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蒸汽机为动力,成倍地提高了生产效率。为此,裕厚堂的开拓者李敬义,作为商人,被宣统皇帝破格授予奎文阁典籍和例授文林郎的封号,连他的夫人丁氏,也被破例封为儒人,可谓是空前绝后的殊荣。民国初年,中华民国农商部给裕厚堂的评价是〃关心试办,毅力经营〃。为表彰它为中国民族工业近代化的功勋,民国大总统颁发七等嘉禾奖章。
这些丝要被纺织成布匹的样子,然后经过印染才能够成为我们所知道的丝绸。银子市街37号有一处保存较完好的大染坊,是创办于清道光年间的东来生绸布庄的旧址。该染坊的经营模式与电视剧《大染坊》相似,先是在周村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后前往济南、青岛、天津、北京等地开设分号,业务主要是将收购来的丝绸坯布,进行染色整理,然后批发出去。清光绪年间,东来生绸布庄资本达3万两白银,客商络绎不绝,专门接待客商的厨师就有七八个。而民间流传的电视剧《大染坊》中陈寿亭故事的版本是这样的:有一年的除夕之夜,从桓台县要饭要到周村的少年张星垣又冻又饿,昏倒在一家大户人家的门口,被好心的主人收留,这家的主人就是在当时周村大街上很有名的商人石茂然。张星垣被救之后留在石家当了伙计,因为聪明机灵且为人忠厚,东家的女儿喜欢上了他,石茂然就招了张星垣为婿,并借了一笔钱给他作资金,开起了染坊,张星垣开的染坊字号叫做〃东元盛〃。其实,每一个商号在开创之初都历经沧桑,那些从民间走出来的创业者带着怨恨,带着愤怒,带着血性男儿的豪迈,但到了最后,他们的后人往往让家族的荣耀惨淡并带着耻辱。这似乎是历史发展的一个秘门,无论王朝还是百姓。
印染过后,还要把熬过的米汤或糖稀刷到绸布上,再把它们放在一只七八百斤重的带有两耳状若元宝的青石底下碾动。然后,太阳好时,那些染坊纷纷在场子里竖起竹竿,把染过的绸缎晾上。被制成品的丝绸,静静飘在时光里,夜晚暗色的面降临大地的时候,它们印制的花纹和白色的线条在黑暗中闪着幽蓝的寒光,那种光芒,一点一滴溶入黑暗,把仅有的光线全部吸引,于是黑夜更黑,而丝绸表面的光却更澎湃,它们游弋、颤抖,像暴涨的寒星落在了洁白的肉体上。丝绸,曾经在无数艳丽的宫词中被形容为女子的肉体,柔软、光滑、捉摸不定。穿着丝绸的女子,躺在熄灯的屋子里,月亮的光线从窗棂上投射下来,迷一样的让人琢磨,让人欲罢不能。于是,整个屋子充满了欲望。丝绸,把人内在的被压抑的原始冲动推向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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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回望的目光(8)
在当年商道必行的骆驼崖下,虽然没有了昔日的湖光柳影,却仿佛还能听到那风声中传来的阵阵驼铃,仿佛还能看到大唐西域商人风尘仆仆的身影。华美店里,当年山一样的席包里,是优质的羊毛和驼绒。瑞蚨祥店外,一辆辆准备远行的大车上,是一匹匹金光闪闪的绸绫和锦缎。
许多年之后,历史学家翻开丝绸之路上的一处墓穴,打开的地方只露出一个窟窿,黑色的洞穴隐现着骷髅,光线在幽深的底部展成一个具体的圆柱潮气翻卷上来,腐烂于时光中的丝绸,散发着腐臭味儿,肉体和灵魂,宛若孤独的枭,永远隐藏在暗夜深处。
在周村诸多经营丝绸生意的商号当中,孟氏家族的〃瑞蚨祥〃名头最大。〃瑞蚨祥〃这个名字和孟氏家族一样带着神秘的印记。〃蚨〃是远古时期的一种〃神虫〃,一母一子,孩子出门时,母亲将血抹在孩子身上,不管它飞到哪里都能飞回家,飞回母亲的怀抱。〃青蚨〃又代表古代的铜钱,它是人们对金钱最原始的咒语,据说,有人把自己的血液也涂抹在钱币上,希望这些钱币不管流通到哪里,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的手中,而更据说,他做到了。当年孟氏为店取名瑞蚨祥,就是希望借〃祥瑞〃的吉祥意味,加上能带来金钱的〃青蚨〃,使得〃瑞蚨祥〃财源旺盛。
1868年,瑞蚨祥的少东家孟雒川开始掌管店务。孟雒川当时只有18岁,人虽然很年轻,但颇有心计,这个年轻的天才商人不仅掌管了本房开设的瑞蚨祥绸布店,而且还兼管了孟家三恕堂、其恕堂、容恕堂、矜恕堂四房共有的庆祥布店和瑞生祥钱庄,只是他更为〃关心〃瑞蚨祥的发展而已,孟雒川在瑞蚨祥中倾注了他所有的智慧,他在秘密的等待着机会,那个沾满母亲血迹的〃蚨〃像无法逃避的咒语,召唤着这个年轻人去干更大的事情。据说为了推动瑞蚨祥的发展,孟雒川经常利用职权之便,不断从庆祥、瑞生祥抽调资金,强行供给瑞蚨祥使用,于是,当他和孟氏家族的矛盾激化后,他手中的瑞蚨祥早已经羽翼丰满。1876年,25岁的孟雒川经过周密计划,投资8万两白银,成立北京瑞蚨祥绸布店,开始把生意向全国推进,并将业务扩展到皮货、丝绸、土布、洋布等不同档次几十个品种。1896年,孟雒川将周村泉祥总号和瑞蚨祥总号迁往济南估衣市街,周村瑞蚨祥成为分号。从周村走出去的瑞蚨祥迅速征服了京城的达官显贵,并扣开深宫重门,慈禧太后的寿服、袁世凯的〃中华帝国〃皇袍皆经此而做。清末民初,瑞蚨祥已成为北京名气最大的绸布店。
瑞蚨祥的东家孟雒川像〃蚨〃一样身负着传奇。据说他最喜欢茉莉花,所以他的书房窗外天井里就种着上百棵茉莉,花开时节,成片的白色花朵散发出诱人的清香,一直飘到村外。孟雒川一辈子都没有忘记买地,他最大的嗜好就是买地。每天晚上,这个疯狂的人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拿出许许多多的地契放在面前看,他把那些地契当成最好的艺术品和人间最好的享受。孟雒川,这位曾经叱诧商海的商业奇才,未曾留下过一张照片,以至于现在我们无缘认识他的真实。但是关于他的传说却一直没有中断,有人说他高大魁梧,有人说他瘦小精悍;有人说他有三个儿子,也有人说他只有两个女儿。这个孟子的后人曾数次到邹城孟子的故居认祖归宗,却都因违背祖训、弃读从商而被拒之门外。
但瑞蚨祥最终没落了。除了战争的因素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家族矛盾。孟雒川一家是一个兄弟子侄众多的大家族,自1924年全家迁天津后,其子侄们渐渐不愿受其管束,终日吃喝玩乐,1939年孟洛川病死后,子侄们更加肆无忌惮,竞相从瑞蚨祥支钱经营私产,严重影响了业务经营,使商号日渐衰落。青蚨最终没有让这个家族世代永享富贵荣华,忘记先人血缘的后辈们,像是没有涂抹母亲血液的〃蚨〃,再也飞不回来。
周村因丝绸而闻名,在两千多年的历史中与苏杭丝绸并美神州,从某种意义上说,周村的文明是依附于丝绸这种商品的生产、流通的,没有丝绸,就没有周村。1939年出版的《现代本国地图》记载:〃周村丝织业之盛,所织绢、绉、绸、绫之属,称山东第一。〃唐代诗人白居易曾经以〃天上取样人间织〃来形容周村丝绸的精美,但这个十六岁时曾经写出〃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的天才诗人显然在美丽透明的丝绸面前笔力渐拙,只能发出那样无奈惊讶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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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回望的目光(9)
三、博山古窑部落……午后的寂寞
丝绸之外的中国,尚有一样物品让世界侧目,那就是陶瓷。在外国,中国的名字就叫瓷器(china),许多的商人飘洋过海,纵然带去的只是被旅途打碎的瓷片,西方人也兴奋不已,他们在那些破碎的梦里面巩固着对一个东方文明古国的猜想。而在中国四大瓷都之一的淄博博山,就散落着许多被废弃的窑炉。
陶瓷的经营让齐国故地的商业文化更加辉煌。丝绸和陶瓷,在数十个世纪中几乎代表了中国在世界的形象,从这些工序繁复、制作精良的艺术品中,我们可以窥见一个古老民族智慧而又神秘的想象力。在博山著名的陶瓷琉璃老街西冶街上,耐火砖的建筑铮亮又齐整,两面街铺老旧的门楣,门庭进深的曲幽,无不昭示出山城旧居的古朴雅致。这条老街在整个明、清两代,曾有数条向俄罗斯、满、蒙、高丽、缅甸、印度、南洋运送琉璃料器的商队。
现在,我们确知的是,清至民国,西冶街西圩早已是炉棚比邻、烟筒林立、碎熟药遍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有大大小小的窑,如料条炉、圆炉、杖子嘴炉、轴子嘴炉、杂货炉、米珠炉等百十多个,形成如〃仁和成〃、〃福祥炉〃、〃新明炉〃多个经营陶瓷的老字号。1935年8月《中国实业》第1卷第八期写道:〃山东博山素为工业区域,玻璃出品尤为著名,大小工厂有三、四百家之多。贫苦劳工赖以生者,约在四、五万人以上。〃
我去博山的时候是一个五月的午后,阳光斜打下来,那些散落的窑炉就把影子拉的修长,倒映在古老狭长的巷子里。我在朋友的带领下在巷子里穿行,去看那些被废弃的博山窑。我时常落单。周围的墙壁或者是粗砾的石块搭建而成,或者就直接用烧窑的废胚砌成,这些墙壁的颜色斑黑或瓦红,线条和纹理之间,让人禁不住想到火焰的样子。而不时出现在脚下已沉睡多年的败瓮与残瓷,令我不得不停下匆匆赶路的脚步,细细打量这空荡寂静的巷子,朋友们都走远了,巷子在目光能够企及的地方拐弯,一切都在那里消失。
在朋友的指引下,我们穿过杂草,进入了一口废弃的博山圆窑,里面漆黑一片,借着灯光可以看见窑炉的内壁泛着沙红的光,这口曾经烟火不熄了上百年的窑,火光在它的内部仍然以另外的形式燃烧。我抬起头,想要看清楚这黑暗,却发现窑顶有一束光芒从烟囱直射下来,光在半空中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