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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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绳-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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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伍乱了。
  “呸!还讲不讲秩序了!扯啥呢,该排队排队,该收钱收钱,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就是,就你事儿急,我们还急呢!好端端的,插什么队,多大人了都……”
  拿着锅巴的女孩一脸快哭的表情,最后也只能愤愤地瞪了欢庆一眼,甩手一把将锅巴扔到了收银台,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送欢庆一句“神经病”。
  欢庆笑了笑,看起来十分好脾气的样子。
  那收银员皱眉看了眼锅巴,一边望着女孩跑走的方向,一边念叨:“嘿,懂不懂事儿啊,这锅巴是随便能丢的东西吗,要给摔碎了,卖给谁去呀,小姑娘真是不识趣……”
  结完账出门,欢庆想着那女孩气得通红的一张小脸,思绪有些远。
  她从前也是那样一个女孩,斯斯文文的,戴着眼镜。然而性格使然,她从小就不大喜欢开口求人,大约是父母走的早,除了爷爷这世上再没有几个可以贴着脸说真心话的亲人。她忘了自己从何时开始觉得,开口求一个方便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开口求人就是一把测试恶意度的利器。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眼镜女孩一定会在睡前的宿舍座谈会里,说起一个在超市碰到的“爱找事”的“老女人”。
  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想起那女孩的那副眼镜,跟她从前最爱的那副眼镜有点像。
  欢庆是有些近视的,好在度数不深,戴不戴眼镜只是看心情。她读书时候很爱戴眼镜,每次戴上眼镜,这世界就很清晰,清晰得看久了会觉得头晕目眩。而每次摘下眼镜,世界就模糊了,不是十足的模糊,只是看不清边缘,每个向她走来的人在她眼里都只是一个影子。
  后来她爱上了这种模糊的感觉,从不眯眼试图看清是谁,只默然看着每一个向她走来的人。终于在朋友圈里落下了一个“冷漠”的罪名,她也没什么所谓,该干嘛还干嘛。
  直到——
  “欢庆?”
  她吓了跳,循着声音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身后边的这个人。
  先前茫然的表情变得有些冷,还是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也在这里。”
  对方温雅地笑了笑,“嗯,出来买东西?”说着他看了眼欢庆手里一袋子花花绿绿的东西,仿佛失笑,“什么年纪了,还爱吃这些呢。”
  欢庆觉得太阳穴猛猛地一跳,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没啥别的爱好了,一直这样。”
  “也是。”他笑了笑,“你以前就挺爱吃这些,吃得整个人胖胖的,现在……倒是瘦了好多。”
  她皱起眉朝他看去,面前这人只是一脸闲适的表情,比年轻时更显得深邃的眉眼已经没有了那时的意气。突然记起那天在母婴店门口看见的他,毛背心陪着白衬衫,陪大肚子的老婆逛街。
  “你老婆快生了吧?”
  对方明显愣了下,随即柔和地笑了,“嗯,再过一个月就是预产期了。所以……”他无奈耸了耸肩,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多是些小孩和孕妇的东西,“被打发出来跑腿了。”
  欢庆有些厌倦这样的寒暄,低着头沉默站了会,没接话。
  “嗯,你这几年在做什么呢?”
  “上班过日子。”
  “还玩着呢,没想要安定下来?”
  欢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什么叫安定,嫁人过日子么?”说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还是待产生孩子?”
  “欢庆,我……”
  “秦太太,你逛超市的时间是不是有点久?”
  突然插进来的熟悉声音让欢庆一愣,侧头就看到秦云彦西装革履地站在几步外看着她,边说边走过来拎走了她手里一大袋零食。没等她说点什么,就抱着她肩膀,看了眼面前的男人,“这是你朋友?”
  “不是。”欢庆看到对面男人微微一愣,“他叫何一清,我同学。”
  秦云彦非常有礼貌地朝何一清笑了笑,又转头对欢庆说:“今晚回爸妈家里吃饭,我们去趟商场,买点东西过去。”
  欢庆点了点头,和秦云彦走了几步才回头看何一清,“我先走了。”
  他在原地,笑得一脸温和:“嗯。”
  欢庆看到他的笑容,觉得心头有点堵,但也只是一会儿。坐到了车上,舒服地靠在坐背上休息了会,才懒懒问起:“你怎么在这里?”
  秦云彦神色不明,语气淡淡的,“从公司过来看到的。”
  “你眼神这么好?”
  他勾起嘴角,“这不赖我,大概是某些人吃多了零食,体型比较遮挡视线。”
  “你说我胖?!”欢庆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难道,你觉得你瘦?”他说着,把手环到欢庆腰上捏了捏。
  欢庆吸了口气,突然不在意地笑,“也是,秦总裁什么样的燕瘦环肥没见过,当然是阅女无数,独有一套审美。”
  秦云彦仿佛是被她取悦了,十分开心地笑起来,“那是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不急

  
  秦父和秦母是十分满意欢庆这个媳妇的,商场上厮杀久了,自然也练得一双火眼金睛,家里是从不缺钱,就缺个能管得住儿子的媳妇。虽说是故人的女儿,接触不算多,但在看到欢庆的第一眼,合了秦母的眼缘。
  欢庆那总是一脸淡淡然的样子,看着就觉着这女孩心思不深。加上秦云彦娶了她之后,果真也在私生活方面收敛了许多,相比于之前隔几天换个女人来说,现在是好太多了。
  像秦云彦这样的浪子,秦母自知怕是找不到什么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特别是只爱人不爱钱的那种,一生平安的老实人。难得碰上欢庆这样一个符合条件的,最可贵是欢庆出门在外懂得维护儿子的脸面,在家也不闹腾,她去过几次小两口家里,两人虽说算不得亲密无间,但总也是和谐友爱。
  对秦母来说,这就足够了。
  秦云彦和欢庆到家的时候,保姆还在做菜。秦母跟着保姆一起在厨房忙里忙外,秦父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两人回来了,秦母放下手里的活儿,一眼瞥见欢庆手上拎着的东西,皱起眉,“回来吃饭就吃饭,带这个那个的也不怕麻烦。”
  “有些日子没回来吃饭了,给妈捎点礼物。”欢庆笑了笑,换了鞋走过去,“云彦说最近您喜欢下象棋,路过商场,就给您带回来一副。”
  “她哪是喜欢下象棋,那叫三分钟热度,只降不升。”坐在客厅的秦父插话道。
  “你爸就爱占个嘴巴便宜。”秦母往客厅瞪了眼,笑着收下象棋,“别跟这站着了,饭菜都好了,收拾收拾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还算舒服和气。
  秦父必然是拉着秦云彦说公司和生意上的事情,偶尔也会在欢庆和秦母的谈话里插两句。就算是插话,秦父也是乐于取笑,欢庆也听着觉得习惯,秦云彦也是这么张嘴,两父子还真是一条道上的。就是不知道秦父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秦云彦这样风流。
  吃完饭,秦父就拉着儿子去了书房,留下保姆收拾餐桌。秦母照例是和欢庆坐在客厅,一边看看电视,一边闲聊几句。
  “小庆啊,你过完年也有二十七了吧。”
  “嗯。”
  “你和小彦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呢?”
  就说怎么右眼跳呢,在这等着呢,“妈,这事儿得看缘分。”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秦母明显是一块老姜,已然不吃这一套,“你和小彦都年纪轻轻的,身体也没问题,怎么就得看缘分了?你们俩这是没打算呢?”
  欢庆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想来想去除了秦云彦不举这个理由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能站得住脚了。而这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又简直跟怪谈似的。这下要怎么办呢?从前她回家来吃饭,顶多插科打诨演演戏,倒是还没料到秦母总有天提这茬。
  要她和秦云彦生个孩子吗?开什么玩笑,就算是生活太无聊了,也不该是这个打发法。她没兴趣做一个家庭主妇绕着老公孩子转,更不愿意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凭空造出一双眼睛,更可怕的是万一养大了,跟秦云彦一个熊样,太心塞了。
  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借口,只有沉默了。
  秦母看了眼欢庆,叹了口气,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我也知道你委屈了,不过到底也老大不小了,总该开始打算打算了。有个孩子在家里,男人在外面拼,责任感会比以前重一些,毕竟担负着一个家庭。”
  “我知道。”欢庆语气淡淡的,看着电视的眼睛没什么焦距。
  “我看小彦对你还是挺上心的,我这个做妈的看得出来,找个时候你也该跟他商量商量这件事了。有些事情啊随年纪走,不能拖,要拖久了年纪大了,可就麻烦了。”
  “嗯,我会的。”
  回去的路上,欢庆什么话也没有说,一个人静静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明亮的灯火。因为不爱,她从未想过以后,她没想过她要和谁过一辈子,也没想过要给谁生孩子。她每天关心的只有她吃什么,晚上回去玩点什么,随心所欲地过一天是一天。
  当然,她曾经想过的。
  在一个人身上有过一个关于以后的梦想,想着他们要有一间房子,不大不小但是和爱的人住在一起就会很温馨。她还要有一个比厕所大一倍的厨房,她要成为一个会做很多菜的能干女人。她还会为那个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融了他和她的骨血,健健康康地幸福地长大。
  不过很可惜,这个梦被炸裂了。
  她成了现在的陈欢庆,壁立千仞,无欲而刚。
  “今天妈跟你说什么了,瞧你这一脸小白菜样。”
  欢庆回头剜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哦,你妈说我们该生个孩子了。”
  秦云彦仿佛一愣,意味不明地笑起来,“那么你是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我要不答应了,你妈今天还能放我走?”她耸耸肩,“缓兵之计我还是玩得比较精深。”
  “总有缓不了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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