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蝙蝠?林语嫣整个人都冻僵在原地,秦怀付完银子看她还站在那里不动,朗声问:“你也想要一个?”
林语嫣本来就对他问过自己之后又说是买给段夏雨这件事情很不满,但一听这话忙不迭地点头。“想要你不早说!”秦怀有些愠怒,“刚好你买两个,送我一个,我就不用花我的血汗钱了!”他低头看一眼自己手中的簪子,非常后悔地叹口气。
血汗钱!林语嫣粉拳紧握,恨不得趁秦怀不注意在他身后将他一拳打死。
后来在路上秦怀又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脸上认真的表情让林语嫣觉得无法相信。集市散去后,秦怀看一眼近黄昏的天,连忙加快了脚步,任林语嫣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追。
终于在迦诺城郊的一个院落门口林语嫣赶上了秦怀,“架子那般大的古琴老师,难道会住在这么荒凉的院子里?”
秦怀深沉地看她一眼,颇有些犹豫地轻轻推门,“真不想带你来这里啊。”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院子里的孩子们全都站了起来,从六七岁到十三四岁不等,年纪小些的迅速冲上来将秦怀团团围住,“秦大哥你怎么来了!”“秦大哥这是我最近画的画,好看吗?”“秦大哥……”
秦怀将在集市上买的东西一一分发给大家,他唇角扬起很高,摸摸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的头,对林语嫣说:“这是婉儿,今年十二岁,她很想学古琴,所以明天,你和她一起去。我和先生商量好了,你们两个学生,每隔半个月去上一次课就好。”
婉儿“噔噔噔”跑进房间里然后又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她将钱袋子使劲儿抖了抖,几个散碎银子和铜板便落在手上,“秦大哥,这是我这段时间挣的,先给你,等我再攒一点,下次吧请先生的钱一起凑齐给你!”
“死小鬼!又拖,你现在欠我的银子已经有十两了!十两!”
婉儿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便跑去拉林语嫣的手,“姐姐,我第一次见到你呢,秦大哥头一次带不是天次堂的人来这里。你有没有听了了姐说过我?”林语嫣上下打量她,衣服上还有几个补丁,布鞋似乎已经穿了很久了。
十二岁,正是金钗之年呢。她笑起来,将她头上的玉簪取下,“嗯,经常说起你啊,说婉儿很乖巧懂事,姐姐这次来没带什么东西,这个送给你做见面礼好不好?”
一看便知是格外值钱的东西,婉儿连连摇头,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不能收”就跑进屋里去了。秦怀无奈地摇摇头,“她若是拿了那个,以后怎么会将我们送的东西放在眼里?”
林语嫣这才发觉自己所做不妥,忙收起来,“这些孩子……”
“都是捡回来的,总好过去街上讨饭。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和天次堂有关系,便索性在这里买了个院子,他们大的照顾小的,倒也不用我们太操心。”
“以后等他们长大了,会让他们去天次堂做事吗?”林语嫣看着周围在忙活做饭的弟弟妹妹,轻声问。
“说实话,不想。”秦怀叹口气,“天次堂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主要还是看他们自己,进天次堂也要能力够强。有些孩子对习武不感兴趣,就是让他们做喜欢的事啊。我们三个当年是迫于无奈才步入江湖,我要是去经商了还有你爹什么事儿!”
林语嫣扑哧一声笑出来,只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异常地柔软起来。
不给过多的钱财,也不给过多的关怀,让这些孩子尽早地学会自食其力,不干涉他们的选择,支持他们的选择,支持他们做自己喜欢的。
真好啊。
伍
策马离开迦诺城五里地的时候,秦怀突然勒马,“啊!糟糕,客栈老板多收了我六文钱!不行,我得去要回来!”
“啊?这都走了这么远了……”林语嫣话还没说完就被飞扬的尘土呛到。她挥挥手无可奈何地掉头追秦怀,一路追一路喊:“秦怀!你这种贪财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前方马上的那个人摆摆手,“改不了啦!人的性子啊,哪能说改就改!”
“喂!”林语嫣突然叫道,“那照你的说法,我也不可能变成大家闺秀,名媛淑女咯?”
“当然不能。”秦怀头也不回,“我也没想过你能成真正的名媛淑女,不过你爹都把你送来了,我不忍心让他失望嘛!”不过秦怀紧接着又说,“你啊,你只需要装成大家闺秀嫁出去不就得了?以你家的声望,估计没人敢随便休了你!”
“装?”
“大家闺秀不就是那种,要笑不笑要哭不哭,说话很少身体很糟,拿着白色手帕,不管有没有病,都得捂着嘴咳几下;没事儿乱弹琴,下棋的时候微蹙眉,喝茶时必翘兰花指;不管作诗水平怎样都要作,偶尔被说几句就双眼含泪轻咬下唇;如果喜欢上哪家公子,就偷偷让丫鬟传纸条,要是年纪大了还没嫁出去就爱抛绣球玩儿的姑娘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语嫣好久才回过神: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所谓的“大家闺秀”。秦怀,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身是曳地的蓝色双蝶云形千水裙,镂空的碧落簪,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林语嫣右手拇指和中指轻捏着一块绣着莲花的锦帕,脸上略施粉黛,唇角微微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看着秦怀。
“……嗯,像盘悦镇的青楼女子。”
她将手中的锦帕狠狠向他丢去,然后在他拼命忍着笑的表情下,回里屋去换另一身。
浅绿色的百褶长裙,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她此次索性将长发披散开来,青丝如瀑,安静地搁浅在腰间,走到外厅正中央,缓缓站定。
“……嗯,这次像阙音城的青楼女子。”
林语嫣柳眉倒竖,怒气冲冲,“换了七套衣服你说像七个地方的青楼女子,你到底什么意思!”秦怀笑得脸都抽搐起来了:“那我换个说法,像……沦落风尘的女子,怎么样?”
将手中的锦帕狠狠丢在秦怀脸上,林语嫣恼怒地往柳了了的药房走去。
一般这个时候了了都在研究药材和医书,按照盛远夜的说法就是:“柳了了最初学毒术和暗器的时候,动不动就伤到自己,所以被逼无奈才学了医术,虽然之后她这三方面本事都不怎么大,但是起码以后如果走投无路了,还能做江湖郎中。”
当然,说这话的后果是吃了两枚剧毒的“软堵钉”。
见林语嫣嘟嘟囔囔地走进来,坚持不懈地咒骂着秦怀,她笑着问道:“语嫣,秦怀又干什么了?”然后从怀中掏出几个暗器,“淬了点毒,你要是想暗杀秦怀,就大胆地去吧!”
“不用了!我刚才偷偷地在沈映荣准备给他端去的茶里面下了泻药,哈哈!”
她们兴奋地击了掌,两眼泪汪汪,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林语嫣瞄一眼柳了了手中的医书,“了了,今天你在研究什么呢?”
“是一种情蛊,据说现在江湖上还没有人能用药解开这种蛊毒。”林语嫣撇撇嘴,“那中蛊之后会怎样?”
“这种蛊,巫医们叫它牵绊之蛊。如果中蛊,就会在心底对下蛊之人形成一种羁绊。中蛊之后神志清醒,看起来与平日无异。但是如果牵扯到下蛊之人,则会行为有些莫名。甚至最后迷失自己,成为下蛊之人手中的棋子。”
林语嫣将医书重新拿来,翻来倒去也没看明白,“你是说,如果我中了你的蛊,你让我杀人,我就会去杀人?”见柳了了沉重地点头她万分惊讶,“倘若下蛊之人有歹心,中蛊的岂非一辈子都要被这个人利用?”
“这倒未必。”柳了了轻捋秀发,“虽没有药物可以解牵绊之蛊,可是中蛊之人自己神志清醒,如果有什么事能唤起他内心深处,更浓烈更强大的牵绊,他就会彻底觉醒,则蛊毒自解。只是……”她沉沉叹口气,“此蛊出现江湖六十余年,只听说三人中蛊之后自解。皆是武功高强,牵绊深厚之人。”
未来得及细问都是些什么人,就听到门口有不小的声响。
陆
来的人是江湖上近年来声名鹊起的“齐天圣枪”刘星岩,他浑身是伤,犹豫良久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实不相瞒,在下想委托天次堂保管一个东西。”
又是保管东西!秦怀想起之前的教训,头痛不已。
苍天可鉴,他本来是要立刻拒绝的!但是他看着刘星岩真挚的眼神,身上流血不止的伤口,还有……他手里价值连城的珍珠。秦怀实在说不出狠话,他右手微扬,“刘少侠伤的如此重,还不快拿药来!”
林语嫣拿着药箱亦步亦趋地跟在柳了了身后,在经过秦怀身边的时候,完全没有压低声音,“为什么你说他伤重的时候,眼睛直盯着那些珍珠啊?!”
秦怀的脸陡然一红,忙轻咳几声,“却不知少侠要保管的究竟是何物,竟然让你如此挂怀,连生命都顾不得也要保全?”
这句话也是盛远夜想问的,他本平躺在房梁上,此刻却侧过身来,认真地观察着刘星岩的表情,眼睛时不时地瞄一眼那包裹。
刘星岩沉吟半响,将包裹打开——露出一个木盒子,“不瞒各位,这盒子中藏有无数五行八卦的奥秘,一旦有人全部参透,将会获得至高至强的武功绝学!所以江湖上众多高手,都觊觎着这个盒子!这也是在下被人追杀的原因!”
“是什么绝学啊?”盛远夜把玩着手里的剑问道。
刘星岩扬起脸迎上盛远夜的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那可是百年前整个武林最传奇的人物i,柳沧澜前辈曾以一人之力,倾覆整个魔教!沧澜神剑的威名至今无人能够超越,那本武功绝学正是记载了他的沧澜剑法和沧澜掌法,我……”
砰!
话未说完,盛远夜就已经从房梁上掉了下来。而那木地板,由于年月委实太久,此刻竟无法承受盛远夜的重量,烂了很大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