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伸了一个懒腰,双手做着扩胸运动来到了底楼的客厅。
“陈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吗?”于冠松微笑道,他去年便在仙乐斯舞厅与陈雪华相识了。于冠松性格洒脱、为人随和,和上海滩三教九流均有来往,上海的各类场所也都有涉足,日本领事馆也偶见他出入。
“冠松,出事了!”陈雪华没有和他客套,盈盈起身,将手中的一张便笺递给了他。
“怎么?我大哥在北平被绑票了?”于冠松看完便笺后诧异地问道,“会不会是恶作剧啊?”
“不会的!这块佩玉是绑匪连同便笺一道送来的。”陈雪华将一块佩玉递给他,“那是你大哥临走之前我送他的!”
于冠松接过佩玉打量了一番,微笑道:“陈姑娘!你对我大哥真是情义深重,连绑匪都晓得了,绑了我大哥不来找于家却去找你要赎款。”
陈雪华焦急地一跺脚,道:“冠松!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呢?他们要3万块大洋,我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他们呢?你能否借一些钱给我?”
于冠松“呵呵”一笑,道:“陈姑娘!于家的人被绑票了,你向于家借钱去赎他?没有这个道理的。你把便笺、佩玉留在这里,这件事体让我来处理!你不用太担心,我在北平的驻军中有朋友,我请他们去同绑匪交涉。”
“那么好吧……不过冠松,你抓紧时间啊,过了规定的期限绑匪可是要撕票的!”陈雪华不安地说道。
“放心吧!他是我的大哥,我能让绑匪把他撕票了吗?2天之内,我给你消息!”于冠松温言安慰道,“你稍坐片刻,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家……”
送走了陈雪华,于冠松了无睡意。他掰着手指推算了一番,断定女友秦小云今天是上夜班,于是驱车向中山医院驶去……
第3天傍晚。
度日如年的陈雪华如约来到于公馆,管家蔡叔将她引进了书房。
“冠松!你大哥怎么样了?”陈雪华开口便问。
于冠松微笑道:“北平那边已经交付了赎金,绑匪答应马上放人,过一会便会有消息了!”
“哦……”陈雪华长吁了一口气,又不安地问道:“他们会不会食言啊?”
于冠松凝目望着陈雪华,微微一笑,道:“我大哥好福气哦!我请你过来便是怕你不放心,让你亲自和我大哥通话,再稍等片刻便会有电话了。”
陈雪华含羞一笑,道:“谢谢你,冠松!”
于冠松摆了摆手,道:“陈姑娘!我大哥回来以后你好生劝劝他。他连东北都没有看见便差一点丢了性命,还谈什么抗日杀敌呢?他一个文弱书生不适合去前线的。抗日有许多途径,他可以多作一些抗日宣传,可以设法募集钱款支援义勇军……3万大洋,倘若不给绑匪而是捐赠义勇军,可以买多少枪炮啊?!”
陈雪华颌首道:“我会劝他的!那笔赎款……”
“他回来以后,我会同他算清楚的!”于冠松恨声说道。
陈雪华抿嘴嫣然。
电话铃声响了,于冠松拎起话筒:“是我……辛苦、辛苦……好的……你下次来上海我一定舍命陪3天……哈哈……你让我大哥听电话吧!”
于冠松嘻嘻哈哈,陈雪华坐立不安。
于冠松向她作了一个手势,又继续了:“大哥吗?你受委屈了……应当的……我对阿爹、姆妈讲你有急事去了外地……瞎话你自己编吧……陈姑娘?我一直没有见到她啊……”
陈雪华夺过他手中的话筒,叫道:“冠华?是你吗?”
“雪华?!是我……”
终于听见话筒里传来了期盼的声音,陈雪华却忍不住嘤嘤哭泣。
“雪华!你,怎么哭了?”
“我好担心……”陈雪华哽咽道。
于冠松哼着小曲走出了书房……。
陈雪华走进客厅,见于冠松坐在沙发里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俏脸微红,道:“你的朋友会去帮他买回上海的车票。”
“他不去东北了吗?”于冠松故作诧异。
“他身边带的钱被绑匪抢走了……而且他与他的同窗也失去了联系,所以还是先回上海了。”
于冠松自言自语道:“绑匪为什么只绑他一个人呢?莫非他看上去便像有钱人家的子弟?我今后出门可要谨慎了……”
第6章 十里洋场
1931年11月20日,头顶斗笠、足蹬草鞋的十九路军第七十八师官兵进驻上海。一五五旅奉命警备龙华、南市、北新泾和真茹一带,一五六旅则担负吴淞、闸北一带的警戒。
上海滩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依旧,而民间抗日风潮已成燎原之势。
“九.一八”事变之后,日军侵占我国土、残杀我百姓、侮辱我妇女的消息接连不断,上海民众的抗日情绪也是日见昂扬……在杜月笙、虞洽卿、陶百川等上海知名人士发起的“上海抗日救国会”和其他民间各大小抗日团体的领导下,抵制日货、对日经济绝交的运动在上海滩进行的如火如荼,沉重打击了日本对华贸易:上海从日本进口的商品,由1930年的29%下降到1931年12月的3%;在上海的日资企业至1931年12月底有90%被迫关闭……
上海民众与日本侨民之间的敌视、对抗也愈演愈烈,相互攻击、械斗之事层出不穷。
我中华文化博大精深,骂辞也是丰富多彩、变化无方,日本蛮夷如何能够匹敌?日本侨民挨骂后往往不能理解其意,待请教翻译明白了其中含义之后,深觉匪夷所思,自知不是对手,从此便动口少而动手多了。但在我国土上,我民众百倍于敌,群殴自然大占上风,加之上海滩大亨杜月笙赤诚抗日,青帮打手、社会混混们自是奋勇向前,有了这些斗殴经验极其丰富的同胞作为主力,上海市民群殴的水平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每每打得日本人落荒而逃……
喧闹的都市也有宁静的角落。
斜阳西风,军号嘹亮。国军七十八师第一五六旅闸北驻地,官兵们正在进行日常的操练……
张粤生在所辖驻地各处巡视完毕后,回到了营房。他从枕边拿起一本《孙子兵法》,取出里面夹藏的一张照片仔细端详。那是在女儿周岁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去县城照相馆拍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女儿胖嘟嘟的,两只小手握成小拳头伸在胸前……望着照片中可爱的女儿,张粤生不禁面露微笑,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女儿了,也不知道小家伙现在是什么模样了。青梅竹马的妻子来信总是千篇一律:“家里一切都好,女儿越来越可爱了……”张粤生轻叹一声,真希望现在便可以见到她们母女。
“报告!”营房门外有人高声叫道。
张粤生把照片放进军装上衣的口袋,道:“进来吧!”
“参座!”王国海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在研究兵法呢?您将来至少是一名中将!”
张粤生接过王国海递来的香烟,问道:“你很空吗?”
“参座!我家里来信了。”王国海笑嘻嘻地说道。
张粤生悠闲地吐着烟圈,他知道即便自己不问,王国海也会继续讲下去的,索性省一点力气。
果然,王国海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二叔来信讲,我阿母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县城里的一个小学教员,长得是弯眉凤目,那个……对了,体态轻盈!总而言之,很漂亮的了!”
“哦?人家姑娘能相中你吗?”张粤生听了这个消息却是喜忧参半,他并非真的担心那个姑娘是否会相中王国海,而是一直没有想清楚乱世之中的军人是否应该成家?就如他自己,活着时想见家人一面都困难,一旦战死沙场留下孤儿寡母……可王国海也是25岁的人了,一个男人如果一辈子连一个女人都不曾拥有过,那也太委屈了。
王国海不服气地向张粤生嚷道:“我怎么了?我好歹也是堂堂的上尉连长!”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了。
“那么我提前恭喜你了!”张粤生心里明白,年轻人是需要对未来有所期望的。
王国海“嘻嘻”一笑,道:“这就对了嘛!如果人家看不上我,那你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嘛?强将手下才无弱兵啊!”
“去去去……”张粤生挥手笑道。
“参座啊!相亲呢是需要两个人见面的,这个……”王国海一脸企盼的神色。
“哦!”张粤生沉吟道,“那么这样吧,农历新年的时候我给你一个月的假,你回家去看看你阿母,见见姑娘,高高兴兴地过一个年!”
“谢谢参座!太感谢了!那我先走了……”王国海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参座!向你请教一个问题,这个……和老婆睡觉是怎么一回事啊?”
张粤生飞起一脚踢向王国海,笑骂道:“滚……”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7章 绝不宽恕
11月23日。冷风轻啸,细雨飘洒。
公共租界南京路,仙乐斯舞厅。
今夜的陈雪华眉目如画、白衣胜雪,格外迷人。方才于公馆的管家蔡叔打来电话告知于冠华将于第2天下午回到上海,陈雪华口中连声称谢、心里暗自得意,她早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于冠华在上火车之前曾给她拍了一份电报,告知了他到达上海的具体时间,并约定回来之后立刻前来与她相见……
陈雪华俏脸含笑、得体地周旋于几个相识的客人之间,心中却颇为不耐烦,只希望时间过得越快越好,希望明天可以早一些、再早一些到来……
晚上11时许,乐声暂止,客人们各回座位休息。几束旋转探照灯的光柱照住了陈雪华,她款款走到小舞台的落地麦克风前,在客人们的掌声中,陈雪华轻启红唇,浅声吟唱那一首在上海滩广为流传的《毛毛雨》……
大舞池旁的13号座位, 3名男子淫邪的目光不住地在陈雪华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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