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飞飞……”裴芸在袁飞飞耳边低喃。
“嗯。”
裴芸将袁飞飞抱得紧了些,道:“老天还算带我不薄。”
直到袁飞飞离开,脑子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
她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袁飞飞折了半根花枝叼在嘴里,慢悠悠地往家走。
拐进小巷的时候,袁飞飞隐约看见深处有亮光。光芒很暗淡,但在这样浓重的夜色中,已经十分明显。
她脚步顿了顿,又迈开步子。
院门果然又敞开着。
“喂喂……”袁飞飞一边走进去,一边皱着眉头将门关好。
屋子里点着油灯,袁飞飞推开门,看见张平正端坐在桌子前写字。桌上摆着纸笔和砚台,他已经写了不少张了。
“唷,大晚上练字,老爷好性情。”袁飞飞将门关上,对张平道,“不过,我昨儿个才同你说过,院子门为何还不关,你是真不怕贼进来。”
张平笔锋一收,将最后一字写完,然后放下笔,转头看着袁飞飞。
【不怕。】
袁飞飞挑眉,看见张平神色轻松自在。
【没人能来我这偷东西。】
“哎呦。”袁飞飞一边把头巾解开,一边阴阳怪气道,“小心把牛皮吹破了,到时候下不了台来。”
张平一笑。
【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袁飞飞坐到张平身前,“试什么,怎么试。”
【三日内,你若能从铁房里偷走任何一样东西,算我输。】
袁飞飞:“说真的。”
张平点头。
袁飞飞:“有什么彩头没有。”
张平想了想。【你想要什么彩头。】
袁飞飞道:“你应我一件事好了。”
【何事。】
袁飞飞:“等我赢了再说。”
【可以。】
袁飞飞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张平,道:“半点犹豫都没有,你就这么笃定我偷不来?”
张平点头。他看着袁飞飞急得跳脚,也不安慰她,拾起一旁的茶壶,饮了一口。
袁飞飞哇哇叫唤,“气死我了!我非要赢了你,到时候我若狮子大开口,你可别吓得说不出话!”
张平乐了。
【我本也说不出话。】
“……”袁飞飞已经语无伦次了,“你别小瞧了我!”
【不敢。】
袁飞飞看着张平,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一眉一眼间带着深深地笑意,就像是在逗一只炸毛的小猫一样。袁飞飞收起急切的神色,眼神一眯,轻轻道:“总之,三日后见分晓。”
张平放下茶壶,刚要比划些什么,袁飞飞已经扭过头,趾高气扬地上床脱衣了。
张平一顿,走过去,手还没抬起来,袁飞飞又扭过头,躺下了。
张平:“……”
袁飞飞刚刚睡了那么久,哪能这么快再睡着,但她就是不转过去。
她听见身后声音,张平收拾了桌子。而后袁飞飞察觉身后一沉,张平坐在了床边。
袁飞飞扭啊扭啊,往床里挪了挪。
张平:“……”
张平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袁飞飞的肩膀上,袁飞飞灵活地一滚,躲开了。
她听见张平轻声地叹气,心里哼哼两声。
可是,自从叹气过后,张平再没动静。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油花不时地炸开,还有屋外树丛里蛐蛐的叫声。
袁飞飞知道,张平没有熄灭油灯,就是想再同她说说话。油灯一熄,屋子黑了,什么都看不清,张平就再没办法“说话”了。
袁飞飞忽然有些心疼,她慢慢转过身。
“……”
转了一半袁飞飞就后悔了,张平哪有什么黯然的神情,他脸带轻笑,一副等着袁飞飞自投罗网的神情。袁飞飞嗷地长叫一声,要冲进床里,决定在将铁房的东西偷到手之前,再也不理会张平了。
张平已有所防备,哪能放她跑了,袁飞飞还没蹬腿呢,张平一个猴子捞月,袁飞飞只觉得自己好像在空中飞了一段,然后稳稳地落在张平的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
张平将袁飞飞两个手腕一扣,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按住袁飞飞两膝,袁飞飞整个人就像被放倒了的腊肉一样,细长的一条,动也不能动一下。
“张平——!!”
张平一脸轻松地看着她,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手比划手势,但袁飞飞太了解他,看着他的眼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放开你,你老实点。】
袁飞飞气得鼻翼忽扇,但是张平手劲实在太大了,她心知根本不可能挣开。
两人这么僵持了一会,袁飞飞忽然噗嗤一声乐了。
“行了行了,我不跑了,你松开吧。”
张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松手。
袁飞飞乐道:“怎么,你还怕我使诈,我不骗你。”
张平这才把手松开,袁飞飞眼瞧着自己的手腕一道淡淡的红印,哭诉道:“老爷,你可真是狠心。”
张平也看见了,脸色终于有些变了,他拉过袁飞飞的手。
【可是攥疼你了。】
袁飞飞:“你说呢。”
张平轻轻皱眉。
【我刚刚下手有些重了。】
袁飞飞笑道:“开玩笑,就这么一握还不至于捏疼我。”
张平点点头,随即又责怪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第四十三章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袁飞飞盘腿坐在床上,对张平道:“老爷;裴芸家中出事了。”
张平微微诧异。
【怎么了。】
袁飞飞:“他娘死了。”
张平顿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
袁飞飞:“听说就在前天晚上。”随即;袁飞飞将早些时候在裴府听到的事情同张平讲述了一遍。张平听过静下片刻,而后抬手。
【金家之事;你勿要牵扯太多。】
袁飞飞:“哪有牵扯太多,我只是同裴芸有些交情罢了。”
说到这,袁飞飞忽然想起临走之前;裴芸像个小孩一样,将她紧紧抱住。她心里隐约有些感觉;又摸不清楚。
张平的手在袁飞飞的面前晃了晃;袁飞飞才回过神。
“啊……”
【想什么这么出神。】
袁飞飞低下头;“没什么。”
张平笑了一声,摸了摸袁飞飞的头。
在他的手碰到自己头顶的那一刻,袁飞飞忽然觉得身子有些痒,又有些软。她抬眼,刚好看见张平健壮的小臂,张平右手小臂上有几处伤痕,应是打铁的时候磕磕碰碰刮伤的。袁飞飞抬起手,摸了摸其中的一条。
张平的手臂一颤,慢慢地收了回去。
“老爷,你手上伤痕不少哦。”
张平笑笑,不甚在意。
袁飞飞:“疼不疼。”
张平摇摇头。
袁飞飞往后一躺,倒在床上,道:“睡吧睡吧。”
张平起身,脱了衣裳,将破旧的大布衫穿上。袁飞飞转过头,看着张平道:“老爷,要不你这件也别穿了。”
张平吓了一跳,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你每晚都出一身汗,明明热的不行,还穿它做什么。”
张平手攥着布衫,还愣着,袁飞飞两下爬起来,扯着布衫一角往上拽。
“脱了脱了。”
张平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袁飞飞抓住时机,一下子把布衫脱了下来,然后随手扔到一边,自己爬回床上。
“睡吧。”
张平无言地吹熄了油灯,然后慢慢躺到床上。
夏日本就炎热,再加上张平和袁飞飞两人内火都比较旺,所以睡觉不盖被,只有一件薄薄的毯子,堆在床尾,怕万一冷了的时候盖上。
张平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怎么躺怎么别扭,翻来覆去睡不着。
袁飞飞:“你别翻了行不行。”
张平不动了。
袁飞飞:“你睡了么。”
张平摇摇头,他忘记了屋子里一片黑,摇头根本看不到。
不过袁飞飞是知道张平醒着的,她低声道:“老爷,我也睡不着。”
张平嗯了一声。
袁飞飞:“我回来前,在裴芸那睡了一会。”
张平呼吸一窒。
袁飞飞转过头,往张平那里近了近,道:“老爷,睡不着怎么办。”
张平又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怎么办。袁飞飞拉过张平的一只手,拿在手里玩。
张平摊开手掌,任由袁飞飞折腾。
“老爷,你的手好硬。”
张平手指蜷缩了一下,袁飞飞抬起脑袋,把张平的手垫在下面,又重新躺回去。
张平的手掌宽大,几乎盖住袁飞飞大半的后脑勺。
“睡吧。”
袁飞飞这一次,没花多少功夫便睡着了。
苦了的是张平,光着身子本就尴尬,如今一条手臂又被袁飞飞占着,动也动不了,便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清早,袁飞飞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一转眼看见张平趴在床上,睡得正熟。
“老爷,又懒床哟。”
张平转了个身,昨晚他一直等着袁飞飞自己翻身了,才将手臂抽回来,现在头还昏沉着。
袁飞飞穿戴好衣裳,扭头看张平,张平的背冲着自己,她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张平的背上。张平没有动,袁飞飞又弯下腰,将脸贴在上面。
张平还是没有动。
袁飞飞站起身,道:“三日的约定从今早开始,不过你现在睡着,我不占你便宜,我先出门,中午回来。”
袁飞飞从屋子里走出去后,张平从床上坐起,他脸色发红,看了看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等听到袁飞飞离开家的时候,张平下床,来到院子的水缸边,舀起凉水,从头浇下。
连续浇了十几下,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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