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们真的都搬来临安,我这个捕头还怎么当法?
当时宋朝的规定,人民不可随便迁移。邵劲秋公开提出要众人迁来临安,是公然违法。要是真是为众人同意,临安多出这么多江湖汉子,打架斗殴自然不计其数,临安的捕头还有什么用处?卫道成气急败坏地道:“你们想谋反不成?”
谋反在当时是罪诛九族的大罪。此言一出,众人已知他是官家的人,均闭口不言。
邵劲秋一挥手,坐在卫道成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手中多了一件兵刃,反手自卫道成的左胁插入,直没至柄,卫道成哼也哼不出就倒地而亡。
辛十一娘知道这卫道成居临安捕快之首,一身武功不在天下任何掌门人之下,不知为何竟会如此不济,正自奇怪,巴蜀大喝道:“邵劲秋,你这是什么意思?”一掌拍向邵劲秋的面门。邵劲秋嘿嘿冷笑,竟不闪避,让他向自己打来。
他自然不是找死,而是心中早有计较。果然巴蜀掌中无一点劲力,掌未触及邵劲秋,自己已然软倒在椅子上。
众人方才醒悟,一提内劲,竟都是懒洋洋的,手脚虽可动弹,却无劲力了。
大厅顶上,那块遮住四大神功痕迹的布后,长身露出两排人,个个手持弓箭。
大厅左右的窗子也乒乒地被打开,刀楼弟子手中持着上弦的箭,严阵以待。
大厅之中,箭城城主朱林、乌沙帮、净土帮、玄金帮、钱塘水路以及青城、泰山、嵩山等一些帮派的弟子手中也各持兵刃,抵住了他们身边的别的帮派的弟子。
这一下变故,当真如晴天霹雳,连平素镇定的辛十一娘和宋一舟、董千绝这天下最大的三个帮会的首领也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辛十一娘目眦皆裂,怒喝道:“邵劲秋,你敢。”
辛玉仪想起邵chūn枫那sè迷迷的眼神,早已吓得花容失sè。此时自己手足酸软无力,要是邵chūn枫趁机……她想都不敢想下去,紧紧地朝辛十一娘怀中靠去。
邵劲秋摊摊手道:“我已经敢了,你能把我怎发样?”顿了顿,又道:“我说过有上策、中策,你们都不识抬举,只好用此下策。须怪不得我,是你们自己太挑剔。”
董千绝脾气虽然不好,但在关键时刻颇能沉得住气,森然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邵劲秋道:“我也不想怎样,只想一来请你们各位大英雄大豪杰吃一丸糖丸。二来请你们修书一封,给你们的弟子门人,要他们带领所有弟子到临安来。”
邵chūn枫带了十余名弟子各捧了一盘药丸子进内,将盘子放在邵劲秋面前。自己拿了两粒,放在辛十一娘和辛玉仪面前,道:“你们可以宁死不屈。不过即使死,也要有力气。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想寻死也不容易。若是绝食,要过好多天才会死,这些rì子里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了。”说着yín邪地笑地起来。
辛玉仪大怒,挥手向邵chūn枫打去。但是她手上没有气力,这一巴掌虽然打中了邵chūn枫的脸,但比摸一摸还要轻。邵chūn枫趁机抓住她的手香了一下,道:“姑娘好香的手,在下三天舍不得洗脸了。哈哈,哈哈。”
邵劲秋怕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份了,道:“枫儿,退下。”
辛玉仪此时真是yù哭无泪。
季晚晴在一边看得胸中怒火中烧。但他知道此时不可暴露,只得先忍下了。
若说不是刀楼的人里面,季晚晴其实是唯一一个没中招的人。他早已觉察出茶叶中有古怪,仔细看那小杯中之中,十几片碧绿的茶叶,为水一泡,变成褐sè,发出不同于茶香的气味,只是茶香甚浓,余人皆不觉得。
季晚晴的心中雪亮,这叶片不是茶叶,却是“香卿蛇藤”。
香卿蛇藤的叶子本身并无毒,但若与陈年黄酒的酒气相混和,却能产生出一种十倍于迷药的功效,使人懒洋洋地提不起真力来。
他明白这一节,立刻闭住呼吸,凭真力在体内流转了几转,知道自己尚未中毒,放下心来。但厅中众人,怎有他这一套自江南药王姜太公处习来的识毒本事?便纷纷中毒受制。
巴蜀最后进来,中毒较浅,所以尚能使出半招。但他一运真力,加速体内真气流动,毒便在他的体内发作,立刻摔倒。
智律禅师虽有金刚不坏之体,怎料刀楼会在气味之中下毒,此刻尤自大惑不解,道:“邵施主好身手,竟能施毒于无形之中。在坐许多使毒行家,竟无无人看破你的诡计。”
宋一舟道:“茶水、黄酒之中,皆无毒。进楼之后,我处处小心谨慎,想不到还是栽在你的手下,邵劲秋,我可真的有点佩服你了。不过这么做,你不怕天下英雄寒心么?”
邵劲秋哈哈大笑道:“天下英雄。天下英雄皆在我彀中矣,我怕什么?”
辛十一娘更吃惊,她早在心中对刀楼存了极大的戒心,进了刀楼之后,水未喝过一口,酒未沾过一滴,不料还是中了毒。事后仔细一想,只有茶香古怪,惊异道:“难道是茶中有甚古怪?邵老儿,想不到你将药王的用毒神技偷到手了。”
邵劲秋道:“不愧是红莲会的总舵主,辛十一娘的观察力比别人到底强上一点。不错,龙井茶名扬四海,可不能沾污了这茶的清誉,只是这茶中另有两片“香卿蛇藤”却万万不可与黄酒的气味相和。是你自己不要喝酒要喝茶,自讨没趣,须怪不得我。”
旁边一人宏亮地大笑了数声道:“与这老匹夫有什么话可多说的?此次老夫本想与皇甫仇决一死战,没有想要回去。生有何欢,死有何患?”说话之人正是摩尼教的教主董千绝。
摩尼教的教众亦随着董千绝齐声诵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患?”众人内力全无,中气不足,但一起说话,亦有一种威严之势。
辛十一娘朗声道:“就是这样说。现在你刀楼杀我们不难,但是红莲会的数万弟子难道能与你们干休?天下武林人又怎地杀得尽?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就是将我们都杀了,总有一天会为人所知,会有人替我们报仇,那时就是刀楼的末rì。”
邵劲秋冷冷道:“辛十一娘,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是那种未谋定而轻举妄动的人么?你不怕死,我可以叫你的女儿代你传命。你女儿不怕死,难道你的分舵主,你的手下个个与你一样不要命么?只要她们中有一人肯传命,红莲会的女娃娃们还不都自投罗网。要是真的你的手下个个不要命,那也没有关系,有你这样一个活宝贝,还怕你的手下不听我的话?”
邵劲秋这一招真的是狠到了极点。在场诸帮派的首脑人物都在这儿,盘中的药物必然是扰乱人心智的药物,一经服下,便会乖乖地听刀楼的话。若是众人一旦听命于刀楼,整个武林还不都乱了套了。他的野心,比之当年的血手神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手神魔靠的是武功,一一地摄服众帮派。而刀楼显然知道自己的实力并不能使所有的武林门派归顺。而且若是一打起来,必有死伤。刀楼即使能控制武林,也必死伤惨重。所以邵劲秋出了奇计,将众掌门人捉来,叫他们自己去指挥自己的门派。众人刀剑加身,无力反抗,又功力全失,平时再是妙计百出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也垂头丧气。
圣手道长人眼珠子一转,忽道:“皇甫仇,你来得正好。”
………【第十四章 奇峰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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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惊,顺他的眼神看去,却并无人影,立知圣手道长是在骗邵劲秋了。
邵劲秋却无一点害怕的样子,脸不改sè地道:“大家一定奇怪,皇甫仇何以不来?我们本是在等他自投罗网,为什么圣手道长说这话我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狂笑数声,道:“有一个守株待兔的故事你们想必不陌生。说从前有个农夫,一天到晚耕地,却不得温饱。有一天他在一棵树下休息,忽见一兔奔来,触树而死。农夫大喜,他想,要是自己天天能拾到一只兔子,不是好于每rì耕田种地?于是他便天天在树下守着,可是到他饿死,兔子也没有再出现过。”他顿了顿,道:“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英雄豪杰,不是同这‘守株待兔’的农夫一样愚蠢么?”
辛十一娘恍然大悟道:“这些剑痕、掌痕,都是你派人弄上去的?”
邵劲秋手掌一翻,掌心已多了两枚小箭,一红一青,道:“不仅这些。那黄山、少林寺、武当山、天云帮、红莲会等等等等地方,这三年来,我的‘四大神功’遍至中华大地。可笑啊可笑,你们还到处追寻子虚乌有的皇甫仇!”
巴蜀道:“原来十多年前是你扮作皇甫仇,欠下了六家血案?”
季晚晴一震,不意当年的皇甫仇竟会是邵劲秋,正要出手。宋一舟已道:“不对,十多年前,我与皇甫仇打过一架,那皇甫仇绝对不是你。你没有这份功夫。”
邵劲秋道:“的确不是我,虽然那六家已无一个后人能为他们报仇,但是我也犯不着替皇甫仇背黑锅。我这个‘皇甫仇’是从三年前才开始的。”
巴蜀道:“三年前,在黄山轩辕峰飞来石上的痕迹是你弄的鬼?”
邵劲秋道:“巴蜀兄当真记得飞来石上的四大神功的痕迹么?笑脸人吴字的徒儿那招‘风雷交加’与你的‘流星散花’交相辉映,当真是前无古人的一刀一剑。可怜的是那个叫季晚晴的孩子。我还差点掉下悬崖。”
巴蜀冷冷道:“可惜没有摔死你。我们夫妻那天太过伤心,没有发现你,便宜了你。否则也不会有今天。”他说着一拳砸在面前桌上,却是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力气。
辛十一娘犹自不信,道:“邵劲秋,你的功夫既然已高到如此地步,还须这样装神弄鬼?只要像当年的血手神魔一样,将我们这些门派一个一个地灭了不就完了?”
邵劲秋变戏法一样地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