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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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纹身-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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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地痞果然又招了几个人,几个泼皮将我围住,我不等他们发作已经出手,我感受着拳脚痛击在身体的痛快,也感受着别人的拳脚挥在我身上的痛快,我太想要这一场发作,太想毁灭和被毁灭。
  终于有人认出我是相府的人,是公子雱的亲随。登时众人一哄而散。我仍不罢休,只想赶着大麦上前去踢他一顿,但他们已走得鬼影也不见一个。我慢慢整理着破损的衣服,脸上手上都火辣辣的痛,嘴角也牵破了,却是这多日来,唯一的一丝畅快。
  忽然一匹小驴直冲到我身前来,我看清那是小麦,上头坐着小果儿,
  “快回去!”她带着哭腔,“都在找你……快!”
  我心沉下去,立刻打马回相府去。人人面色沉重,见到我的狼狈相也不多问,只是默默侧身让路,我也不下马了,一溜烟骑到霁月楼,没进去,就是一片哭声。我冲进去,几个丫鬟都面如死灰。静生看着我,嘴唇颤抖一下,终于说,“小公子……”
  我心中一空,“晴初呢?”我大声问。不等回答就向楼上跑,迎面撞上伍妈妈哭的揪起来的脸,我推开她就掀帘子进去。
  晴初正坐在小床边,敏儿睡在她的膝上。我一步步过去,她们是那样沉静,让我屏息。我低头看敏儿,沉静的小脸再不见痛苦,没有哭泣,没有那些突然的窒气,也没有了声息。
  晴初慢慢抬头,看着我和别人斗殴后的伤痕。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麝奴,你回来了?敏儿没有等到你。”
  我握住晴初的手,她的手竟是一片温热,温热的盖在我冰冷的颤抖上。
  “麝奴,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再也伤不到我。”
  慢慢的,我蹲下,再将头轻轻搁在她膝上,旁边是敏儿小小的安静的头颅。逐渐的,我的泪也收了,心中竟然一片空漠。我和敏儿一起这样偎依着晴初身上的温热,敏儿的永恒沉静之中是我慢慢匀细的呼吸。我闭上眼,放任自己的疲惫和困倦,我心里清楚,这是最后的平静。在晴初这样失常的安静之后,谁也预料不到的灾难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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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强极则辱
更新时间2010…2…8 0:42:40  字数:5435

 晴初,我不能不让自己回忆到这一步,已到这一步,谁也不能阻挡往事再次侵蚀,就像那时,谁也不能阻挡你的决裂,公子的痛苦。
  但我献上一切,也换不回你的孩子,我怎么挽救你从拥有他到失去他,不过短短3月的不幸。
  霁月楼白日无光,夜晚无灯,从日到夜,尽在一片黑暗里,没有人声,没有生气,似乎无边的永夜来临……也许我的回忆出了问题,过久的时光尘埃厚厚堆积,蒙蔽了我的眼睛,将那层灰烬挑开,让我看回那一段时月,真实的情况是——
  事实上那阵子霁月楼日夜灯火通明,哭声震天,小公子夭折,吊唁的人来往不绝,管事的五夫人,又一次将持家的能力淋漓发挥,她神采熠熠,每日里过来照应,逢迎宾客,往来登记,食宿分配,人手调度,都是她一手安排,一个孩子的离去,成了相国府里近日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相国来了,黑沉沉的脸上乌云密布,悲伤使这这脸愈加肃穆,相国久久站在灵前,只是长叹,却不说话。他不说话,余人也不敢说。夫人在旁边哭得呜呜咽咽,最后老夫人亲自来了。
  老夫人有八十多了,雪白的发髻一丝不乱,一色的白玉簪饰,面色凝重关切。我早听说这位老夫人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一手带大相国兄妹十人,半身操持而持家有方,生平几历波折而宠辱不惊,是当世最有威望的几位公侯太夫人之一。这时见她身边四名丫鬟,背后又站着执事妈妈,高妈妈等人,但她不要旁人自己扶持,自己拄着拐棍稳稳站着,半晌,两颗眼泪从昏蒙蒙的眼中流出,
  “时事多舛,妖孽横生,致使家门蒙灾!”
  哇一声,她身后人众都嚎哭起来,老夫人拐棍点地,又说,“劫数是天意,王氏一族子孙虽不很旺,也不会就此绝了!敏儿撇下咱们升了天去,固然大伙儿挖了心肝,还好他父母亲都年轻,来日方长。且把眼下事做好。”
  这样一讲,众人又如梦初醒,一样一样向她秉告丧事预备情况。因为敏儿虽是不足周的小公子,却已有个三等世袭的爵位,因此按律总要上报,皇上太后都要下旨赐名赏祭物,一应吊唁发丧事宜全要按律依制,一丝都不能乱。因此除开悲痛,这真正是一件要办妥的大事。
  老夫人听着五夫人汇报,又问,“晴初呢?她身子怎么样?”
  晴初并不在灵旁,众人面面相觑,伍妈妈上前说少夫人悲痛过度,晕厥了几次,连床也下不来,神智也迷糊了,眼下正找大夫开方子治。
  老夫人点点头,“元泽这几天也病重,造孽呀,这一家子,这一家子,唉……”
  没有人敢接茬,霁月楼里人人知道晴初与公子的事,没一人敢告知,事实上,大家也不清楚老夫人是否真的不知道。
  敏儿逝世当日,晴初逐渐陷入恍惚,有人来给敏儿洗身子换衣服,晴初忽然发作,她抱紧敏儿,喝斥谁也不得近身,她自己抱着敏儿去见了公子。公子那日正请了高僧来为敏儿祈福,未及开始,噩耗已经传来,正在急痛失常之际,一身素白的晴初到了。
  “我知道你挂念我们娘儿俩,我自己带敏儿来让你看。”她举起手中的敏儿。早已咽气的敏儿裹在襁褓里像个假娃娃。
  公子面色灰白,说不出一个字。他想上前又顿住,晴初一座冰山般,遥远且使人敬畏。
  “这是你们内府的心愿,也是你们父子的心愿。敏儿身上流的本不是你的血,如今家丑也肃清。如今我来给你贺喜,给相国大人贺喜。”
  晴初转身走了,抱着敏儿。旁人自觉给她让开条路。
  我追两步又停下来看公子,公子颤巍巍套着一件巨大的藕色长袍,没有束腰,袍子像麻袋一样在过于瘦削的身子上打晃。
  “跟着她,一步也不能离身。”他吃力的说。敏儿最后的气息忽然在他面上出现了。我惶恐的说不出话。
  公子在那个晚上再次咯血,那时相国大人尚在中书省忙碌未回,敏儿的灵室已经布置好。晴初拒不露面,她独自坐在黑暗中,也不让点灯,只有她的白衣曳出一点淡白的光。黑暗中她不知在喃喃自语什么,又忽然冷笑,我知道他们的心思,有谁比我了解?我明天进宫去见太后,怎样也要给我,给我孩子一个交代!
  我们强行点了灯,要拉她回床去躺着,她一动不动随我们动作,不知何时她已经晕厥过去。
  伍妈妈说晴初不对,要我们看着她,我们全对她严密防备。
  晴初陷入了危险的漩涡,她陷入了另一个世界,神智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时光倒转又急转,对她都是瞬息之间,她活在一个个片段里,跟那片段里的人生活对话,偶尔开口,都把我们吓得要死。
  “这可怎么好?我吃的药不对,”她抚着早憋下去的腹部,还像怀着身孕一般,“这几天他都不怎么踢我,大夫来了没有?”
  外面的诵经声一阵一阵,是五夫人请来的一百零八位僧人,这样诵经要连续七七四十九日,一直到发丧日止。
  她将自己藏在窗帘后,只露出一小角向外张望,一边向我招手,
  “那边是谁?”她悄声问,
  我告诉她和尚道士都来了,设了水陆道场,一边替敏儿诵经祈福超度,一边打解冤洗业醮。她只是摇头,眼中出现真正的精神病人那涣散的白热。
  “那不是和尚道士……”她还是悄声细语的,一边手指攥着我。“我告诉你吧,麝奴,那是来催命的,这府里要出事,要出事,暴民要来了,我听到他们的声音……”
  伍妈妈急得在旁边只是念佛,“姑奶奶,暴民早来过了,这可是失心疯了,怎么好?”她要找人请大夫,又要请高僧,晴初这时却更发作起来,她将其余人都推出去,死命将门抵上,
  “麝奴,麝奴,你不能离开,他们都要害我,还要害我的孩儿。”
  她死死拉着我,我说我不走,绝对一步也不走,她还不罢休,就将我急急拉向另一扇窗边,
  “那边两个人,从早上就一直在那里。”她又嫌那扇窗关不牢,要自己去搬凳子来抵住,“这里除了你,谁也不让进。”
  我看不到她眼中所见,看不到她看一片幻觉中,出现了什么。我只有挡住她,她奋力挣开,
  “你不相信有人要害我?”她瞳孔在幽暗的光线里幽幽闪动,“我告诉你吧,她目光透视过我的身体,手指点住那个莫名之处,早就有人要害我,这几天可是不会放过。”
  后半夜却又有人在前头院中依依呀呀唱起戏来,那是五夫人又请了一班清官人,敏儿停灵要停四十九天,这些天亲友往来,已经将内府大部分丫鬟小厮都调来使用,霁月楼下也临时搭了棚子供人暂时休息。因为晴初只要稍微清醒,就会到处到敏儿,绝不让敏儿的灵柩停在别处,因为人们便蜂拥在霁月楼,更加没了片刻安静。
  晴初在屋里砸东西,哗啦,哐啷,叮铛,声声不断,仍是盖不住楼下的叫声,“让他们都走,都走!我和敏儿谁也不需要,谁也用不着!”她将头埋在我怀里,惊得簌簌的哆嗦,“那是什么声音?是勾魂的终于来了么?他们带走了敏儿,现在要来带走我。”
  我下楼直接奔那班伎人处,为首的正比着兰花指儿唱的入腔入调的陶醉,我一句废话也不讲了,直接拔出匕首抵在那人喉上。
  “你给我马上消停!消停!带着你的班子走人,一声儿也不许再出。”
  那人一句唱腔吓得堵在喉管里不得出,眼珠子也要瞪出来,旁边一人大着胆子说,“这位姑娘还是小爷,是你们府的五夫人招咱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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