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漠了无生气的倚躺在玉醉身上。听到玉醉吩咐龙兵抬自己回龙宫,才勉强拉住了玉醉的衣角,眼睛直直望向远处的尸身,血泪直流。
玉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明所以,旁边有刚才与蟒族一战幸存的龙兵才禀明了事情经过。玉醉脑中也是惊雷一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具血迹驳斑的白骨是沈言清?!
刚刚还鲜活的女子,此时化作一具不忍目睹的尸身,再看看半死不活的蓝漠,玉醉也是异常悲痛。沉声嘱人将沈言清的尸骨小心包好,准备带回龙宫。
蓝漠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指向沈言清,说不出话的悲痛,直到玉醉将那尸身放到他身边,他才紧紧抱住那团血肉模糊,再次涌出一口血水,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蓝漠醒来已是几日之后。因为伤势过重,红绡被请到龙宫为他诊治。她与蓝漠和沈言清分开不过月余,不曾想再相见,他们一个已天人永隔,活着的蓝漠也是伤痕累累。
红绡伤心之余,更忧心蓝漠这个活着的人。外伤好医,心死难愈。蓝漠伤势虽重,却正逐渐好转,人却依旧死气沉沉。红绡叹息,当初自己获悉陌锦上死讯的时候,时隔了那么久,还是陷在悲伤中很难自拔。更何况,他是眼睁睁看着清丫头为救他如此残烈的死去,就算蓝漠铁石心肠,也怕很难过这心结。
红绡站在床边,看着蓝漠,他所住的院落具已结成冰霜,整个人都冷成了一块冰。一动不动,任周身寒气四散,整张脸连唇都是苍白的,如果不是他偶尔颤动的睫毛,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别让她失望。”只留下一句,红绡便转身离去,该做的治疗已做了,现在只能等着,等他自己起来。
玉醉却缠着她不肯松手,央求道:“红姨,你不能走,表哥这个样子。。。”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他的伤已无大碍,只需修养几个月,但他的心要将自己冻起来,我无能为力。”红绡叹了口气,不再理会玉醉的苦苦相求,转回谪仙医谷。
玉醉眼见正在冰冻自己的蓝漠,不知怎样是好,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是心急,又是生气,心中暗道:夜叉婆啊,夜叉婆,你来去如风,虽然短暂,但为何把所有事都搞得轰轰烈烈?!
可红绡走后第二日,蓝漠却如常出现在龙宫大殿,所有人都被惊呆了。玉醉以为他一时半会走不出阴影,就算心情能调整好,红绡说他的伤至少也要修养半年。谁知转眼,他就如常一样了。
蓝漠瘦削、苍白。碧眸中曾经出现过的一切情绪具已掩去,唯剩冰冷无情。整张脸看起来冷峻得可怕,发梢、眉边、睫上都覆着薄薄一层冰霜。声音更是冷凝得让人心颤。整个大殿无一人敢弄出一丝声响,似被他的寒气冻住了。
他无情的下令,海蟒族灭族,鲛人族灭族,彻查有背叛意图的所有海洋水族,一经查实,不用请示,直接灭族。
这是蓝漠上任以来第一次,下如此冷酷的命令。以往他人虽冷,心思却全放在提高自身功力,保护海洋水族上,即便早知海蟒九幽的野心,也未曾主动铲除。此次的命令,冷硬无情,似是要将海洋中与他为敌的人全部连根拔起。
龙宫大殿上有人欢喜有人忧。喜得是年轻的龙王殿下,终于愿意展现他的王者之风,不再整日孤高地置身事外。这海洋群族众多,若不用些铁血手段,难保不会再出二心之族,此举也算杀鸡儆猴了。忧得是龙王以前是性子清冷,现在恐怕是更加的生人勿近了。想想以后要在他如此低压下做事,殿上大臣们不禁齿寒。
下了大殿,玉醉匆忙追上蓝漠的步伐:“表哥,表哥。。。”
蓝漠混然未觉一样,继续前行。玉醉上来想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他用寒冰之气震开,不得近前。玉醉险些摔倒。
本来是想劝他多修养几日,话到口边,生生被他的冷眼憋了回去。看着他陌生的脸,玉醉默默摇头,醒过来的蓝漠恐怕比冰冻的蓝漠问题还要大。
接下来的日子,蓝漠几乎一刻不停地开始了剿灭之事。他亲赴海蟒领地,见蛇便杀,无论大小,不管是否已修成灵,直到赶尽杀绝。又马不停蹄地奔赴鲛人岭,将一众鲛人尽数斩尽,若不是红绡即时赶到,连已投降放弃抵抗的他都没有放过的意思。
☆、第三十九章:睹物思人
九幽已死,紫俏却逃之夭夭了,他遍寻海底,却没寻到她的踪迹。
一时间海底世界血雨腥风,各族都稍不敢妄动,经此,蓝漠龙威已定,在海族心目中,真正的苍龙现世,他不再是继位不足百年的年轻龙王。
除尽逆族,再回龙宫。蓝漠不复之前的清冷优雅,却更加冷酷隔世。青衫之上血污片片,他却毫不在意。俊脸也布满了细碎伤痕,却连药也不涂。原来的满头墨发,如今污迹斑斑,沾着杂枝。他眼中除了冷只余凛凛杀气。
处理政事之余,便每日将自己关在沈言清曾经住过的房间内。不言不语,不宿不寐。任是谁想劝说几句都无法近身。
玉醉急得团团转,他这根本是在自我凌迟。终于忍无可忍地直接将门踢开。进入屋内也不看在桌边颓然而坐的蓝漠,便径直拿起竖在正中桌上的沈言清牌位,举到他面前,大吼道:“让她看看你的样子,让她看看救你若此,值是不值?”
蓝漠一愣,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牌位上沈言清三个字,那名字刺痛了他的眼,更直刺入心中。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又是大口的血涌出,他毫无知觉。呆呆地放下手中沈言清留给他的太极绘本,头也不抬地抢过玉醉手中的牌位,紧紧搂入怀中。
垂眸收紧了身体,将痛苦全部抱紧,他久未梳理的长发缕缕滑落,他只要闭上眼便看到,她在浮冰上向自己泼水时脸上的认真,她第一次驭水时像孩子一样的笑,她在看水母群时脸美得那样绚烂,她害羞得抱紧柱子时番茄脸红得如此可爱,最后她握住紫俏的刀时也在笑,但那个笑被她的泪打湿,现在想来,竟有些模糊。。。
不能再想,那排山倒海的心痛让蓝漠张开口也无法呼吸,他猛地将牌位扣倒在桌上,扬头向玉醉大吼:“滚!”
玉醉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狠狠的抚袖,推出门外。再回头,房门已被劲风关上,一如他锁紧了自己的心。
“侯爷,殿下还是不肯出来吗?”琴挑不知何时,幽幽地立在门口。
“琴挑?”玉醉象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拉住她道:“他一直如此,除了厮杀,便是把自己关在里面。你可有办法?”
沈言清当初走得匆忙,并未将心中猜测说出,现在她已死,九幽也死了。只有一个知情人紫俏不知藏到何方,琴挑回蚌族避了几日,蓝漠血洗了几个海族,也未寻蚌族的麻烦,她知道自己没被发现,心中窃喜。这样的结果,比预期的还要好。蓝漠依然是龙王,而该死的沈言清却死了。
打探到了蓝漠的近况,琴挑觉得是自己回到龙王身边的时候了。沈言清死了,自己将是蓝漠心中唯一的存在。她可以容忍他为沈言清伤心,她可以等,她还会陪着他,陪着他走出那个女人的阴影,陪着他将她彻底忘掉。反正她已经死了,蓝漠终将属于她琴挑!
琴挑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思量。脸上除了对蓝漠深深的担忧,什么也看不出。她幽幽道:“让琴挑来服侍殿下,侯爷且去忙吧。”雪白的身影向玉醉盈盈一拜,恭敬和顺。
玉醉拍拍琴挑的肩,怀着担忧将蓝漠交给她,只希望她能帮蓝漠早日恢复吧。
琴挑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进入的瞬间,她的美目已泛起泪珠。看到蓝漠伤痕累累的样子,她是真的心疼。他是自己心里高高在上的殿下,此时却为了另一个女子,狼狈若此。全是那个女人的错!
她将恨深深掩下,急急走到蓝漠脚边便重重跪下:“殿下。。。”只一开口便哽咽得再也讲不下去,扬起清泪纵横的脸,那张小脸满是心痛与自责。一双美目盈盈盯着蓝漠,泪珠一双双落下。
蓝漠却混然未觉,依旧一张张仔细翻阅着手中的手绘书稿。
“殿下,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呀,这让琴挑如何去向龙后交待呀?!”琴挑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蓝漠的腿,故伎重施,想用龙后唤起蓝漠的心。
“滚!”蓝漠用袖将她的手拂开,声音不高,却冷得透骨。他的世界里已全部冰封,没有任何人的存在。琴挑有些高估了自己。
琴挑身子一滞,虽然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却还是被蓝漠冰冷的声音吓住,他从不会这样骂自己。即便冷情,也不会直接呵斥自己滚。心中再次将死去的人诅 咒了千百遍。脸上依旧是一脸怜惜悲苦,:“殿下要如此惩罚自己,琴挑拼着违命,也要在此侍奉。”她重重伏倒在地,这是要以命相逼了。
“滚出去,她不喜欢你。”蓝漠眼神变得凌厉,瞄向跪伏在地哭得簌簌发抖的琴挑,声音森然。
琴挑呼息一窒,猛地抬起头来,看到蓝漠手中正捧着的牌位。她美目圆睁,泪水肆流。心底筑起的防线几近崩溃,她近乎祈求地看向蓝漠,颤声问道:“她不喜欢我,殿下便也不喜欢吗?”
可惜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蓝漠视而不见,只冷声道:“是。她不喜我便不喜。”此时的蓝漠是没有理志可言的,就算迁怒他也觉得正常。
在死了的沈言清面前,自己还是一只蝼蚁。琴挑突然笑了。一直以来的恭顺、平和不过是想让他能注视自己,不是真的当自己是一粒沙尘。可如今,她才明白,自己从来都没入过他的眼,从来都仅仅是卑贱的婢女。
她笑了,第一次在他面前不顾形象的大笑,清涕横流。一向温柔明媚的脸现出疯狂的恨意,声音也一改往日的低沉婉转,而变是凄厉刻薄:“殿下,她死了,你看清楚,她死了!”她弹到蓝漠的面前,恶狠狠地指着沈言清的牌位。
面对蓝漠的不为所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