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骜哼了一声道:“有房间么?”
店伙哈着腰,连声道:“有,有,大爷,夫人请进。”
蒙骜怒叱道:“什么大爷、夫人的,你敢情在找死!”
店伙哆嗦着道:“是,小的该死。”
蒙骜冷冷道:“带路。”
他们要了两间上房、一桌酒菜,饱食一顿之后,就在小镇住了下来。
血刀门下,大都生性冷酷,蒙骜不仅处处显露出一股凶煞之气,他那狞恶的神态,像要动轨杀人一般,碰到如此一个凶神恶煞,谁还能够不退避三舍!
但他对索媸却一反常态,温谨恭顺,像一个谦谦君子,对她的生活起居,也照顾得无微不至。
翌晨,他们换了一个较大的船只,仍顺流查询,沿江直放,一直到达九江,那艘巨帆像突然消失一般,夜色又要降临了,他们不得不在九江拢岸。
索媸意态萧索,投目江岸,发出一声长叹,道:“蒙大侠,你看咱们还能找到我那大哥么?”
蒙骜道:“海阔天空,江山如此辽阔,找人……咳,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一顿,接道:“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冷夫人愿不愿意听?”
索媸道:“你说吧!我如果不愿意听,不听就是。”
蒙骜清了一下嗓门,说道:“冷大侠与夫人之间……”
索媸道:“咱们很好,大哥对我十分爱护。”
蒙骜道:“就在下所知,冷大侠喜爱的当不止夫人一人。”
索媸道:“不错,大哥正在寻找他指腹为婚的妻子,那孟姑娘比我早认识大哥,他自然应该喜欢她了。”
蒙骜道:“令堂如是知道,可能不会赞同冷大侠的行为。”
索媸道:“你猜错了,我娘已经知道,而且还跟大哥说要我不计名位的。”
蒙骜道:“令堂要冷大侠带你出谷,不得不作此承认,如果令堂知道另外有人喜欢大人,她就会改变主意的。”
索媸道:“我娘说话一向算数,何况我也喜欢大哥。”
一个智慧极高的人,常会做出十分愚蠢之事,所谓作茧自缚,蒙骜就是这么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他分明知道索媸已是名花有主,并死心塌地喜爱她的丈夫,他却情有独钟,偏偏爱上他不能爱的女人。
现在索媸说得已经够明白的了,但他并无就此罢手之意,他说过,索媸是他的女人,凭他血刀门下,凭他一身所学,如果不能够赢得他所喜爱的女人,岂不辜负师父的培育,枉生天地之间。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下定决心要跟冷瑶光斗一斗法,现在他占在有利角度,自然半点也不愿放松。
船靠岸了,他首先跳了上去,像奴仆伺主一般,伺候着索媸登岸。
九江是江防要地,也是一个十分繁荣的水陆码头,因而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当索媸登岸之时,正有三名衣着考究,腰配长剑的大汉站在岸边闲聊,索媸那绝俗的姿色,有如彩虹乍现,立即引起他们的注意。
此时江风飕飕,将索媸单薄的衣衫,吹得紧贴于她的胴体之上,柳腰豆臀,饱满胸脯,几皆隐约可见,这三人目光一呆,竟忍不住喝起采来。
这一来,可引起了蒙骜的杀机,他将索媸接上江岸,身形一转,迳向那三人走去。
“拔剑!”
这一声叱喝,如同一记闷雷,那三人心神一变,不由一齐瞧向蒙骜。
瞪一眼十分简单,但他们的目光再也不敢仰视,而且不约而同的退后三步,三张面颊也一齐变了颜色。
蒙骜冷叱一声,又道:“拔剑!”
那三人全是三十左右的青年,其中一人硬着头皮道:“为什么?咱们并未开罪令驾。”
蒙骜怒喝一声道:“当众轻薄妇女,已有取死之道,侮蔑了冷夫人,更是饶你们不得,拔剑!”
这三个人一个名叫铁必通,一个叫做胡莱,另一个名为任洋,别看他们一脸的窝囊相,在当地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蒙骜逼人过甚,他们下不了台,虽然他们明知来人不可轻敌,但自信还不致于让对方讨得便宜,因此,他们一齐拔剑旋身,占上了三面合击的有利方位。
直见刀光急闪,血流五步,这三人一招未出,便已经尸横于地。这个码头往来之人,全都目瞪口呆,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蒙骜还刀归鞘,对那三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瞧也未瞧一眼,神色自若的走到索媸身前道:“饿了吧!冷夫人,此地菜肴十分有名,咱们去尝试一下。”
九江,商业极为发达,但以瓷器最为著名,走到街上到处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他们沿途欣赏了一阵,然后登上了一座名叫“龙宫”的酒楼。
索媸喜爱吃鱼,蒙骜就叫来满桌鱼虾,对索媸他不止殷勤备至,为她一掷千金,他也不会皱皱眉头。
忽地,一阵急骤的脚步之声,龙宫酒楼拥进一群面带悲色的武林人物,为首的是一名双十年华,身着青衣的少妇,她走到蒙骜之前道:“是你杀了我的丈夫?”
蒙骜向她瞧了一眼,道:“尊夫如果就是适才在江边被杀之人,就算你找对了主儿。”
青衣少妇娇叱一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种的跟姑奶奶走!”
蒙骜掏出一绽银两往桌上一抛,道:“废话,阎王爷几时偿过命了!”
青衣少妇柳眉倒竖,就待当场发作,她身旁一名黑衣老者道:“忍耐一点,咱们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
青衣少妇毒恨的向蒙骜瞪了一眼道:“咱们在十字坡候教,走。”
这般人匆匆而去,但整个龙宫酒楼已然一片骚动,酒客纷纷离席,一起拥往青衣少妇所称的十字坡观战,对青衣少妇这一伙,人们似乎有极大的兴趣。
蒙骜向那些凑热闹的人们瞧了一眼道:“坐船太闷了,藉此疏散一下筋骨也是好的,咱们也走吧!不要让阎王爷等得太久。”
十字坡是一片斜斜的草坪,四周巨树击天,是一个理想的决斗场所,此时人头赞动,观众只怕一千个出头。
青衣少妇已铁青着粉颊严阵以待,她怀中抱着一柄大剪刀,锋刃蓝光闪闪,敢情是一柄淬毒的利器。
一旁的黑衣老者在玩弄着两杖龙虎胆,双目精光如电,向缓步而来的白衣少年蒙骜,冷冷的瞧着。
青衣少妇身后,是十余名抱着诸葛连环弓的大汉,他们手按机簧,引弓待发,使得观战之人,谁都不敢过于接近。
待蒙骜与索媸立定身形,黑衣老者才轻咳一声道:“两位怎样称呼?”
蒙骜冷冷道:“有告诉你们的必要么?”
青衣少妇怒叱道:“咱们好替你做祭文!”
蒙骜嘿嘿一笑道:“这敢情好,有你这样俏娘们做祭文,死了也是值得的。”
青衣少妇不再答话,蓝芒一闪,利剪忽地向蒙骜当胸猛扎,单看出手一招的威势,这位少妇还真个功力不凡。
蒙骜身形后仰,倒退五尺,手握刀把,沉声叱喝道:“大爷虽然不想杀人,你如果当真要找死,嘿嘿……那就只好勉为其难了。”
他的长相原本就是剽悍之中带着几分冷酷,此时手握刀把。一股凶煞之气。陡然绕体而生。青衣少妇与他那威棱四射的目光一触,忍不住一连倒退数步。
黑衣老者久走江湖,已然瞧出蒙骜的来历,他向青衣少妇面色一整道:“玉蝉,你瞧出了这位朋友的出身?”
青衣少妇道:“没有,女儿只知道此人有点邪门……”
黑衣老者道:“血刀门下,刀不虚发,无怪洋儿他们要横尸江干了!”
青衣少妇愕然问道:“爹!你说此人是血刀门下?”
黑衣老者道:“错不了……”
青衣少妇道:“那么,爹……”
黑衣老者摆摆手道:“记住,爹如果遭到了不幸,不准你再替爹及洋儿报仇……”
青衣少妇不禁花容惨变,悲声道:“既然这样,爹……”
黑衣老者道:“不要多说,爹不能叫这位朋友太过失望。再说,难得遇到此等高人,爹也有点见猎心喜。”
语音一顿,扭头对蒙骜道:“拔刀吧!朋友,这两枚龙虎胆就是老夫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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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一声惊呼之后,“噗”的一声,这位黑衣老人终于倒了下去,蒙骜刀光两闪,带走了这位老人的生命。
悲哀笼罩着十字坡,蒙骜却若无其事的伴着索媸回到龙宫酒楼,他要店伙替他们买来两匹骏马,沿江追查的计划未改。只是由水而陆,改换了行程的方式。
在九江,为了一点鸡毛蒜皮之事,他一连杀了四名当地颇有名气之人,为什么必须杀人?被杀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他从来不想。也是从来不问。
由九江上道,旧事不断生演,只要是蒙骜足迹所至,必会留下一片骇人的血腥。
他的生性,冷酷得令人不寒而栗,他不仅动辄杀人,日常生活之中,他的脸色始终停留在肃杀的秋季,对任何人也是不浪费片语只字。
唯一例外的是对索媸,虽然他面色冰冷,行动上却像火一般的炽热,对索媸的生活,他固然体贴入微,只要索媸开心,要龙肝凤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为她寻觅的。
这一天,他们到达当涂县的东与山附近,在日色含山之时,他们还没有找到寄宿之处。
此地江岸壁立,山势陡峻,虽然比不上驰名天下的泰山,也算得是一个险峻的所在,在如此荒凉的地区,不仅难以找到镇集,连一个居民也不易找到,直到夜色凄迷,方才在山麓找到一个猎户。
屋主是一个风尘满面的白发老人,他留下蒙、索二人,还供给他们一些食物,胆这位孤独的老猎人,却与蒙骜有点相似,是一个不爱说话的沉默之人。
粗糙的米饭,淡而无味的山鸡,同样引起了蒙骜的食欲,所谓饥不择食,索媸还没有动手,一只山鸡腿已进了他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