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的目光这时才从那只断手移向卓禹,带着几分茫然,有些梦游似的恍惚。
——他现在又为什么这么推断呢?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尸鬼跟丧尸有什么不同不是么,不然她早就可以说清楚了,就不用尸鬼被砍断一只手了——
她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以为自己跟尸鬼算不上有什么感情的,那种来历不明的怪物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害,她可以放任他的存在吗?有好多的疑问她自己都拎不清了,卓禹凭什么转眼就可以改口断言?
可是,她心里怎么这么难受?
卓禹看着她脸上那连她自己都不懂的难过,心里的愧疚隐隐有些叫嚣,难得主动的开口解释说:“那个东西……不,那个人,他是能沟通的,他可以为了你不顾危险停下来,他有心。所以不管他多奇怪,多厉害,他都跟丧尸是不一样的,伤了他,我非常抱歉。”
——是这样吗,可是桑田只觉得自己好像更难过了,虽然是救下了卓禹,但尸鬼就这样为她的一句话失去了一只手。
卓禹继续说:“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一次你可以相信我。”
这算是他亲身验证过尸鬼是否存在危害以及危害程度能否留在身边之后得出的结论。
两个人后来还是沉默地把水搬完,看着那张帘子桑田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冲过去抓住尸鬼问他到底是发什么疯,为什么突然对卓禹出手又为什么停手,失去的那只手要怎么办?这样的债她要怎么还?
可是她不敢去掀开那面帘子,怕现在掀开,自己真的要跟他纠结很久。
那只手像一个重担压在她心上,要返回水店的时候桑田的目光下意识想去寻找那只手,她也不知道她是想带上还是找个地方埋了,只是不想就那么扔在那里。
然而视线去搜寻时却找不到那只断手,在这满地暗红里那只苍白的手本该是十分怵目而显眼的,可是它现在不见了。
在现实面前她的情绪是微不足道的,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两人回到水店时连温扬都觉察出了两人之间气氛的异常。
“……你们俩没事吧?你们这是去哪儿了,身上这么大味儿?”
幸好温扬的注意力被他们身上的味道转移没有追问下去,两个人这才发现他们在满地丧尸碎块的腐臭中站了那么久,大约鼻子早就被熏得不灵光了,完全没发现身上沾着一股味道。
三个人推着剩下的一车水离开这条街,三个背包的食物他们只用了两包,还剩下一背包背在卓禹肩上,他于是问:“剩下的食物是要做什么?”
温扬没有把所有的食物都拿去换水,让人觉得总该是有用处的。
“嗯,我准备去换几辆单车,照步行赶路的速度不在外面露宿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单车的话在路况好的时候应该会快一些。”
不愧是温扬,想的就是周到,而他却笑着对桑田说,“这都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做这样的打算。”
他这样说大概是个负重问题,如果没有桑田的空间,什么东西都得靠自己背,那么在路况不好的时候还得抬着单车的确是负担太重了。
一旦有了空间,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
桑田很想对他笑一笑的,但提起了空间就难免又想到尸鬼,她就有点笑不出来。
而且还剩下一车水,但是在收拾好心情,解决完断手这桩之前她却不想这么快就让温扬进空间了。桑田勉强扯扯嘴角对温扬说:“那,你先去车行,我和卓禹两个人把水搬完过去找你……”
温扬察觉到气氛不对,但体贴的没有多问,应了声“好”。反正这种情况之下用食物换自行车这种买卖再好做不过,他一个人去谈也没什么问题。
等到温扬走出视线,桑田和卓禹两人才沉默而默契地搬起水桶准备进入空间。桑田不看他,他也不看桑田,就只是伸出一只手等着桑田去握住。
只是桑田现在一点也不想握住他的手,像之前一样只是抓住他的手臂,两人闪进了空间。
第二十章
今天三人回的比较早,在确认过空间里的生鲜食物没有变质的倾向之后,桑田在三个人的背包里塞了很多生鲜和调料,还有要带给杜琳的八宝粥和牛奶。
回到宿舍令人惊喜的是杜琳已经退烧并且起床了,虽然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但人还是挺精神的。
桑田把八宝粥和牛奶拿给杜琳,孟蘭开心地拿着背包准备去煮饭,大家现在几乎要把这间收拾出来的饭厅当做集会地了,光是边聊天边看着孟蘭学姐切菜洗菜都开心不少。
桑田凑上去想要给孟蘭学姐帮忙,被孟蘭学姐一句:“外勤组的回来了就好好歇着去!”给打发了回来。
看这里暂时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估计不会有人需要找她,桑田准备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进空间里去。为了以防万一她问了一句:“费艺涵呢?快吃饭了她也不出来?”
孟蘭学姐冷哼哼地笑了一声,“她啊,赌气呢。杜琳起来以后千浩嘴碎把她说的那些话告诉杜琳了,杜琳那脾气你也知道,差点找她去撕,可她自己烧了两天了都没怎么吃东西哪有力气,大家不就多帮腔了几句,费艺涵就生气了。不用管她啦,吃饭的时候就出来了。”
“那我去找间宿舍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不用急着找我。”
“好啦我给你留着,去睡会儿吧。”
桑田特意没说自己要去哪间宿舍,反正房间这么多,只要提前打声招呼孟蘭学姐也不会一间一间去找。
她正要离开餐厅,罗文杰从外面走进来迎面碰上,“桑田你去哪儿?”
“我去睡一下。”
“这两天辛苦了吧?白天要到处跑,晚上还跟费艺涵一个房间……”他脸上露出些不忍心的神色,“本来搜寻物资的事应该我们这些男生做的,结果却让你跑来跑去。辛苦了。”
他伸手摸了摸桑田的头,桑田170的个子,又不是活泼的性格,也只有这些人高马大的体育生会这样摸她的头。
但是罗千浩的手突然从桑田头上被拿了起来,转头看到卓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来到门口,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桑田头上拿开。
罗文杰挑了挑眉,这么带有明显敌意的动作算什么意思?
然而他眼中的卓禹依然面无表情地板着那张黑脸,放开他的手之后直接抓过桑田拉着她就走。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
罗文杰的声音被甩在身后,卓禹拉着桑田上了楼,桑田虽然没有强行挣开他的手,但在楼梯上走着走着就坚决不再迈步,抬着头问他:“你这是在干嘛?”
卓禹只能跟着停下来,转过头来看着她,似乎这一路也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突然问:“你和罗文杰已经是一对了吗?”
“诶?”桑田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觉得她跟罗文杰也没有常常在一起啊。
“我前两天看到你接受了他的投喂,而且你还还了礼……在自然界的话这应该已经算是一个完整的求偶仪式,所以我不太确定你们两个……”
“我、们、是、人。”
桑田无语地看着他,终于想起来他大概说的是那天罗文杰塞给她的火腿肠和她后来推给他的泡面。
可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怎么就扯到求偶上了?
而且这是什么物种的求偶?人类几千年的进化和文明呢??
卓禹沉默了一会儿,转移话题似的问:“他怎么样了?”
“……”虽然是如此不高明的转移话题方式,但桑田也只能回他说:“我正要去看的……”
“我会帮你把风。”
桑田好想跟他说不要突然之间改变这么大她不习惯啊,但是如果别人对她好一点她都不能接受,那难道要对她不好她才接受?那不是抖m么。
所以基本上来说,有劳力送上门她还是不会拒绝的,她也不希望再发生项链被人捡走的事情。
“那就麻烦你了。”
桑田就近挑了一间宿舍,进去之后砰地关上门,把正准备跟进来的卓禹关在门外。
……
空间里沉寂依旧,让桑田常常会有一种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活人的错觉。
又或者不是错觉。
她缓缓深呼吸,掀开小黄鸡的门帘。尸鬼依然靠坐在石栏旁,这一次没有背对着她。
在那张肌肉已经僵化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桑田感受不到情绪,似乎只能依靠他是背对还是面对来判断尸鬼心情如何了。
桑田不断在心里掂量着该如何开口,难道说嗨你还好吗你的手疼不疼要不要紧这些废话?
他的表情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甚至被切断的断腕处连血也没有流,她甚至连他会不会感到疼痛也无从判断。
那些反复掂量的心思在无意间瞥到牢房地上一只苍白的断手时一下子就被打散了,不禁脱口而出:“那只手怎么在这里?”
桑田来的时候尸鬼只是闭目靠在石栏上,即使察觉到她的靠近也没有反应。此时才睁开眼,那无机质似的眼瞳看向地上的断手,凉淡得好像那并不是他身上的东西。
“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最后当然出不了这牢房。”
桑田愕然了一会儿,慢慢在牢房前蹲下来,低声问:“你的手……真的就这样了吗?没有办法治好了?”
她知道手断了就是断了,虽然也有断肢可以接好的情况,但现在既没有医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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