医药费。韩文德也不好意思要,他心里想,咱是历史反革命,让人挖一麦钩没事,如果是我把西海刨了一麦钩,哪肯定是天摇地动。不但说是反革命报复,还要赔医药费和工分。不知要多花多少钱。再说,西海家也穷,拿不出医疗费,听说买点心的钱还是借的。
  这期间,队长和王朝之间的矛盾加深了,起因还是为了工分。
  那时候,一个劳动日是十分工,一个壮劳力挣个满分也就是十分工,王朝是最特殊的,挣十四分工,这已经让多少人眼红了。但是烧窑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能烧。有意见也没办法。
  说起来也可怜,过去农业社每到年底才分红,工分是很重要一个方面,挣不到工分,分红就少,工分挣得越多,分红就越好。一年的吃喝穿戴都在工分里。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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