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床上,浑身都在轻轻抽搐,半天才缓过气来。容楼爱怜地亲了亲他的后颈,笑道:“凤凰变小狗了?”
“滚!……”是慕容冲缓过劲来的第一句话。
。。。。。。
次日,大殿之上,群臣再议抗晋一事。
待慕容评提出退回和龙的建议后,立刻有人提出了异议,另有一些表示赞成,大部分则沉默不语。
慕容冲愁眉紧锁,正要上前说话,却听一人沉声道:“臣请求率兵抗晋。”
说话的人正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垂。
慕容评几步踱至慕容垂面前道:“滋事体大,若是耽误了去寻救兵和皇上搬朝至和龙就麻烦了。吴王可有十分把握?”
慕容垂拱手施礼,淡淡道:“请皇上和大司马拨给臣十万步骑,令臣前去阻击桓温,如果不胜,皇上再走不晚。”而后转向慕容评,道:“至于寻救兵一事,皇上自可定夺。若能自救,我当然希望不必依仗别国兵马。”
慕容暐听言,向慕容冲望去,征求他的意见,道:“大司马,你意下如何?”这个烫手的山芋转瞬就扔给了慕容冲。
慕容冲心里一阵犯难,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慕容垂本不在他想用的将帅名单之内,先皇欲杀他而后快,太后对他又恨又怕,现在的皇上又视他为榻旁睡虎。。。。。。慕容冲虽然同他没有正面冲突过,但也不想重用他。只是目前大燕除了慕容垂又没有人再能托以重任,自己的几个亲信将官又资历尚浅,没有可能统领大军服众。。。。。。
也许,在现任大司马的内心深处对这位明明隐忍已久却又锋芒难敛的吴王也是十分忌惮。
“大司马,我请战!”一声请战在这大殿内余音环绕、振聋发聩。
慕容冲一惊,转头看见说话的人正是容楼。
容楼迈步上前,向慕容冲跪拜行礼又道:“我愿追随吴王麾下,为大燕抗晋!”。
“你要为吴王请战?”慕容冲道。
“不错。吴王有保家为国之心,我虽然官阶低微但也想为大燕尽一份心力。”容楼恭敬道。
贺兰琪也挺身而出,道:“现在连这些小辈都知道要拼上一拼,臣虽自知不被大司马看中,已经老而无用,但力荐吴王!”
倾刻间,在场武将们纷纷撩袍跪拜,力荐吴王领兵抗击桓温。
伊威道:“三军若由吴王带领,必然信心百倍,能与晋军拼上一场!”
慕容冲此刻才惊讶地意识到慕容垂在军中的威信原来远高过他所想,立刻转惊为笑道:“既然众卿都举荐吴王,又难得吴王有为国奔赴沙场之心,我又怎能不许?”
他亲手扶起容楼,笑道:“你愿一同前往深得我心。”言下之意当然是希望容楼有所表现,能够立下不世军功。
安抚了一众武将,他转身向慕容垂笑道:“吴王,眼下局势紧迫,邺城安危难断。我想,为了皇上的安全,大部分军马还是要驻守邺城周边,十万步骑我实在难以抽调。不如减少一半,给你五万,你看如何?”
以慕容冲现在的地位,对慕容垂又怎能无戒备之心?将大部分兵权尽数让于他统领自然是万万不可的。
慕容垂闻言有些踌躇,道:“这。。。。。。”
未等吴王再多说什么,慕容冲禀告皇上道:“臣请奏圣上,封昊王慕容垂为‘南讨大都督’,带领五万步骑抵抗桓温。”
慕容暐道:“准奏!”
。。。。。。
主帅帐中,燕国所有高级将领全部到齐,慕容垂正在召开战前最高军事会议。容楼以参军的身份参加了这次会议,和慕容德等皇亲国戚们比肩而立。
一片沉默,所有的人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慕容垂四顾周围一干将领,满脸严峻,厉声道:“现在大敌当前,就没人有点看法吗?还是都觉得我们此番必败无疑,所以个个都如丧考妣?”
慕容德干咳两声,道:“倒不是这么说,只是那桓温此番来犯,兵力强盛,我方军力上处于下风。兼之桓温素来奸诈,用兵奇诡难测。他占据枋头后却按兵不动,似乎并不急于进犯我都邺城,令人难以琢磨。所以我们一时间也看不透他的心思,自然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慕容垂虽然对这样的托词一点也不满意,但是慕容德身份卓然,也不便训斥他,是以“嗯”了一声。
帐中又陷入一片沉默,无人再敢搭腔。容楼地位低微,也低头不语。
慕容垂甚是不悦,正待自说自演,把这场军事会议转变为他的一言堂,眼光扫处,正见到坐在远端,低着脑袋的容楼,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我怎么把他忘了?’
“容参军,你是大司马的亲传弟子,大司马生前对你很是器重,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慕容垂转向容楼。
容楼其实心里本有见解,只是在适才那样的环境下不便多言。眼下慕容垂主动问起来,自然也不会含糊,侃侃而谈道:“桓温此番北犯,没有从属于他直接势力范围的荆襄出兵,而是从姑孰发兵,强行挖通水道,自山东绕道而来,从而避开了洛阳的守卫线,真可谓用心良苦。但是,从他进驻枋头之后就按兵不前的做法看来,其实他对我们大燕国的精兵也是非常忌惮的,我们完全不必因为他曾经的战绩而谈之色变。”
容楼位低自然言轻。对他的话慕容德心中很是不以为然,本想予以反驳,但瞧了眼主座上的吴王神情专注,微微点头,显是赞同,于是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慕容垂道:“说的不错,你只管继续。”
容楼道:“且说桓温如此大费周折,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既费时又费力,本身就有避开和我军主力血拼的意味。他屯兵于枋头,威胁燕都邺城,却并不急于发兵攻打,似乎并非偶然,而是别有用心。我以为,他见我大燕新皇登基不久,恪师又因病辞世,便想利用素来征战无敌的威名打压我军的气势,再以按兵不动之举施以威示。他打的算盘应该是先在心理上战胜我们,从内部瓦解我们,而静待祸起萧墙,以便坐收渔人之利。归根结底,他并不愿意和我们的三军主力打硬仗。
大燕国的铁骑何尝不是横扫天下的精锐,桓温虽为一代良帅却又怎敢掉以轻心?
不过,他派士兵强行挖通河道虽然成功地避开了我们的防线,但是新挖的河道又浅又窄,运输能力自然是大大的不足。我想,他们的水路运输根本无法供应全军的补给,还是必须要借助陆路的补给线。如果我们派出一支骑兵精锐,切断他们陆路的运输线,这么一来,他们的日子应该就不好过了。”
慕容垂连连点头赞赏,笑道:“你说的和我想的不谋而合。只是我仍然在担心一点:我们此次出征,其实不必动用举国之力,只要能带来十万步骑,便有十成把握可以从容地切断桓温的陆路补给线,待到他后勤物资跟不上、军心涣散之际,再一举击溃便可得胜,但是,现在全军只有五万军马。。。。。。”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想讨要十万大军,只是皇上和慕容冲不是不肯给吗?
他继续道:“桓温身经百战,如何会不知这补给线的重要?想要切断这条补给线,料算至少需调出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前去,这样我们的战斗力就会大幅下降。桓温乃知兵之人,一旦发现补给线被切断,而我们的力量又不足,他一定不会掉头撤退,而是会背水一战,要在和我们主力决战之时一举吃掉我们!
他目前只所以不想和我们的主力打硬仗,只是不希望手上的军事实力受到重大的损失,而因此削弱了对南晋局面的控制力。但是,真要到了那种生死存亡的时刻,桓温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慕容垂这番分析极是在理。他在军中威望自然不是容楼可以相提并论的,所以他的这一席话一干将领听得无不点头称是。想起桓温的威名,又想到如果己方在兵力不足时和对方血拼的后果,个个心中无不凛然,脸上也不自在了起来。
不过,也因为慕容垂对容楼的赞同令容楼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一下子重了许多。很多人不禁暗想:“难怪大司马这么器重他,年纪虽轻的确是见识不凡呀。”
容楼并未停下,接着慕容垂的话继续道:“吴王说的这点我也考虑过,想要击退桓温,不打一场硬仗是决计不可能的。桓温也不会甘心空手而回。如果能够逼得桓温先行求战,我们便已经取得了极大的主动。再往下就需要将士一心,用我们的生命和鲜血来捍卫大燕的国土了。”
慕容德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容易。那桓温的精兵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当年他攻打秦国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那时以秦国符生之勇还是屡战屡败。南方少马,所以他的部队以步兵为主,但是却最擅长对付北方的骑兵,纵使兵力不及,仍鲜有一败。”他有些不屑道:“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是好事,不过小看对手的后果却是我们,乃至整个大燕国都承受不起的失败!”
慕容垂目光闪动,似是已自有思量,道:“容楼说得不错。其实这种方案已经是对我们最有利的选择。不过桓温也是劲敌,稍有不慎就会落得血本无归的下场。今日就到此为止,先多派一些斥候去侦察桓温的陆路补给情况,待我们先探明形势、仔细考虑清楚后再做决定不迟。”
一连几日,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是沉重的气氛却不由自主地漫延至整个军营。被敌人威胁到都城那是燕国几十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压抑。
一拨一拨的斥候们出发,也有一拨一拨的斥候们带着最前沿的消息传回来,他们似乎成了军营中唯一忙碌着的人群。
慕容德心情不太好,因为今天一起来,他左眼皮就不停的跳,好像预兆着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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