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远夜冷哼一声:“你若是杀了他,谁帮你找武功秘籍呢?”
段夏雨脸色微变,手下却毫不犹豫,她的剑深深刺进沈映荣的左臂:“那我杀了这两个,总没问题吧?”柳了了的眼里满是恨意:“段夏雨,你今日对映荣的所作所为,他日我比会让你千倍偿还!”
盛远夜微微摇摇头:“段夏雨,你和映荣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段夏雨看起来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就是青梅竹马,所以才要先杀了他!他是我和过去相连的唯一牵绊了!只要杀了他,我就能只看未来了!”
“牵绊”二字一出口,林语嫣惊讶地发现自己腕上的红绳,竟无端紧了一下。
见段夏雨手中剑指着林语嫣,柳了了不敢轻举妄动,她低头扫一眼红绳:“段夏雨,婉儿,我在迦诺城看到了婉儿的尸体,她也是你杀的吗?”
“我本来没想杀她,但她发现我在跟踪秦怀,所以……”
红绳越发地紧了起来。
“她才十二岁!她什么都不懂,她什么都不会说的啊!”林语嫣泪落如雨。段夏雨哪里能听进去这些,她一挥手,风行帮的十个人,便各自站在三个箱子周围。四把剑指着秦怀,“林大小姐,你为了抓我才来到天次堂,可惜竟然要白白配上一条命了。不如,等我取到秘籍,让秦怀去陪你,怎么样?”
“不要!”林语嫣浑身都在发抖,“不要!我求你……不要!秦怀,秦怀他喜欢你……你不要杀他,求求你……你杀我没关系,可是秦怀他,他是真心对你的!”
“真心?他知道我做了这些的话,还会真心喜欢我吗?”段夏雨冷笑,“我警告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拿到秘籍我心情好的话自然会留秦怀一条命!”
“夏雨啊……”
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却仿佛晴天霹雳。
拾
“秦怀!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醒来的?”
秦怀从箱子里跳出来,之前因为给段夏雨疗伤而用了太多内力,至今脸色还苍白无比,他缓缓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目光移向林语嫣:“语嫣,你为什么……要哭?”林语嫣讶然,她发现自己腕上的绳子,竟赫然已经断了。
“为了谁哭呢?我啊,我已经不会……再喜欢她了,就算她身中牵绊之蛊,做出这些事,也绝对不能原谅她啊!”
说着,他竟一口黑血喷出。
柳了了长舒口气,她急急奔过去,盛远夜以一人之力抵抗十把剑,柳了了则急忙将怀中的药喂给秦怀:“总算解开了啊……我告诉你,段夏雨!今天我们流的血,一定要你吐回来!”
“牵绊之蛊解开了?不可能!不可能!”段夏雨一边拼命摇头一边缓缓向后退。
“我去阙音城找到了你娘,她告诉我,江湖上那三个人,其实也不是靠自解,而是靠牵绊之蛊:系红绳于腕间,赋予血和泪,情和义,触动中蛊之人心底最深的牵绊,再加上中蛊之人意志相抵,待红绳断开,便是牵绊之蛊解开之时!”
“不会的……不会的,牵绊之蛊怎么可能解开?我这半年多来,试验了无数人,甚至包括武功胜过秦怀的欧阳谟,都未能解开这个蛊,始终受我控制!”
此言一出,风行帮的十个人,突然就将目光投向了段夏雨。
“我之前和秦怀想的一样,我们都以为,你是中了欧阳谟的蛊,所以才会做这些恶毒之事。可是秦怀对你的纵容超出了我的想象,直到语嫣告诉我,那天夜里你们共同用酒盏喝酒。牵绊之蛊所需,正是笛声和下了蛊的酒,也正是那夜你知道盒子在天次堂。”
一声长啸。
柳了了无奈地翻个白眼:“我深刻的总结和抽丝剥茧般的推理都还没说完呢,转尘就来捣乱!”转尘手持风行帮帮主令牌:“风行帮帮众听令!帮主有命,段夏雨乃红颜祸水,不得再听信于她,现在立刻回总坛待命!”
十个人很快便认出跟在转尘身后的人,正是帮派的总管,总管轻咳一声:“撤!”
一阵白烟十个人立刻就不见了。
他们走后,秦怀才笑出声:“你从哪里偷来的令牌?欧阳谟身中牵绊之蛊,怎么可能会下这种命令?”
“所以我还得去一趟风行帮总坛,想办法把欧阳谟身上的蛊解了,只希望欧阳谟能像你一般好运,有至交,还有……佳人芳心暗许。”他瞟一眼,故意挑挑眉,然后才转向段夏雨:“还得辛苦你跟我走一趟,必须靠你说出一些真话,激怒欧阳谟,才能解蛊。”
段夏雨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逼向自己的脖颈:“休想!我死了也要拉欧阳谟陪我死,牵绊之蛊不解,我死,他便不能活!”
“真是够了!”盛远夜身形快如鬼魅,段夏雨完全没察觉,他便已经将匕首夺下:“你准备让你娘怎么办,以后的日子,继续研究巫蛊,想让你爹和你都复活?她以何维持生计呢?”
段夏雨怔住:“难道你们……你们不杀我?”
“想杀!”柳了了已经给沈映荣包扎完毕,“但是你娘给我解蛊之法的条件,是你一定要活着,我答应了。”
林语嫣恍然大悟:“难怪要拜托我,向朝廷上报说抓不到真凶,草草结案。”
“嗯……正是。”
“夏雨,你还有娘。你最深的牵绊,最牵挂你的那个人,在等你回去。”
自从父亲走后,段夏雨那近乎彻底干涸的眼睛,竟然流出了泪。
这样,也算是很好的结局吧。
在看着段夏雨和转尘离去的背影时,林语嫣唇角轻轻上扬。
拾壹
“林语嫣要走了,回彬王府复命。”
“我知道。”
“她为了你,花了这么久只回报一句抓不到真凶,恐怕以后都做不了捕快了。”
“不是‘恐怕’,是肯定做不了了啊!”
柳了了送他一记白眼:“那你还不把人家留住,你心里明明……”秦怀挥挥手打断她:“哪有那么容易!我之前觉得自己对夏雨也是情意满满,但后来呢?牵绊之蛊一解,仿佛黄粱一梦,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现在的我怎么能跑去跟语嫣说……”
“是你想得太复杂了。”盛远夜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秦怀,你以前明明活得还挺聪明的,是不是跟沈映荣待时间长了变笨了?你先不要考虑未来,你只问问你自己,你是想就此放她走,还是想让她留在你身边?她留不留下来是她的事,你让不让她留下却是你的事!”
秦怀在原地呆愣一会儿,便箭一般冲了出去。
……
秦怀匆匆赶到天次堂外的时候,林语嫣正准备上马,看他来了,眼睛突地亮了一下,却装作无所谓地说:“我自己可以找到路,不劳烦天次掌财人大驾!”
“喂!我说啊,你这次没有抓到人,反而强制让那些官兵退下,你回去一定会被削职的!”
“嗯。”
“林啸天也不可能让你一个女儿家继承家业啊!”
“嗯。”
“而且啊……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在江湖上根本混不下去啊!”
“所以呢?”
“所以……我这个人很大方的,反正你也没什么生路了,为了不让你以后流落街头,你就来天次堂吧,现在还缺一个账房先生。”
“我爹再怎么样也不会让我流落街头的!而且……我是女的,当什么先生!”
“那那……”秦怀憋半天也没憋处一句像样的反驳。
林语嫣绷了绷脸没绷住,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秦怀,让你开口留我,就这么难吗?”
“是啊!好难啊!”秦怀像是恼羞成怒般地吼,“比把你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还要难得多!”
林语嫣没再答话,翻身上马,准备回彬王府复命。
以这匹千里良驹的速度,应该不出三天,就能再回到天次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