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一只皮囊,其中盛有一些易容之物,她在那迷人的粉颊上一阵涂抹,立即变为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冷瑶光大为讶然道:“好手法,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唐琪道:“先父浪迹江湖,不愿让唐氏门中丢脸……其实,这点雕虫小技,实在算不得什么。”嫣然一笑,闪身出洞而去。
唐琪离洞后,冷瑶光便做他例行的早课,在他调息醒来之后,唐琪还没有归来,他心中微感不安,因而他走出洞外,小心翼翼的四周瞧瞧。
忽地,一条人影,捷逾飞鸟,“刷”的一声,拦住他的去路,道:“好哇!我找遍了半个河南省,原来你竟躲在这儿纳福……”
冷瑶光举目一瞥,不由大喜道:“云姐姐,是你!”
云裳哼了一声道:“不欢迎,是么?”
冷瑶光道:“差一点想死小弟了,那有不欢迎之理!”
冷瑶光语出内心,绝没有发觉语中有病,待瞧到云裳娇面一沉,他还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差错,好在云裳那不愉之色一闪即过,又换上一副羞答答的神色。
冷瑶光似乎感到眼前一亮,像阴沉沉的天色忽然露出阳光一般,这自然是云裳的羞态太美了,也是十分罕见的。像她这么一个终日面带严霜的人儿,这偶然的羞态,使人感到她毕竟是一个可爱的女性。
冷瑶光一愣之际,云裳的面色又变得一片严肃,柳眉一竖,道:“她是谁?”
冷瑶光一怔道:“她?哦,云姐是说那位唐姑娘么?”
云裳道:“我说的是那个老女人……”
冷瑶光道:“云姐误会了,她并不老……”
云裳怒叱道:“她不老是我老了,哼!”
冷瑶光不明白云裳的火气何以会如此之大,依然婉言解释道:“为了避免耳目,唐姑娘是化了装的。”
云裳道:“你们为什么要住在这山洞之中?”
冷瑶光遂将石弓山被擒的事说出,道:“山洞隐居,实出于无奈,云姐,媸妹子呢?她没有跟姐姐一道么?”
云裳火气稍平,仍冷冷道:“没有,我被人诱往东南,耽误了不少时辰,及明了上当再回身追赶,已经找不到你们。”
语音一顿,接道:“你说那位唐姑娘是四川唐门的后人?”
冷瑶光说道:“不错,她祖父负气出走,寄籍苏州,他们父女,更是遭逢不幸,以致落得卖艺街头。”
云裳冷哼一声道:“你相信了?”
冷瑶光道:“她在石牢中救出小弟,又替我疗伤除毒……”
云裳哼了一声道:“我却猜她是牡丹堡的丹桂花后唐琪,不知你信不信?”
冷瑶光身躯一震道:“此话当真?”
云裳道:“我瞧见她去到牡丹堡,八成不会有什么差错,再说,牡丹堡戒备森严,岂是一个江湖卖艺的与一个失去武功之人能够随意进出的。”
冷瑶光道:“但我的毒伤……”
云裳道:“她替你治好了?”
冷瑶光道:“没有,但已打通一处穴通,功力可以提到三成。”
云裳道:“以两个月的时间,你就不能恁内功打通一处穴道么?她要求了你一些什么?天残谷的一切你都告诉她了?”
冷瑶光神色一变道:“我教给了她本门武功,二晖玄紫剑法,才教给她一半。唉,估不到人心险恶,一至于此,但她以丹桂花后之尊,竟是这么不知羞耻!”
云裳道:“只要有利可图,石三绝能够做出任何无耻之事,牺牲一个爱妾,换取旷代绝艺,在惜花帝君来说,倒是十分便宜之事。”
冷瑶光面色一红道:“小弟与唐琪虽是同居一洞,彼此尚能以礼相守……”
云裳撇撇嘴道:“谁管你这些肮脏事了?现在你是跟我走呢,还是等你那位心上人儿啦?”
冷瑶光尴尬的咳了一声道:“自然是跟姐姐走了,但咱们去何处呢?而且,牡丹堡只怕放咱们不过!”
云裳柳眉一竖道:“咱们去向百叶帮要解药,顺便寻访索媸,我不相信有人能够留下咱们。”
冷瑶光心知这位云姐姐一身功力高不可测,跟着她倒也十分放心,只是他被牡丹堡关人石牢时日不少,但始终没有机会询问黄瑜是否也被擒来,跟云裳走他是愿意的,只是有点对黄瑜放心不下。
因而他呐呐半晌道:“云姐姐……”
云裳道:“你还有事?”
冷瑶光道:“黄瑜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擒入牡丹堡中……”
云裳道:“你不是从牡堡出来的么?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冷瑶光道:“小弟关在石牢,根本没有查询的机会,何况小弟功力已失,纵然查出,也没有援救之能。”
云裳道:“你现在还不是功力未复么?查出黄瑜在牡丹堡,你又能怎样?”
冷瑶光道:“我是想请云姐姐劳神……”
云裳道:“牡丹堡高手如云,机关遍地,闯堡救人,绝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而且黄瑜不见得是被牡丹堡所擒,就算她当真被擒,牡丹堡也不敢将她怎样。”
云裳所言确属实情,冷瑶光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跟着她绕过郭迳向郑州,他们脚程十分快捷,日色还没有偏西,郑州已遥遥在望。
进郑州的南门向东一拐,便是以百年老号召的“天香酒楼”,云裳微微一笑道:“累了吧?咱们进去喝两盅。”
冷瑶光口中呐呐道:“好是好的,但小弟身无分文……”
云裳道:“不要紧,我有。”语音未落,当先向天香楼走去。
百年老店,果然宾客如云,云裳流眸四顾,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地方,她正感为难之际,一声长笑,忽由临窗之处响了起来。
“这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云姑娘,请这边坐。”
此人一声长笑,全楼皆闻,冷瑶光感到耳鼓“嗡”的一声,几乎骇得跳了起来。
对朋友打招呼,竟用上了内家真力,他纵然满脸笑意,多少总带着一点示威的成分,不过由这一声长笑,显出此人功力极深,当代一般高手,绝难望其项背,因而全楼客人一齐向他瞧去。
众人目光一瞥,紧张的心情全都松了下来,因为那人一身儒衫,眉目清秀,十足是一个公子哥儿,虽然衣衫华贵,似乎不是一个平常的土子,但也瞧不出他有半点蛮横霸道的气质。于是,人们的目光一转,又向云裳投了过来。
人们的目光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像有人在发号司令一样,动作显得十分划一。
这是一个极为有趣的场面,冷瑶光忍不住也随着众人的目光向身旁的云裳瞧去,但一眼瞧出,几乎再也收不回来了,就这么目瞪口呆。足足瞧了半盏热茶之久。
原来云裳那娇面之上,已一扫满面严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而且粉颊生春,眉目皆动,那不止是美得令人忘乎所以,简直是风骚入骨。
冷瑶光记得当日在牡丹堡祝寿之时,他曾经见过此种形象,黄瑜几乎跟她动起武来。对这么一个神秘莫测而又有着两种极端相反性格的姑娘,是十分难以应付的,因而他打定主意,只要功力恢复,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此时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打破了酒楼的静寂,云裳缓缓迈动莲步,走向那位儒衫公子道:“这就叫一个缘字,是吗?殷公子。”
殷公子又哈哈一笑道:“只要云姑娘认为是,那就不会错了。”
云裳微微一笑,回头向冷瑶光招招手道:“过来,兄弟,姐姐替你介绍一位朋友。”
冷瑶光应了一声,走到那位殷公子身前抱拳一拱道:“兄台请了……”
殷公子眉峰一挑,冷冷道:“咱们萍水相逢,阁下不必多礼。”
冷瑶光估不到这位看似温文儒雅的公子,竟然这么不懂礼貌,但不看金面看佛面,他既云裳的朋友,倒不便与他一般见识,只是淡淡一笑,道:“领教了。”
云裳撇撇嘴,玉脸轻舒,拉着冷瑶光并排坐于殷公子对面,道:“兄弟,这儿的炸牛排、炒黄鳝最善名,咱们来两斤二锅头用它们佐酒,你看怎样?”
冷瑶光道:“怎样都成,小弟没意见。”
云裳迳自叫来伙计,点了几样可口的菜肴,这才回头对殷公子道:“咱们江湖野人,不便请公子共餐,实在有点对不起。”
殷公子冷哼了一声,道:“云姑娘是不是不欢迎我了?”
云裳道:“咱们借用地方,怎能喧宾夺主,公子如果赏光,咱们姐弟自然欢迎了。”
殷公子目光一转,向冷瑶光投过来一瞥不太友善的眼色道:“贵友是谁?云姑娘怎么不替殷某介绍一下?”
云裳招呼冷瑶光过来之时,是说给他介绍一位朋友,结果她却一字未提,现在殷公子这么一问,她倒不好再装糊涂了。因而笑笑道:“他是我的兄弟云杰,初涉江湖,什么都不懂。公子可得照顾点儿。”
殷公子“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令弟,殷某几乎失敬了。”
此人在平淡之中,另有一股目空一切的傲态,他对瑶光不再投以仇视的目光,但仍有不屑为伍的神色。
冷瑶光也不加理会,只是游目四顾,欣赏长街的景色,忽地,他眉头一皱,道:“姐姐,他们来了。”
云裳顺着冷瑶光的目光一瞥,果见丹桂花后唐琪。率领十二名花女,及八名劲装大汉向天香楼匆匆奔来,她淡淡一笑道:“不要紧的,有殷公子在此,相信他们不敢动咱们一根汗毛。”
殷公子向街上瞧了一眼道:“这般人是云姑娘的仇家?”
云裳道:“是的,牡丹堡名震江湖,咱们姐弟有点招惹不起。”
殷公子轻哼一声,双肩微耸,身形已平空拔了起来,然后双袖轻拂,去势如箭,一晃之间,正好曳落于唐琪的身前。
飞将军从天而降,在唐琪的眼中倒算不得什么稀罕之事,不过那殷公子身如落叶,点尘不惊,唐琪就不得不另眼相看了。她退后三步,向殷公子由脚到头,打量了一