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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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案铭录-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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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贺一九,沈明归提的更少,只说混战中间他跑了出来,也受到牵连。不但贺一九,这回荒山流的弟子受伤的也不少,暗室那个方向的房屋都塌了几幢。说到这里,沈明归摆了摆手:“一个烂摊子。”

    韩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表叔自从那次带他出来被韩老爷发现,就被对方关了禁闭,现在才得以脱身。他一出来马上就来探望韩琅,看到他只是有几处骨折,算不上太重的伤,接连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人就在你隔壁呢,还没醒,”表叔道,“不去看看他?”

    “看过了。”韩琅回答。他醒过来的那一瞬,不顾身上伤痛,早就跌跌撞撞地出去问贺一九在何处。得到答复之后,他又扶着墙艰难地挪进屋中。贺一九瘦了,气色还好,仍在昏迷不醒。这下韩琅松了一口气,因为体力不支,直接晕在对方床头,被仆役抬了回去。

    “你倒是迫不及待,真是伉俪情深啊,”沈明归哼笑道,“不过鹘鸟的事情怎么办,瞒着他?”

    韩琅犹豫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凡人总是不信任异族的,如果让贺一九知道真相,两人的关系恐怕极难维持现状。而且鹘鸟是他不愿意承认的血脉,纵使他已经不可能回头,但也不想把自己划归成一个陌生人的儿子,一个非人类的妖物。荒山流的事情结束了,只要他瞒好了,应当可以一直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生活走上正轨,一切回归原状,什么都不会改变。

    不过……他想到自己被革除的官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是为了贺一九来的,没给自己留下任何一条后路。如今前方一片迷惘,他不知路在何处,更不知自己要去到何方。

    真的还能回归原状么?

    贺一九在第二天醒来,两人终于以清醒的状态相见,连身上的伤都顾不得了,几乎是不要命一般拥在一处。体温相贴,鼻子里全是熟悉的气味,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情不自禁地将怀抱越收越紧。韩琅把脸埋在贺一九的锁骨处,听着对方稳重的心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贺一九离开后的紧张,知道身世时的恐慌,全都消失了。他曾担惊受怕、惴惴不安,也曾孤苦无依、迷惘不前,这一切的一切让他面对着山一样恐怖的压力,可他只能死咬着泪水,然后坚持下来。

    他知道,贺一九也是一样。

    对方的身躯在颤抖,韩琅的鼻腔也在发酸。所有颠簸的情绪全部在这个拥抱之中烟消云散,他对上贺一九水青色的眼,听到对方在耳畔呢喃道:“想我了吧。”

    韩琅毫不掩饰:“想得快死了。”

    然后就开了话匣,韩琅把他这大半个月来遇到的事,除了和鹘鸟相关的一切,其他全都说了出来。他说自己在沈明归和表叔帮助下,学了法术,能召唤克制青莲的巨鸟。贺一九安静地听着他的故事,陪着他笑,陪着他委屈,陪着他大骂韩老爷子是狗东西是混球,然后紧紧地搂着韩琅肩膀,摩挲他的脑袋。

    “难为你了。”

    贺一九同样瞒住了自己的身份,说他从安平开始就被韩老爷关着,动弹不得。韩琅替他打抱不平,然后又嫌他一点消息都没有。贺一九说他被关着动不了,只能唱歌传递声音,韩琅就开始骂他唱歌难听,五音不全。两人闹作一团,贺一九用许久未剃的胡茬磨韩琅的脸,磨得韩琅嗷嗷直叫,忍不住还手回去。要不是有伤在身,他们两个都快滚做一处了,直到来换药的大夫干咳了一声,他们停住动作,面带尴尬地分开。

    等到伤好的差不多,沈明归支开韩琅,单独来见了一次贺一九。还是那个已经问过韩琅的问题:“你的身份,要不要替你瞒住?”

    贺一九先是怀疑地横他一眼,接着毫不犹豫道:“我已经瞒住了,用不着你操心。”

    他肯定是不会说的,当年母亲就是暴露了身份,才被人类活活剥皮。就算对方是爱人又如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点,他倒是和韩琅想到一处去了。

    沈明归听完,只顾着高深莫测地笑,什么也不说。贺一九作势要揍他,他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表叔的努力下,荒山流的诅咒解除了,当然药引的事也没和贺一九说实话,只说和韩琅有关。两人伤愈之后,沈明归给了他们一堆价值不菲的谢礼,包括各种护身法器,然后要送他们回安平。但是韩琅和贺一九对他都没有多少信任,拒绝了他的陪伴,只请他准备马车和盘缠。行至山下镇里时,他们还遇到了刚刚被赶出荒山流的韩老爷,现在他被以前的朋友接济,暂时住在对方府上,似乎还想着要东山再起。

    但以他的年纪的手段,恐怕早就对付不了沈明归了。

    两人对他没有半点同情,见到了也只想装成没看见。韩老爷也不理会他们,还是那副鼻孔看人的姿态,像一只仰着头的老鹅一般与他们错身而过。

    谁也不想回头。

    清晨时分,阳光刚刚洒向大地,万事万物都沐浴在一片祥和之中。两人心中装着重重心事,各自带着无数秘密和一个勉强能自圆其说的故事,坐着马车离开了荒山流,朝着安平县缓缓驶去。
第96章 复仇1
    等两人回到安平,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几乎是眨眼功夫,夏日的暑热就消退了。

    八月底,丹桂飘香,空气里细若游丝地飘来一股甜腻腻的气味。城门刚开两人就驾车走了进去,一路上话不多,好不容易回家的兴奋劲儿似乎也跟上了夏季的脚步,不知不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街上还是老样子,至多能看见几家眼生的店铺。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虽没有一个眼熟的,但远处墙边站着的一个衙役却是熟面孔。韩琅驾着马车匆匆经过,他没来得及和那人打招呼,只来得及瞥上一眼,视线就落进了陌生的人群里。

    两人直奔家中,贺一九刚一下车就觉察一道警惕的视线,邻居赵大娘正怀疑地打量着他,一副“这小子怎么又回来了”的脸色。然而韩琅紧随其后,立刻让赵大娘换上了一张笑脸:“老天爷啊!韩县……韩公子!一个多月了,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说罢就把韩琅拽过去好一通寒暄,一会儿说他瘦了,一会儿说以为他不回来了。赵大娘从小看着他长大,早就亲如父母,韩琅挠着头说遇到点事所以走得比较远,赵大娘立刻凌厉地横了不远处的贺一九一眼,拉着韩琅低声道:“不会是被那家伙牵累了吧?”

    韩琅哭笑不得地想:明明是我牵累他。

    赵大娘一如既往的热情,街坊们的消息更是无比灵通,不出一刻钟,街上所有认识韩琅的、现在没什么事要忙的人全围过来了。大家七嘴八舌问他去了何处,开酒楼的那位更是要叫他进去喝一坛来接风洗尘。韩琅心中的惶惑被来自街坊的关切洗刷得七七八八,一面回答着各种问题,一面露出了今天以来第一个开怀的畅笑。

    可打听到安平最近的情况时,他却笑不出来了。

    被革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改不了了。就他离开的这一个多月,新的县尉都上了任,显然是没他搀和的份儿。趾高气昂的袁县令还在,他治理这个县城不但不比钱县令好多少,反而更糟。他本就是靠着韩老爷相助,破了大案,才被调职到此。其实这人根本没多少本事,就知道摆架子,正权威,现在才干了几天就原形毕露,大肆实行苛政,弄得民间怨声载道,甚至开始怀念之前懒散的钱县令来。

    韩琅却顾不得管这么多了,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一股什么滋味。他被革职,等于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被记上了一笔案底,以后还想为官就很难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做这行,回来的路上和贺一九商量过,对方说一切都听他的。“就算你吃不了公饷,那就跟我摆摊去吧,有你这么一个厉害天师在,还怕没饭吃?”

    韩琅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贺一九就不开玩笑了,伸出一只温热的手捋了捋他的后颈:“瞎想什么?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韩琅心想我又不是姑娘家,哪能让男人养着。贺一九便亲亲他的额头:“先回去再说吧。”

    如今已经回来了,前路却依旧渺茫。和街坊邻居寒暄完,他回到家的时候,贺一九已把被韩家人翻乱的屋子收拾妥当,正要张罗午饭的事。看韩琅心事重重地回来,他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情况不乐观?”

    “嗯,”韩琅叹了口气,“新县尉都来了,姓袁的稳坐县令宝座,事业蒸蒸日上。”

    贺一九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姓袁的是只身上任,老家不在这里?”

    “对,他老家还在南方,偶尔书信往来,”韩琅说着,困惑地望了贺一九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贺一九笑笑:“随便问问。”

    午饭过后,韩琅决定把沈明归送的马车和马匹牵去卖掉,他和贺一九没必要用马车出行,更没地方喂养马匹,索性换些银钱度日。贺一九则说要去看看他的老地盘,晚饭不一定回来了。

    这一去真的持续到了午夜,贺一九回来时韩琅又感觉到了戾气,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大半年前的那个晚上,贺一九收拾了一堆叛徒,满身戾气地回家,然后直接爬到了他的床上。

    如今却不太一样,一进门贺一九就把衣服脱了,赤条条地往韩琅被窝里钻。韩琅不用想也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看他身上没有新伤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两人并肩躺在一处,贺一九伸了一只手勾着韩琅胳膊,停顿了许久才道:“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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