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伤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要来将军府的?
姜左阳道:当然是韩府尹说的。
赵华伤气道:你这算什么?女人家做事就是不循章法,我和你打赌,真是上当。
姜左阳道:我这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亏你读过兵法,难道没听说过这一招?
赵华伤气结,道:我真是耻与你这种人为伍,等我勘破此案,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姜左阳道:只怕到时候是你要耍赖。
赵华伤道:你别以为投机取巧,就能赢我。其实你我智商早分高下,只是时日问题,你还是早点找人嫁了吧,也省的到时候难堪。
姜左阳道:等你什么时候不爱吹大牛了,我就找人嫁了。
赵华伤正要再说,姜左阳双手合十,做了个请求的手势,道:你说来说去就是关心我的婚姻大事,多谢你了,请你不要再说了,我还想留着点力气查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赵华伤无奈住了嘴,二人谁也不理谁,悄无声息的在客厅内等候刘将军。
忽然间下起了急雨,天地如同罩在一片雨雾的帘栊之中,雨水如瀑的倾落在廊前的石阶上,溅起串串晶莹玉珠,湖上水波骤急,客厅宛若水上兰舟,人若泛舟海中,起落不定。风雨日的昼晦,令人觉得已近夕暮。
风雨吹得姜左阳衣袂翻飞,宛若凌波仙子,仿佛乘风履浪,若飞若扬,她一时心头惘然,突觉寰宇之大,生命却短如过客,不知何时,便会嘎然而止,由不得自己,哪里有什么恒久之说。忽又忆及王璟学那幅画上的题字:“旧说:云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诸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 这段典故,便是牛郎织女天河相会的故事所依之凭据吧?织女牛郎一年还有一会之时,自己如今已近而立之年,却还是孤身一人,不知自己所盼所等的奇男子,如今竟在何方?
姜左阳脑中思绪万千,蓦然回首,见赵华伤面带笑意,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有些赧然,不自觉红了脸。
赵华伤呵呵一笑,道:没见过这样的气派吧?素日你总觉得自家的小小府第已是皇宫天庭,如今可知天外有天?
姜左阳的脸立刻由红转白了,道:我家再差,总比你的狗窝强上百倍。
赵华伤道:正所谓:井蛙不可以语於海,夏虫不可以语於冰。我家的气派岂是你能想象得出。
姜左阳道:我也不想知道。
赵华伤道:不学无术。
二人正说话间,突见湖上一舟如箭飞驰而来,若天河星槎,彼时风大雨急,舟行却巍然,毫不受扰。一时小舟驶近了,才看清原来舟上仅有一人,无楫无篙,双手负于身后,任天风海雨逼人,好不潇洒。 来人乌发尽湿,却仍是顾盼神飞,俊采飘逸。
赵,姜二人暗暗心惊,都忖着此人究竟是谁?端的功夫了得。无楫无篙,单凭内力却能运船如飞,试想武林之中,今有几人?况且此人年纪甚少,不过二,三十岁模样,就能有此功力,若干年后,岂非武林之主?
来人跳下小舟,走入大厅向二人拱手道:有劳二位神捕久候,失礼失礼。
赵,姜二人恍然醒悟:原来此人就是刘将军。莫非刘将军并非垂垂老朽,竟是个十分年少俊秀的少年将军?
二人连忙拱手施礼道:叨扰刘将军了。
赵华伤想:刘飞羽无论如何不会如此年轻,此人定非刘将军。
姜左阳心道:这样出众的人物为何我在汴京竟从未见过他?
刘将军忙请姜,赵二人坐下,命仆从奉上香茗及四色点心:花生糕,枣泥玫瑰饼,三鲜莲花酥,夹沙黄袍。四味点心皆是汴京名吃,平时姜左阳就非常喜爱,刘将军府里的厨子手艺更是不同,四味点心做得十分香酥可口,姜左阳吃得香甜,把查案之事,抛到了爪哇国去。
赵华伤见惯姜左阳的吃相,早知她见了吃食就不顾一切,刘将军却似头回见着贪吃的女子,看着姜左阳大吃,面上含笑,仿佛心内甚是喜欢。
赵华伤生怕姜左阳的馋相,让刘将军看轻了自己,连忙切入正题,问起刘将军案情。
赵华伤道:冒昧叨扰刘将军府上,实为洛阳卓氏夫妇的灭门疑案,有些不解之处,想要请教刘将军。
刘将军道:赵神捕只管问来,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华伤道:天际神龙刘飞羽,是刘将军的什么人?
刘将军道:正是家父。
赵华伤道:洛阳卓氏,有一位名为卓铁衣的,刘将军可曾听闻?
刘将军道:卓铁衣在军中时,我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然许多人许多事,我都不再记得起来。不过,我却忘不了他。卓铁衣是家父的副将,英勇非常。不过,十多年前,他就去职还乡了。
赵华伤道:刘将军为什么忘不了卓铁衣?倘若我没有猜错,卓铁衣并非自愿去职还乡,而是因为军中发生了一些变故。
刘将军颔首道:不错,人生真是难测难料。
赵华伤道:刘将军还记得卓铁衣为何会去职么?
刘将军道:记得,再清楚不过。
赵华伤道:是为何事?
刘将军道:滴泪剑。
赵华伤道:是为了刘家的滴泪剑?
刘将军道:正是。
赵华伤道:此话怎讲?
刘将军道:卓铁衣正是为了我刘家的滴泪剑,未能执行家父的军令,险些贻误了战机。
赵华伤不语,等着刘将军继续说下去。
刘将军道:当日敌军攻打甚急,家父却碰到一个最强劲的敌人……叶碎来军中寻仇。卓铁衣不听家父的命令,未去前线接应大军,却死守着家父的滴泪剑,与叶碎族人相斗,以致我军险些失利。
赵华伤道:老将军说的叶碎,可是大盗叶碎。
刘将军叹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叶碎虽名为大盗,但我大宋夺人国土,实乃真正的盗贼。
赵华伤道:令尊何以与叶碎有仇?
刘将军道:仇有国仇,家仇之分。家父与叶碎素无怨恨,只是家父身为将军,难免要听令于国家,叶碎的族人,拥边关而自重,危急大宋,家父不得已,只好歼灭其族人,夺其土地。叶碎等若干人落网而逃,却潜入中原,做起了大盗,打家劫舍,收敛金银,就为与家父一搏,夺回其族人的土地。
赵华伤道:却与滴泪剑何干?
刘将军道:滴泪剑乃是家父的独门兵器,素不离身。但两军交战,使用短剑,却讨不了便宜。所以在战场上,家父乃是另用其他兵器,而将滴泪剑留在军营中。叶碎知道,滴泪剑在手,他不可能从家父手中取胜。于是那日,有探子告知叶碎,宋军要与敌军有一场大战,家父会领军作战,叶碎便携其族人,潜入军营,伺机盗取滴泪剑。卓将军彼时留守军中,家父早命令他三鼓之后,接应援助大军。但是鼓声之后,卓铁衣却没有来。家父当时又惊又怒,惊的是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担心卓铁衣是否已遇害,怒的是倘若卓铁衣没有遇害,那么违抗军令,乃是死罪,何以卓铁衣如此大胆。好在敌军当时已败,路上并未派人伏击。我们终于安全返回大营。
赵华伤道:卓铁衣遇上了叶碎?
刘将军道:不错,叶碎来袭,卓铁衣知道,叶碎一旦盗得滴泪剑,第一件事,就会去找家父报仇,所以他无论如何要守住滴泪剑,为了守住那柄剑,卓将军几乎丧命。
姜左阳道:卓将军果然是忠义之士。
姜左阳说完,斜着眼睛看了看赵华伤,摇了摇头,好似在说赵华伤与卓铁衣无法可比。赵华伤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
刘将军道:待我们回转时,已近黄昏。大营中遍地是尸体,卓铁衣立在尸堆之中,怀中死死抱 着滴泪剑,浑身浴血,血流从盔甲里,象箭一般的射出来,被西坠的金乌映照着,大营里好像全是他的血,满地满身。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流那么多的血。那一刻,我以为他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
刘将军闭上了眼睛,仿佛想要忘却当年恶战之景象:残阳胜血,死伤遍地。
半晌,刘将军又道:那时我们才明白卓铁衣所以未能前来接应的原因。他所遭遇的战争,并不逊于我们的惨烈。可惜他伤得太重,已经无法继续留在军中,家父也只好忍痛割爱,将他遣返原籍,养伤治病。
赵华伤道:此后刘将军可曾再见过卓铁衣?
刘将军道:我此后一直随家父在边疆作战,何曾有机会回到中原?更何况当日,卓铁衣虽然苦战,却还是丢失了滴泪剑。后来发现,他苦苦守卫的那柄剑,只是滴泪剑的剑鞘,而滴泪剑早已被盗。
赵华伤道:叶碎终究还是盗得了滴泪剑?
刘将军道:叶碎之后便江湖匿迹,从未出现过,也从未有人再见过滴泪剑。我曾暗中派人追寻滴泪剑的下落,却始终无果。世人还道滴泪剑仍在我刘家,其实早已经失落十多年了。当年卓将军立下誓言,寻不到滴泪剑,便永不与家父再见。其实滴泪剑再好,也不过是一堆铜铁罢了,卓将军何必如此耿耿于心?如今誓言犹在耳,争不叫人心痛。
赵华伤道:刘将军可知,卓将军还乡两年之后,便已失踪?
刘将军缓缓摇首道:卓将军离开军营后,我们就再也未见过,何以他竟至失踪?
赵华伤道:非但卓将军失踪,卓将军的大公子及儿媳,长孙,皆遭人杀害,迄今还未有任何线索,刘将军对此有何见解?
刘将军道:这个我真的不知,也许家父知道他的消息。只是家父如今身体孱弱,无*外客,还请两位见谅。
赵华伤道:啊,不知令尊精神如何?可否勉强支撑片刻?我只想问几句话,不会太过劳累刘老将军。
刘将军道:家父多病,经年卧病在床,且有时神智恍惚,恐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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