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无法的身体朝下坠。
“我佛慈悲!”接待老僧长叹一口气,伸手一吸,将无法的身躯卷了过来,搂着两人朝一面墙壁飞去,临到塔墙,竟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穿了出去。
谈宝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细细一看眼前是一片旧竹墙,他翻身坐起,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破败竹屋的竹床上,而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另外有一张床上,睡得很安详,只是全身有一层淡淡的红光在缓缓流动。
“无法!你没事了?”谈宝儿发出一声欢呼,扑了过去。
“不要碰他!”一声断喝,竹屋的门打开,接待老僧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大师,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谈宝儿忙问道。
老僧轻轻摇头,将碗凑到无法嘴边,将碗里墨汁一样的东西给他灌了下去。那东西喝下去后,无法身上的红光慢慢消失,最后归于原色。
老僧见此松了口气,将碗放到桌子上,对谈宝儿道:“施主,贫僧早就劝诫你们不要进入沉风塔,没有想到你们非但进去了,还闯下如此大祸!”
“大祸?大师你别吓我,小弟年轻不懂事,有什么事您多担待!”
老僧微微苦笑:“贫僧吓你做什么?我沉风塔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开元之前,萧圆和皇甫御空也是本寺弟子,算得上是出身显赫。施主却知道为何这些年以来,我寺却少有修葺过?”
谈宝儿心道:“那自然是因为你们上青楼嫖妓次数太多,把施主们的布施都花光了!”忙摇头道:“请大师指点!”
“那是因为本寺的沉风塔里,封了一只千年天蚕!”老僧目光悠远,仿似洞穿了那些已经尘封的岁月,“南疆一地,自古便产天蚕。这种生物,本身是一种奇药,被医家所用,千百年来活人无数,算是功德无量。但若是任由它自然生长到五百年以上,那它就会结茧,最后破茧变成天蝶,变成天蝶。而在它结茧到破茧这一段时间之内,却需要大肆吞噬人畜之血,却又算是一种魔物。善恶,原在一念之间。”
南疆天蚕之名,谈宝儿之前自然听过,这种蚕向来与东海神龙、西域火狮和北溟的大鹏齐名,却并不了解其中详情,此时听老僧一说,才明白这蚕竟是善恶参半。
老僧又道:“这沉风塔里的天蚕,修为早已超过千年,却不知什么原因,破茧之后却只生双翼,蚕身并未蜕化,比之寻常天蚕又凶恶不少。当年此蚕在九灵山出世肆虐,让曾经风光一时的九灵道派几乎灭门,幸亏本寺的慧引禅师及时赶到,以大神通将其降服,带回本寺,日夜里念经洗涤其心,驱除戾气,历时三十年,却终不能将其净化。”
谈宝儿心说这老秃驴还真是有空啊,竟然花费三十年的时间来对一只蚕念经,有那功夫还不如像无法多把几个妹妹,无聊!
老僧续道:“当日慧引禅师眼见自己坐化之期将到,无奈下便请了萧圆居士回寺,两人联合佛法,筑以沉风之塔,最后又放进慧引禅师的舍利,算是勉强将此獠镇压住,但这天蚕极端凶恶,只要闻到人畜气味,便会破印而出,是以本寺这两百多年来,一直低调行事,甚至自甘凋敝,为的就是不希望有人进沉风塔。万万料不到,昨夜老僧一时疏忽,竟然被你们三人次第进了塔去!”
说到这里,老僧叹了口气:“你们俩进去也就罢了,但你们那位同伴取走了慧引禅师的舍利,天蚕少了舍利压制,凶性彻底暴露,将你朋友吞噬。老僧为救你朋友,无奈只能将天蚕反封印到他体内,用咒法和驱魔散暂时压制天蚕的戾气。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要彻底将天蚕从他体内驱除,却非要那舍利不可。”
谈宝儿苦笑道:“大师有所不知,那取走舍利的是魔族妖女谢轻眉,我和无法都被她骗了!”当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至于自己两人的动机,自然是变成了“小弟纯粹是仰慕贵寺威名,想进塔去参观而已”。
第一百二十一章所谓伊人
老僧叹道:“没想到原来施主你就是名震天下的谈容将军,早知是这样,贫僧之前便该放你进去,也不至于让魔族妖女有机可乘了!唯今之计,施主还是尽快去找回舍利,无法大师就留在本寺,由贫僧照料吧!”
谈宝儿见这老和尚要留人质,忙道:“不可!我答应无法的师父枯月要照顾他周全,可不能随便丢下他不管,不然到时整个禅林寺都来找我的麻烦,我可担待不起!”言下之意却是,我担待不起,老和尚你只怕也担待不起吧。
老僧洞彻世情,闻言微微莞尔,想了想道:“那好吧,既然施主坚持,老衲也不勉强。不过无法体内天蚕妖气随时都可能发作,你要带他走,必须要学会我的六字真言咒法。”
谈宝儿一听只有六个字,不由大喜,忙道:“好啊!一言为定!”
老僧笑道:“那施主听好了。这六字真言咒,又叫大光明咒,乃一切邪魔克星,你听好了,这六字真言咒,依次是唵、嘛、呢、叭、咪、吽……”
这六字真言之咒,看似简单,其实每一字的念法都大有讲究。如念“唵”字时,声发自气海穴,沿主脉上升至喉部,张口微聚,出鼻腔,有嗡嗡之声,这声音上升到头部,在口内回旋,充于七窍,而“嘛”字是开口喉音,“呢”字是舌尖音,分别着重于喉咙、双臂、手心等地,各有讲究不同。六字念完,从头到脚都已被锻炼一次。
最要紧的是这些字念动的时候,体内的真气要应循一定的气脉运行,同时手足还要结印,几相配合才能有效。
谈宝儿之前所学的法术包括阵法在内,都是简单易行,几曾见识过如此繁复的玩意,学了起首的一个“唵”字便已是头大如斗,而时间也已到了中午。
老僧其貌不扬,但在寺中似乎地位极高,中午时竟有人送素斋过来。两人吃过斋饭后,无法却依旧没有醒转,谈宝儿知道是老和尚暗自动了手脚,却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老和尚继续学第二个“嘛”字。
这个“嘛”字却又学了半日,到晚间时候,前面的两字合在一起念,却又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的领悟。
谈宝儿心中挂着若儿和楚远兰,有心不学这破玩意,但现在无法命在顷刻,无奈只能强自定心学习。至于无法,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身上偶尔有红光闪现,却都被老僧的咒法和那叫驱魔散的黑色药物给压制了下去。
眨眼之间,过了五日。
这日早间,谈宝儿将六字真言连在一起念颂了一遍,老僧听完叹了口气,道:“贫僧当年学这六字真言足足花费了十年时光,谈施主天赋奇才,居然在五日之内全数领悟,可真是与我佛大大地有缘啊!”
谈宝儿听得全身发凉,忙道:“大师千万不要误会,小弟在这红尘中打滚,快活得很,大师你慈悲为怀,放过小弟吧!”
老僧笑笑,道:“修行之要在心,在家出家又有什么区别了?好了,如今六字真言你已学成,可以带无法大师走了。不过你记住,每日除开要早、中、晚各为他念一次真言咒外,还要给他服一剂驱魔散,这样才能镇住他体内天蚕的妖性,路上切忌让他大耗念力。但这都是治标之法,要治本,还是在找到舍利之后,直接给他服下。”
谈宝儿这才明白老和尚果然是一片慈悲之心,不由大生敬意,恭敬点头答应下来。当下老僧将一百多包驱魔散和其配方交给了谈宝儿收起,运起法术,将无法唤醒。
无法昏迷了近六天,醒来之后神智昏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谈宝儿和他说话也是爱理不理的。谈宝儿只以为这小子没有睡醒,也未在意,深怕老和尚再为难自己,忙提出告辞,拉着他就离开了沉风寺。
出寺之后,谈宝儿在圆江城采购了一些日常所需,来到圆江港。
几日不见,港口水面却涨了许多,他四处巡视一下,却悲惨地发现竟然找不到来时的小船。一问旁边渔夫,才知道原来这圆江港乃是个自由港,并无人管理船只。这几日秋雨连江,前天晚上更不知为何河潮大涨,淹到了码头之上,许多小船都被冲出港口,随波逐流去了。
谈宝儿听得暗自骂娘,四处看了一遍,果然发现港口里只有几艘巨大楼船,小船却一条也未见。他心知自己已经耽搁太久,若不乘小船用御物之术连夜赶路,那是绝对追不上若儿他们了,一时大是焦急。
正一筹莫展,忽见江面上远远来了一个黑点,再近些却是一艘乌蓬小船划破水面而来。谈宝儿大喜,忙掏出一叠银票,叫道:“船家,这里来!”
港上众人见到这公子哥拿出这么大一叠银票,都是眼珠子暴红,要不是光天化日的,只怕都早已扑过来抢了。那船家自然是远远地看见,忙不迭将船划了过来。
船到近前,船家直勾勾盯着谈宝儿手里的银票,艰难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谈宝儿也懒得和他罗索,直接抖抖手里的银票,大咧咧道:“你将这船给我,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了!怎样?”
“公子爷你不是说笑吧?”船家不信。
“靠!老子这几天忙得连泡妞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空和你说笑?”谈宝儿很有些恼火,“一句话,愿不愿意?”
船家凶猛地一把将银票抢过,将竹篙交到了谈宝儿手里,他本要再写张交割文书,却被谈宝儿严辞拒绝了——他实在不敢保证以自己的文字水平,会不会签了一张卖身契而不自知。
上了小船,谈宝儿看也没有看一眼,直接将依旧迷糊的无法扔到后舱里,撑起篙离了港,沿着江面转了一圈,便进入了天河,一路向东而去。
向前行走一段,渐渐远离繁华,人烟变得稀少,谈宝儿将竹篙放下,用出御物之术,顿时小船贴着水面飞行如箭。
但船行不远,后舱里却传出一声惊呼。谈宝儿吃了一惊,停下船,便见之前睡得像死猪的无法豹子一样从后舱里窜了出来,指着后舱,紧张道:“有……有鬼!”
“我呸!小和尚没有见过世面,这世上哪里有姑娘我这么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鬼?”一个婉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