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里又在说自从穿越机器问世,越来越多的无管制穿越事件发生,政府提醒市民,最新穿越法即将生成,严谨未组织未签约者私自穿越。
一瓶啤酒被我狠狠砸向墙上,在纷飞的瓶渣与哗然而下的啤酒沫中我想,死就死吧。
我开始着手做准备。我把记满了那段历史事件的记录本寄给边城,我谢谢他对我的心意,并祝他成功完成论文。我随身带一个小箱子,里面是一些药品和常用品。我偷偷把微波仪拿去检修,以防中途出现故障。
呵呵,晴初,你看,我就是这么个固执的傻丫头。命运生我如此固执,我除了追随无法可想。我只想再看看他,再与他过上那么一段日子,为他分点忧,做点事,让他多看我一眼,让他叫我麝奴,让他光彩流溢的笑,也偶尔会为我绽开。
但你不知道,这次的穿越仍然困难重重,我为无故失踪找的借口蒙过了警察,却瞒不了我妈妈。她怀疑是我私自动了穿越仪器。我是那样一个天马行空的人,她早知道我会自行其是。因此我无法再进入实验室。
“海棠,你不要学你爸爸。”妈妈彻夜不眠的眼,烧的通红的颧骨。“你不能去那里,你会受的伤害,比你预想的要大得多。”
我跟妈妈争了一星期,这一星期里我只做一件事,就是向她保证会很快回来,并且让她知道,如果我不能去,我会余生都生不如死。
妈妈最后相信了我。或者说,她是相信了爸爸那一份执拗狂放在我的身上复活了。像她当年曾屈服一样,她再一次屈服。她看到我整日的观望一株花树,那花树从楼下的小花园一直长到我窗口,在风里飘飞叹息般的花瓣。我妈妈看到我不言不动,石像一样凝固的望着它。
“拿去吧,”妈妈把密码匙抛给我。“拿去吧。趁我没后悔,趁你爸爸没发现。”妈妈长年哀伤的脸上出奇的泛着红潮,有什么事梗在她心里作痛,她看起来浑身都在跟那件事抵抗。
“你真的再去熙宁七年的话,那么,如果方便,帮我找一个人。”妈妈一向沉静的眼里竟也闪出一丝狂野。“那个人是那个时候,京都里的头牌名妓。你替我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我只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如果我不是心脏有病,早已自己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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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重回相府
更新时间2010…1…12 22:01:34 字数:3912
站在山岗上远远眺望绵延成岭的半日园,地球上再也找不到这样一处地方。那一片久违的,逐浪起伏的花海,依然像我离去时一样壮丽,从容。我忽然明白了公子为什么爱花,为什么要垦出这一片半日园。在他被动的,风云诡谲的政治生涯里,他必然要求得这一片宁静。植物们俯仰,开落,生灭自如,从不跟任何人商量,也不受任何事影响,它们只遵从自然,顺应本性。
初夏的阳光金纱一样幼细,湿润的覆着我,毛孔微微出了细汗。我深深呼吸,只有对比过,才知道古代的空气有多好。如果计算的时间不错,距离我走,正好两月。
两月里会发生什么事呢?他们有没有找过我?这时候我又庆幸现代知识的好处,至少不会跑冤枉路。历史书记载,王安石在熙宁七年因变法屡被诟病,又被卷入谋反案,愤而辞相。但很快澄清,风波过去,重又复相。
站在后边的角门外,能看到相府各处都结了红绸,藤架上也挂着花符。这么喜庆,为了什么?难道公子和晴初已经……?
我心思杂乱,决定先去市集弄套衣服换上,数月不来,街市又拥堵了很多,除了原来的店铺商肆,临街又搭出许多临时摊位,出售一些手工艺品和吃食,摊主大多是外地口音,见人来便满脸堆笑的弯腰,将价格降到贱得不能再贱。
一个小孩忽然从我身边窜过,我被撞得退了一步,接着就有几人跟着赶来,一起叫着,抓那小贼!
我立刻往前去,一排卖香烛的摊子挡住了路,那孩子正猫腰往摊下钻,我伸手抓住他脖领,拖了出来。
“放开我!”他使劲挣扎,帽子挣脱了,一张稀脏小脸,鸟窝般纠结的乱发,两颗宝石般的大眼睛熠熠华彩,倒是看得人一怔。
“放开我!”他也是外地口音,又使力将我一推,竟推得我一趔趄,力气倒是不小。这时后头追赶的人也到了,一起喘吁吁的说,“偷了这么多天,总算拿到你了!别以为是个小贼,就送不了开封府!”
我心里一动,拦住那帮人开始交涉,他偷了什么,价值多少?几人合计一下,报出一个数字。我在这里住过几月,知道一些行情,也会还价了,我说那几样东西值不了这许多。那几人怨声载道,说姑娘你可不知道现在的市价,现在钱都不值钱,春天白米4文钱一升,现在已经涨到12文。
这么贵?我也吃了一惊,我在包袱里掏着,也没什么值钱的,只有公子送我那只玉碗,我心一横,“拿去。”
那帮人吃了一惊,有识货的,看到上面的铭文,开始呐呐不敢收,最后一溜烟走了。我还追着人家背影叫,“别当了!我还要再拿钱来赎的!”
人散之后我再看那孩子,他大瞪着眼,还在发呆,我向旁边的食铺要了一碗水,蘸着手巾给他擦脸,一块手巾擦得黑乌乌的,下面露出白玉般的肌肤来。
“果然是个丫头。”我说。“好了,你从此跟着我了。你叫什么?”
“小果儿!”她仰着脸,虎生生的。
小果儿是山东来的灾民,有一个自古苦儿都大同小异的身世。父母被税利所逼,不得已卖了她,买她的那家不久也破了产,又将她卖给第三家做媳妇。她跟着第三家人家辗转来到京都寻亲戚做生意,那京都的亲戚却也光景不济。小果儿在那家虽算媳妇,其实是丫头,不堪虐待逃出来,便在街上四处浪荡。
我给小果儿也买了一套新衣,我仍换了男装,青布短衣和靴子,头发在顶上结出利落的髻子,一丝一缕都不落下。我在靴子里别着小柄匕首。自从被桂杨他们夜袭过一次之后,我便随身带兵器了。
我带着小果儿去相国府,我不清楚为什么带着她,大概她的犟性子像我,又或者我忽然觉得,我需要一个同伴,伴我再次踏进那欢喜悲愁聚集之地。哪怕只是个12岁的孩子。
悄悄的去我的屋子,它靠近角门,不容易被人发现,但我的行踪仍是暴露的很快——
小麦和大麦跟我拼了命的亲热,当真要把两条小命拼在我身上。用力的拱着我,直到把我拱在地上,兀自拿脖子在我腰里蹭来蹭去。现在可知道到哪儿决不能拉下动物,它们才是最记得你的人。唉,要不是它们不能去现代,我绝不会丢下它们独自回家。
好容易安抚下来,小麦的大眼里还涌着泪珠儿。我发现它们俩养得挺好,毛色光润,膘也出得不错。最近伙食挺好啊,是谁在替我喂着它们?
推开屋门,又是一怔,屋里一应家设都在原处,一丝也没有改动,但各处都没有蒙灰。谁在细心照料,等我回来?
我将小果儿交给安妈妈登记,让她仍跟着我做事。就去半日园找公子。
傍晚时分,天空铺满暮紫苍红,天边燃烧的暮意已经很暖了,色泽不停变幻,正在渐渐熄灭。公子冉冉自花间站起,长草没膝及腰,暮色中他背影孤独清瘦如一只鹤。云团低垂,如沉重锦被压在他双肩。我眼中涨满了泪水。
这就是我一生再也出不去的梦境,我如盲眼蝙蝠一样亡命跟随,不顾身前身后一意孤行扑火的,就是这个背影啊,就是这一片无休止的花田。
“麝奴,你回来了?”他不回身,忽地问。
“是。我回来了。”
我说我回家了一趟,看过了父母,又再回来。我急着把编好的话说出,似乎是怕他过多询问。他转过身,深深看了我一眼,神色恬淡从容,似乎我们昨天还站在这里。
可不可以有一点想念呢?如果你有喜悦,可不可以透露一点让我看到?
“你不在,这里无人侍弄。连草也长野了。”他说。
我眼睛又痛了,似乎风声突然尖厉,剜着我的眼。他的袍子上垂着一块白玉鱼佩,那玉佩我曾见过,是晴初腰上的。
“晴初姑娘好么?”我冲口而出,
他微微一愕,随即笑了,“是晴初少夫人。”
是的,是的。他们果然已经成婚。我的公子雱,和他的新娘。
我瞧着自己的足尖,似乎该讲一句恭喜的话?脚边的草尖上有只小甲虫爬过去,另一根小草儿被石块压弯了腰,我蹲下去拣开。就是不吭声。
这时小幺儿来了,看到我,登时挤眉弄眼,眼睛里有一千句话,然后对公子说,邓琯大人来见。
公子冷冷的笑了一声,邓琯那弯虾一般的身子已经出现在紫藤长廊外。
邓琯这官儿还是那样,耸着肩,堆着笑,八字眉灵活的挑上挑下,藏着偌大秘密似的。这时候的公子也换了一副面孔,又陌生,又亲切。他这以这幅陌生亲切的面孔与邓琯轻声交谈,不时的互相会心笑一笑,甚至还拍着他的肩膀,万分投契似的。我迷惑的站在一边,公子以前不是这样,他提到邓琯,总是不屑的从牙缝里啐出这两个字。
我在一边听他们讲话,果然跟史书上一样,相国卷入的谋反案很快澄清,几乎是火速复官。这时吕惠卿仍在任副相,相国仍与他共事。相国这个脑壳硬一根筋的老先生,始终不信旁人所言,始终认为吕惠卿是生平最大知己。但老大人经过这一场,也清醒了不少,变法的手腕更厉害,节奏更急迫。摆明了要在最短时间内将一众保守派的反对之人清除干净,要无阻碍的实施新法。
公子又和邓琯细谈目前要清理的名单,其中吕惠卿的名字仍时时出现。吕惠卿在谋反案中的反目,其中就有邓琯的出力,现在相国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